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北云來到梅園軒亭下,,此時已經(jīng)快過了未時,。
他從橋上抬眸一瞧,,只見軒亭下的一眾太太夫人們,,各人雍容華貴,,光采四射,,簡直是珠圍翠繞,,衣香鬢影,。
就連隨侍的一眾丫鬟婆子俱是一水的新衣,。
滿園的林下風致里卻多出了一個極傷風化的賈寶玉。
不過,,想來他自己就是第二個了,,徐北云心里不由得曬然一笑。大哥不能笑話二哥,!
徐北云在一眾丫鬟婆子們的招呼聲來到軒亭下,。
臉上掛著笑意的徐北云與賈母和一眾太太夫人見禮,禮畢,。就近尋了一張椅子落坐,。
黛玉寶釵一眾妹妹坐于軒亭左側(cè),徐北云落坐后剛好在她們對面,。
今天薈芳園的主角不單是梅花,,諸位金釵們顯然是或多或少都有刻意打扮過。簡直是盛裝出席今日的賞梅宴,。
已顯婀娜多姿的黛玉,今天著了件連枝牡丹刺繡領(lǐng),、煙霞紅秋菊提花對襟褙子,,一件內(nèi)襯粉色立領(lǐng)中衣,下擺一身粉色的馬面裙,,外披一件大紅羽緞織金撒花出風毛斗篷,。
今天的林妹妹稍顯可愛,一顆小腦袋上面卻是戴了一頂純色的雪帽子,。
而身量豐潤的寶釵,,上身是一件花卉刺繡鑲領(lǐng)、魚肚白的對襟褙子,外襯一件白色交領(lǐng)襖子,,下擺是一件荼白暗花的百褶裙,。外置一件素青斗篷。
寶釵彎月鬟上別著一支銀色蝴蝶珠釵,,精致的耳垂下面卻是一雙玉銀杏葉耳墜,。
身量微豐的迎春,上身是一件粉色抹胸,,靛藍底子朱紅印花對襟上襦,。下擺則是一件靛藍底子朱紅印花紗裙。
一頭青絲挽著蝴蝶髻,,髻上別著一支流蘇蝴蝶步搖,。腮凝新荔的迎春與一眾姐妹稍有不同,今天倒是顯得恬談沖和,。
已初顯身量的探春,,上身著一件白色圓領(lǐng)紗衣,里面則是一件淡藍鑲領(lǐng)銀白色的中衣,、香肩上罩著一件粉藍織金花卉紋對襟馬甲,,銀白底子的粉藍花卉腰帶、纏繞在她那削肩細腰的身量上,,卻是剛剛好,。
下擺是半截的湖藍小裙套在一件白色長裙下,襯托出探春初具亭亭玉立的身量,。發(fā)髻別著一支點翠珠釵,,拋家髻上露出的齊劉海、卻讓今日的探春別有一番風味,。
探春旁邊的小惜春,,雖然賈珍似是有意想要讓他當妹夫,但顯然徐北云的眼神還是略過了小惜春,。
剛一落坐,,徐北云稍微一怔,他發(fā)現(xiàn)對面的隊伍中多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喜慶洋洋的大紅對襟比甲,,卻是身量微胖與探春一般年歲的姑娘。
稍微一細想,,那多出來的姑娘應是保齡候府的大小姐史湘云了,。
好動的湘云原本想起身招呼徐北云到她們這一邊。不過在瞧見對方與姑奶奶在敘話時,,她只能暫時按下身子,。
“云哥兒怎來得這許晚,?可吃過了飯罷?如果還沒有,,讓你尤大嫂子安排人送些吃食的過來,。”賈母今天心情不錯,,看見云哥兒落座后才出聲問道,。
“回老太太,北云吃過了,,方才與珍大哥和政世伯他們在正堂吃罷,,才往這梅園走一遭?!毙毂痹颇樕蠋е鴾嘏男σ?,回著賈母的問話,畢竟禮多人不怪,。
賈母點了點頭,,她向來喜歡臉上掛著笑意的人。
比如王熙鳳和李紈,,她向來是偏心鳳辣子,。她不太喜歡親近李紈,并不是她討厭李紈,,而是李紈自打守寡之后,,臉上就很少露出過笑容,除了蘭兒,,府上也沒有什么值得她關(guān)心的事兒了,。
再者她素來是上了春秋,總是喜歡和年輕人待在一起,,經(jīng)常聽她們說一些歡樂的話語,,她也能胃口大開和心情高樂不少。
賈母倒是一個極懂得養(yǎng)生之道的老人,。
王熙鳳倒是很想和徐北云親近親近,,畢竟她們倆人還有一些買賣,不過眼下實在是太多人,。只能按下心中的躁動,。
侍立在她身后的平兒姑娘,打從云大爺進入亭開始,,她就一直垂低著螓首,不敢與云大爺對上一眼,。
奶奶年前已經(jīng)答應把她交給云大爺,,幫忙奶奶二人打理一些事務,等開年后她就要一個人面對云大爺了。
徐北云瞥了一眼平兒,,瞧見她慌亂地垂底螓首,,他也心知肚明,只是趁著沒人注意之時朝他的大丫鬟鴛鴦眨了眨眼,。
