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事情回到自己的工作區(qū)后,,張采薇卻對安憶與老板之間的對話,,依舊有些不知所以然,。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顆在職場已經(jīng)混跡多年的腦子,,竟有些跟不上他們的談話思路,。
曾應隆也就算了,作為老板,,以后者的地位和身份,,早就讓她養(yǎng)成了自己不如對方的潛意識,可安憶才僅僅二十歲而已,。
他是怎么做到跟在生意場上已經(jīng)打拼了十幾年的曾應隆,,這般游刃有余打交道的?
“安憶,,你真有把握讓施工隊主動承擔責任,、并拆除原有的結構重做嗎?”
張采薇還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對安憶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方才安憶與曾應隆的談話內(nèi)容,,她一字不漏全部聽進了耳朵,,但她并沒有聽到安憶到底想怎么解決問題。
曾應龍為什么就答應了他的要求,、并如此信任他,?
倒是陳總夫妻倆對工程催的急一事,她再清楚不過,,因為他們是打算在年底搬進去過年的,。
如今室內(nèi)動工已經(jīng)一個多月,算上土建整改已經(jīng)大半年時間,,想在剩余幾個月內(nèi)裝修完整棟別墅,,即便前期工作都做完了,時間還是很趕的,。
“張姐,,你讀過戰(zhàn)國策嗎?”
安憶想了一下才回道,,“其實很多時候,,解決糾紛的辦法,,不僅僅靠實際利益,也要靠嘴皮子創(chuàng)造出超越現(xiàn)實的理論價值,,才有可能說服別人,,否則很難辦得到?!?p> 張采薇一頭霧水,。
戰(zhàn)國策?
這都什么跟什么,?
“這可能嗎,?”她滿臉疑惑。
安憶見狀,,就知道對方?jīng)]讀過《戰(zhàn)國策》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道:“可能的吧,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大型企業(yè)的老板,,愿意花重金請一些哲學系教授去給企業(yè)高管們上課,?哲學也沒有任何實際價值啊?!?p> 張采薇以前讀書平平,,哪懂這些道理,便蹙著眉頭不再說話,。
安憶見此,,只能指了指桌上的海濱花園#31別墅施工圖,對后者說道:“張姐不相信嘴皮子能創(chuàng)作理論價值的話,,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p> “什么,?”張采薇一臉狐疑,“你準備怎么做,?”
“當然是補節(jié)點詳圖咯,。”安憶微微一笑,,“他們不是一直認定我們是缺少圖紙,,才把責任分到我們頭上嗎?”
“可現(xiàn)在再補節(jié)點詳圖太晚了啊,,木已成舟,、如何亡羊補牢?而且你也看到了,那個穹頂?shù)哪窘Y構都做出來大半了,,施工隊怎么可能承認我們遲到這么久的變更圖,?”
“所以這才叫盡人事、聽天命嘛,,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節(jié)點詳圖肯定是要補的,否則一直沒圖紙,,責任真就在我們身上了,。”
張采薇無言以對,。
片刻后,,她見到安憶拿著#31別墅的施工圖紙,徑直走向了主任設計師王偉東,,并“啪”一聲,,把圖紙丟到后者桌上,然后面無表情地道:“這個別墅項目的圖紙有缺漏,,你把一層餐廳穹頂?shù)墓?jié)點詳圖給我補上,,下班前交給我?!?p> 王偉東聽到聲音被嚇了一跳,,那些與他區(qū)域的主任設計師們,則是一臉懵逼地看著安憶,。
這家伙,,想搞事?
“你找錯人了吧,?我又不是畫圖的,,這項目的繪圖者是小許跟其他兩位制圖師,他們仨誰負責節(jié)點詳圖,,你找誰補去?!?p> 王偉東想也沒想,,便再次拒絕了安憶的工作安排。
“噢,,公司之前是這么規(guī)定的嗎,?”
安憶也不啰嗦,直接從自己兜里取出上午才剛取回來的名片,,丟到對方面前,,“不過現(xiàn)在規(guī)定變了,我現(xiàn)在是公司的項目經(jīng)理,,所以一切圖紙問題,,都由我說了算,。
我昨天在例會上說過,施工圖如果在經(jīng)過主任設計師審核后,,依然有問題,,那責任只在主任設計師,而與制圖師無關,,我只會追究主任設計師的責任,。
這個穹頂?shù)墓?jié)點詳圖既然你之前審核時,無視了它,,或者說忽視了它,,那么理所當然得由你本人補上?!?p> 王偉東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安憶這不是在故意針對他,還能是什么,?
