窗簾一拉,,書房如同剛開幕的影院一般立刻暗了下來,。老郭將手機里的照片拷到電腦里,再一個個細細翻看,,二十年前的這個懸案也像電影一般再次在老郭的腦中播放起來,。
那時的老郭因為工作出色被委任為刑偵隊隊長,,這個棘手的連環(huán)兇殺案自然而然也交到了他的手上,到他手上時,,這個案子里已經有四條人命了,,老郭接手后又案發(fā)兩起,直至兇手想要謀害老郭的女兒失手后才銷聲匿跡,。后來老郭又追查了整整兩年,,但那個時候根本沒有攝像監(jiān)控,辦案多靠目擊者和兇手留下的破綻。而這個兇手似乎反偵察意識極強,,無論是作案時還是作案后,,都不留一絲破綻,導致案情毫無進展,,連兇手的作案用的汽車也找不到,。最終越來越多的案子導致老郭只能將這案子擱置一邊,成了懸案,。
這個案子的兇手年齡與老郭相仿,,個子一米八出頭,身材較瘦,,這是老郭根據案情的初步判斷,,事實上,隨著案情的進展,,也證明這些是對的,。
兇手作案時間基本都在晚上七點以后,所以尸體一般都是凌晨被發(fā)現的,。
作案對象基本都是五六歲到十歲不等的走失孩童,,以至于當年這樁案子弄得人心惶惶,父母帶孩子外出甚至都要牽根繩子,,以防走丟,。作案手法均為憋斃,即掐死的,,誰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竟能如此狠心去掐死那么多的孩子,,老郭甚至還能想象出孩子們臨死前那張漲紅的臉和滿是央求的眼神。
因此,,這案子的作案動機被老郭認定為隨機殺人,。
尸體的發(fā)現地點均為新橋區(qū)的南邊,因為那邊位于新橋區(qū)屬于新開發(fā)的居住區(qū),,北面臨近工業(yè)區(qū),,所以外來務工人員極多,這也導致新橋區(qū)人口雜亂,,也許這也是兇手專挑此處的一個原因,。而新橋區(qū)的南面則是一個中央公園和一個大學城。中央公園再過去就是安保措施較好的“富人區(qū)”新南區(qū),。據說那大學城原來是個墳地,,荒無人煙,但新南區(qū)建起來后,,住在那邊的達官顯赫便動用關系將之改造成了大學城,,這樣既能利用學生的陽氣鎮(zhèn)住原來墳地的陰氣,,又能讓這片地區(qū)熱鬧起來。新橋區(qū)也吃到了這大學城的“紅利”,,因為新橋區(qū)廉價街店更多,,大學城里的學生常會趁著周末來這里游玩。但也因為二十年前那件連環(huán)兇殺案,,大學城里的學校曾一度施行了宵禁,,直至風聲平息下去才陸續(xù)開放。
將案件重新回憶了一遍的老郭似乎再次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狀態(tài),,他立即動身,,趁著張鳳英在照顧郭婷婷的間隙一溜煙從書房跑了出去。等張鳳英聽到動靜回過頭來時,,已沒有人影了,。“剛才是什么跑過去了,?”她狐疑地問郭婷婷,。
郭婷婷答道:“一只大老鼠?!?p> “有老鼠?看來我得買些老鼠藥了,!”
出來后,,老郭先去了趟中央公園,打算查看一下該地的監(jiān)控,,可他一個平頭老百姓拿什么查,?誰搭理你?保安問清了老郭來意和身份后就給他一頓打發(fā),。不過臨走時總算告知了他,,昨天公安就來調查過了,但是監(jiān)控因為設施老舊,,并沒能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既然高科技幫不上忙,老郭就只有用他們的老辦法了,,那就是蹲點,!不要覺得當刑警能在電視機前面顯擺一下,破了大案以后還能在全市面前受到表彰,,是件多威風的事,。其實那不過是臺上一分鐘罷了。其實老郭多半的職業(yè)生涯都是在蹲點和熬夜中度過的,。你能接受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輛狹窄的面包車里嗎,,老郭早已習以為常了,,這也是老郭胃病、肩周炎等一些基礎病的來由,。
老郭先在中央公園和大學城周邊逛了一圈又一圈,,蹲了一個點又一個點,可是依舊沒能發(fā)現他想要的那個身影,。沒有了隊里的便車,,也沒有了隊里的后勤,單槍匹馬的他效率極差,,折騰大半天后終于有些乏了,。可眼看天色已晚,,正是兇手出來“活動”的時段,,哪里肯舍。
于是他只得暫時將中央公園對過的一個便利店作為了自己的“哨塔”,,他坐在靠窗的便桌出剛好能夠看到街上來往的人群和中央公園敞開的大門,。而且這里二十四小時營業(yè),只要有錢,,煙,、吃的管夠,還能遮風避雨,,怎么也比在外頭強得多,。
可這車輛駛過一波接一波,人群走過一茬又一茬,,直至人潮褪去老郭依然一無所獲,,他就這么一蹲便是一夜。第二天清晨,,他大著眼袋拖著疲憊的身子出了便利店,。老郭邊走邊感嘆著身體到底是不如以前,想當初,,五包煙蹲兩宿,,第二天早上還有心情去喝個早酒,現在才蹲一宿,,走起路來都感覺飄飄蕩蕩,,兩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
回到家,,先用腦袋探了探,正巧被郭婷婷看到,?!皨尦鋈チ?!廣場舞!”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的心理活動,,知道自己是在忌憚張鳳英。
“嘿嘿,!”老郭閃身進屋問:“有吃的嗎,?”