亭中沒人注意到平兒的不對,,只有鴛鴦眼神一直在自家公子身上,心思細膩的她卻是瞧見了平兒的異樣,。
徐北云自然是將鴛鴦的神色收在眼中,,所以才會對鴛鴦挑了挑眉,瞧見鴛鴦隱晦地朝他嗔了一眼,。
徐北云在心里計較著,,覺得有必要在今晚回了桂花院后,懲罰一下這個‘膽大包天’的大丫鬟,。
“如此就好,,府上的老爺一早就朝哥兒下了請貼,想來今天必是不會怠慢方是理兒,,一會云哥兒和我們移步到天香樓看戲罷,。”
一旁的尤氏陪著笑臉,,一張風情萬種的臉上,,在看到徐北云之后,就掛滿了笑意,。
“不行,!我今兒第一次見到北…大哥,他卻是必然要在此陪我們賞梅論詩,,擊鼓傳花,,吃酒行令。姑奶奶和諸位夫人們自是去天香樓看戲,?!?p> 對面的湘云瞧見姑奶奶停下與徐北云的對話,方才起身走了過來,。
“呵呵,!云兒怎么稱呼云哥兒北…哎呀!可不是嘛,,今兒一個云哥兒,,一個云兒。呵呵呵…,!”
賈母說著說著就捏起蘭花指掩嘴呵呵大笑,,一旁的眾人聽了,,反應過來后也是哄堂大笑。
場中諸人就數(shù)王熙鳳笑的最歡樂,,而對面的諸位金釵們也是滿堂歡,,就連寶玉也是掛著歡快的笑意。
史湘云是誰啊,,她可不是扭捏的性子,,聞聽眾人的笑聲也不尷尬,只是睜著她的一雙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北大哥,。
她也是為了區(qū)分與她同名的云字,,方才叫的北哥哥,不然她喊著云大哥卻總是在心里覺得怪怪的,。
“不防事,!名字只是一個稱呼,想怎么喊都沒甚打緊的,?!毙毂痹魄屏饲剖废嬖疲闹幸彩遣蛔杂X啞然一笑,。
“云哥兒,,這是我內(nèi)侄孫女,保齡候史府的大小姐湘云,,以后你便也喊妹妹罷,。”一旁高樂完的賈母出聲替徐北云介紹著,。
“原來你就是湘云妹妹,,北云一早就聽過你的名號,卻是在今天緣得一見,!”說完,,徐北云朝香菱招了招手。
待香菱走近,,徐北云細聲問了幾句,,香菱從腰間掏出一瓶嶄新的極品香水遞給公子。
徐北云從香菱手中接過藍色瓶蓋,、郁金香味的香水,。朝走近的史湘云遞了過去。
“第一次見湘云妹妹,,北云也唯能送瓶香水當作見面禮了,。還望湘云妹妹不要嫌棄?!?p> 史湘云欣喜地伸手接過,,先用手擰開瓶蓋,,皺起鼻子細聞了一下,方才落落大方地出聲道謝,。
“多謝北大哥的見面禮,這禮物我自是喜歡,?!?p> 諸位太太夫人現(xiàn)在倒是見怪不怪,畢竟她們每個月都能收到云哥兒送來的香水,。
一眾夫人俱都是帶著,、有心或者純粹地善意笑臉。
這時,,娉娉婷婷的秦可卿蓮步輕移地來到亭中,,開口稟明天香樓那邊準備妥當,請老太太與一眾夫人移步過去,。
賈母在鴛鴦的攙扶下起身,,她先是答應了湘云的請求,帶著一眾寧榮二府的太太夫人和薛姨媽,,一路說笑著去了天香樓,。
她們身后隨侍著一大群各色的丫鬟婆子,鶯鶯燕燕的一路上好不熱鬧,。卻是多得了拱橋建造得好,,不然徐北云真擔心那橋會承受不起。
這時亭中安靜了不少,,除了徐北云和寶玉二人就是諸位妹妹了,。
“方才我瞧著就數(shù)寶玉你笑得最為歡實!可是在心里憋了許久吧,?!毙毂痹坡氏却蚱瞥聊_口打趣著賈寶玉來,。
“老徐你少來打趣我,,我也是瞧著方才的對話挺有趣兒的,想來姊妹們以后一個喊云大哥,,一個喊云妹妹的覺著有趣罷了,。
何況我也覺得,這下府中一下來了兩片云,,倒是覺得挺有趣味兒的,。”賈寶玉自打哄回林妹妹之后,,心情自是大好,,現(xiàn)下也能開始與老徐頑笑了,。
“噫!愛哥哥把我比喻成天上的云彩,,倒是新奇得很,,愛哥哥這比喻非常好!”一旁灑脫性子的湘云一聽,,自是拍手叫好,,畢竟她是極為喜歡云彩在天上無拘無束地飄著。
一旁的小惜春聞言,,也是露出一臉向往的神色,。
黛玉聽了湘云的話語,不由好笑地指了指她的額頭數(shù)說著,。
“你啊你,,偏是咬舌子愛說話,連個‘二’哥哥也叫不出來,,只是‘愛’哥哥‘愛’哥哥的,。趕明兒與二姐姐下圍棋兒,又該你鬧出‘幺愛三四五’了,?!?p> 一旁的寶玉聽了,笑著接過話頭道:“你學慣了她,,明兒連你還咬起來呢,。”