但其它幾位主任設計師與所有的制圖師們,,此刻的想法卻與他有所不同,因為他們想的是,,原來安憶開會時說的話,,便是他們之后工作時必須尊崇的法則。
不得不說,,那些制圖師們都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感,,同時也對安憶升起了一絲敬意。
說一不二的人,,總是能讓人肅然起敬的,,尤其在追責的時候。
人們對趨利避害一事,,本就天然存在著一定傾向,,他們作為底層制圖師,平時最害怕的,,無疑是承擔責任了,。
“我再重復一遍,我是設計師,,不是制圖師,,我沒有時間做這類低級工作,我下午還要輔助張姐布置另外兩套別墅的次要空間的概念方案,,如果不能按時完成任務,,你負責嗎?”王偉東強忍著脾氣,依然不甘示弱地道,。
他與其說沒時間,,不如說是不愿意。
在場的人也都明白這個事實,。
但王偉東沒意識到的是,,他這一時沖動、缺乏嚴謹思考的氣話,,卻實實在在得罪了在場一大批制圖師,。
什么叫這類低級工作?
你TM不是從制圖師,,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不過安憶聽完他的話,卻是笑了,,直接轉頭對邊上正在圍觀的張采薇道:“張姐,,剛剛王工的話你聽到了吧,你覺得這事該怎么解決,?”
張采薇心中那叫一陣無語,。
安憶這么問,明顯是故意把一向與世無爭的她拉進這趟渾水,,并強行逼她在前者與王偉東之間做一個立場上的選擇啊,。
如果是一般人或一般事,她想也不用想,,肯定不會支持任何一方,、更不會選擇站隊,而是會模棱兩可地敷衍過去,。
但眼下安憶沒給她這個機會,,并且她還不得不站在安憶這一邊,所以只能盡可能委婉地道:“偉東,,你把那兩套別墅已經(jīng)完成的部分用飛秋發(fā)給我吧,,剩下的工作我來做,你先聽安經(jīng)理的安排,,他那邊的工作更要緊,。”
話音落下,,王偉東心中馬上又升起一陣莫名的憤怒,。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頗為尊敬的張采薇,,居然會選擇站安憶那邊?
而且不止是他這個當事人,包括其它四位主任設計師,,也對張采薇的選擇感到有些驚訝,。
王偉東好歹是公司里的老人,竟然還比不過一個新人,?
圖什么?。?p> “張姐,,別墅的工作我可以還給你,,但我要說的是,曾總提拔我做主任設計師,,是讓我配合您布置方案的,,而不是重新回去做制圖工作,他現(xiàn)在是項目經(jīng)理沒錯,,但也沒有權利改變我的工作任務,。”王偉東骨氣很硬,,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
其實他不接受安憶的工作安排,除了覺得設計師做制圖工作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外,,更多還是骨子里看不上對方,,覺得后者沒資格站到他頭上。
可惜,,現(xiàn)在的安憶生理上固然很年輕,,但精神上早就不是年輕人了,以他的能力,,對方服與不服根本就不重要,。
因為重要的是,他在公司里的職位更高,,對方不服也得服,,除非不想干了。
于是,,他也懶得再和王偉東爭辯,,又對正走出辦公室、并親眼見證了他和王偉東之間相互對抗的曾應隆本人問道:“曾總,,王工剛剛說的這些,,你也聽到了吧?你怎么看,?”
正準備離開公司去跟客戶談業(yè)務的曾應隆聽到詢問聲,,心中白眼直翻,。
他怎么會聽不出安憶話里的潛在意思呢?
這臭小子,,剛逼完張采薇做選擇,,又來逼老子干這么掉價的事,簡直在太歲頭上動土……
但曾應隆目前正希望安憶幫公司提升整體的工作效率,,后者目前是真正的大爺,,他還真沒法在這件事情上假裝看不見,便只能道:“偉東,,以后這些小事,,你不用分這么清楚,只管聽安經(jīng)理的安排就是了,。
他的要求也沒錯嘛,,你親自補圖,更加高效和準確不是,?”
曾應隆又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繼續(xù)道:“當然,不只是你,,以后公司所有人都一樣,,大家都是為了公司的集體利益而工作,應該攜手共進,,而不是一有問題就針鋒相對,。
另外,公司既然設有不同的職位,,大家也要嚴格遵守和相互配合,,畢竟沒有規(guī)矩、何成方圓呢,?”
圓滑老道的曾應隆言語不多,,說完甚至不等王偉東再狡辯,就離開了公司,。
但他話里所表達的意思是明確的,,他直接肯定了安憶在公司的地位和權利。
同時還把王偉東的個人問題,,上升到了集體問題,,這既給王偉東找了個臺階下,也給了所有人一個心理警示:安憶的命令,,可以完全代表他的個人意志,。
在場的員工們心里苦啊,!
這個安憶到底有什么魔法,,竟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讓公司兩大高層,一致支持他,?
至于王偉東,在接收到曾應隆本人給出的信號后,,心中的不滿和憤慨,,更是變得無比強烈。
這一刻,,他甚至有了辭職的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簡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