郭婷婷慵懶地躺在沙發(fā)上手指頭戳了戳冰箱,“早上剩了點,?!笨粗瞎沓鲈鐨w,她不禁有些犯疑惑,,“爸,,您干嘛去了?不會真去查案了吧,!”
老郭嘴里饅頭塞得滿滿的,,兩片嘴唇還往里呶著榨菜絲,點了點頭,。
“您不都退休了嘛,!還查哪門子的案?”
“這可不能告訴你,!”老郭兩個饅頭下肚還不過癮,,索性把冰箱里頭那半包蘿卜干也塞進了嘴。
“您都這歲數了,,還這樣怎么行!您可悠著點兒,!”
老郭聽完一陣感動,,到底小時候沒有白疼這個女兒,長大了也知道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澳惆治铱蛇€是老當益壯呢!”話剛說完,,老郭被邊上的椅子絆了個趔趄,。
“您小心著點兒,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你媽來了記得給我提前打招呼,!”老郭邊說邊往臥室走,。
“怎么,?你今天還要出去啊,?”
“查案哪有一天查的完的,!”老郭走到臥室里,又探出頭來再次提醒郭婷婷,,“記著?。∷齺砹颂嵝盐?,我朝那兒走,!”老郭指了指窗口。老郭家住在二樓,,而且樓層結構特殊,,出去對于老郭來說輕而易舉。
要說這樓層結構特殊以前還有個故事,,那也是二十來年前,,那時候治安不比現在,小區(qū)里溜門撬鎖的還非常盛行,。老郭家就因為太好翻了一個月內遭了兩回賊,。氣得老郭請了三天假,每天晚上就硬蹲小偷,,但是結果不理想,,沒能蹲到。于是他軟磨硬泡向單位申請了一個“警干之家”的牌子貼在窗口,。這么一貼,,果然,家里再也沒有遭過賊,。
郭婷婷無奈地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老郭腦袋一碰枕頭,立馬沉沉睡去,,直到臨中午時郭婷婷叫他,,他才繞開張鳳英又出了家門??梢惶煜聛硪琅f一無所獲,。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熬了兩天夜的老郭已如一連耕了五畝地的老牛了,,連“吃草”都沒勁,,十一點時,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腦袋也是一沉一沉,,將倒不倒,。
這時,邊上一個女聲輕輕推著他道:“叔,,叔,。”
老郭被這么一推,,腦袋脫了手枕撞到了桌面,,響起咚的一聲。這下睡意全無了,,他疼得嘴里嘶了一聲怒目瞪向一邊,,卻見是個小姑娘,皮膚黝黑,,小臉略胖,,頭上扎著兩個辮子,身上還穿著便利店的制服,,手里拿著兩個面包,。
“叔,您沒事吧,?”小姑娘見了老郭臉上的慍色有些生怯,。
看著小姑娘怯生生的臉,老郭又將怒氣吞會了肚中,,“沒事沒事,,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嗎,?”
“叔,,這個你要不要吃?”小姑娘將面包遞給老郭,。
老郭怎么好意思,,連連推卻道:“我不餓,不餓,。。,?!痹拕傉f完,他的肚子便適時的叫了起來,,叫得那么有氣無力,,說起來從中午到現在,老郭還沒吃過東西,。他尷尬了愣了愣,,隨后接過面包,,“那我給你錢吧!”
“不用不用,!我不是要賣給你,,是送給你的?!惫媚镞B連擺手,。
“要給的要給的?!崩瞎鶊猿值匾惶脱澏?,卻只摸出了一塊五毛,那是他用僅剩的錢買了一包煙后得的找零,?!斑@樣你們老板不會怪你吧?!崩瞎q豫地問道,。
“叔,您就放心吃吧,,這都是店里今天快過期淘換下來的,。”姑娘一笑,,雖然她長得并不算好看,,但是笑容卻很是燦爛,“不過您放心,,這絕對不會吃壞肚子,,我常常拿來當晚飯的!”為了消除老郭的擔憂,,姑娘又這么補了一句,。
老郭這才接過面包大口大口嚼起來,“那你們老板不說你嗎,?”
“老板不說的,,他心地好,知道我進城打工不容易,,就把店里每天淘換下來的都給我,。對了,您這樣流浪多久了,?有想過回家嗎,?”
姑娘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老郭一愣,連嚼著東西的嘴都慢了下來,接著他又從便利店的玻璃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這兩天每天只是草草回屋睡個覺,連洗臉都是胡亂抹一把,,身上衣服已是有些不堪,,頭發(fā)也是亂糟糟的,后腦勺上還不羈地翹著一撮,,而且一到晚上就往便利店里一蹲就是一夜,,可不就是一副無家可歸的模樣。也難怪人姑娘會把自己錯當成錯當成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