徐北云對黛玉這段話似有所憶,,后世中人大多認為黛玉說這番話是暗指她在吃湘云的醋,,認為只有黛玉她自己才能喊寶玉愛哥哥。畢竟在黛玉的心里,,寶玉是她一個人的,。
不過在徐北云仔細地瞧了一眼黛玉的神情,似乎并沒有醋意流露,,放才她也只是親昵地戳了湘云的額頭,。顯然是弱寵的做派。
許是當下的黛玉心中并沒有情愛罷,!只是單純地在糾正湘云的咬舌音準,。
眾人聞言皆是歡快地樂成一團,寶釵先是抬起杏眸望了望黛玉,,秋波眉下的杏眼彎了彎,。
探春倒是笑得爽朗開懷,迎春則是因為云大哥在的原因,垂下螓首微笑著擁緊笑撲進她懷里的小惜春,。
史湘云也不管眾人打起她的頑笑來,。只是睜著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瞧著徐北云。
“北哥哥,,今兒上元節(jié),,你這大名鼎鼎的徐白衣,是不是應該做幾首應景的詩詞吶,?”
年前因為徐北云一首詩,,從京中國子監(jiān)中流傳出徐北云的新外號:徐白衣。
因為他在國子監(jiān)中一年來,,皆是整日一身白衣,又因暢春園中沒有現(xiàn)身詩評大會,,故此一些對他頗有不憤的人統(tǒng)稱他為徐白衣,。
黛玉寶釵探春三人聞言皆是眸目一亮,就連垂首的迎春聞聽湘云之言都垂起首來,,小惜春也從她微豐的懷中鉆了出來,。
場中只有寶玉和徐北云沒有高興之情。
寶玉是因為又是老徐的高光時刻,,這與他無關(guān)所以他神情不喜,。
而徐北云心中卻是尷尬無比,畢竟這不止是拾人牙慧,,而是抄襲,。不過一想到這個時空并不是原時空,他心底中的內(nèi)疚之情倒是輕松了不少,。
在眾人欣盼的神色中,,徐北云點了點頭,低頭沉思中,,他想起王府梧桐院里的那四位侍女,,心中不由想起一首詞來。
諸位金釵們見云大哥劍眉一挑,,情知他許是已然心有腹稿,,皆是在心底里驚嘆著云大哥的才思敏捷!
就在徐北云低頭沉思時,,探春就讓侍書在一旁備好紙筆,,今日原是賞梅宴,亭里自然是少不了筆墨紙硯,,皆是現(xiàn)成的,。
徐北云微笑著從探春手中接過一支軟毫筆,凝眉揮筆書寫著一首八句五言詩,。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諸位姊妹們皆是靜寂著品味著這八句五言絕句,眾人心中想法皆是不一,。
黛玉初看前四句,,皺著她的罥煙眉,望了一眼還在書寫的云大哥,,待她看完最后一句,,想到現(xiàn)在的云大哥只身一人,家里再無其他親長,。
許是黛玉聯(lián)想到了她已逝的母親,,不由得黯然神傷。母親已故多年,,此時的黛玉再番想起,,倒是不像初進榮府時那番傷心欲絕,這也得益于云大哥對她的開解,。
寶釵讀完,,卻是蹙起了她那雙秋波眉,藏在雙腿上的羅帕絞了絞,,她此時的心情一緊,,她憂心的卻是不知道云大哥此八句是為誰人所作?
初具懵意的探春也是心里一緊,,只不過她當下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云大哥那一手漂亮的小楷上,。
而平時像木頭人的迎春,卻是心里不停地讀著那句: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就連最不喜老徐作詩的寶玉,也是一臉地驚嘆,,他是驚訝于那兩言: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哎,!這討厭的老徐就會直擊人心,,如果我有老徐那腦子就好了,寶玉在心里如是想著。
老規(guī)則,,小惜春用她那略帶稚嫩的聲音,,替大家念著這首八句五言詩,反正她又不太懂詩中之意,。
小惜春心中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的心思,,懵懵懂懂地把八句詩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