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怪物與捉迷藏
殘破的樓房,被相互追尾的汽車堵塞的街道,,滔天的火光下,,慌亂四處逃竄的人群里夾雜嘈雜的哭喊,,秩序到混亂或許只需要幾秒,,只需要一場無法理解的大火,。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頃刻間世界就不再是熟悉的模樣,,一切化為烏有只在一瞬之間,,而此刻,,慌亂的人群只知道一件事,倘若繼續(xù)站在原地發(fā)呆,,那么生命就將在此停滯不前,。
......
岑域躺在孤兒院二樓的病床上,,透過窗看著先前還在和他嘮嗑的院長東奔西走,,將那些被外面災(zāi)難般場景嚇得哭泣的孩子們聚在一起,。
他略顯吃力地用手撐起身子,,孱弱的身體已經(jīng)不支持他再進行劇烈運動了,,可是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外面的情況他不了解,但是想來也不會是什么樂觀情況,,爆炸的聲響與人類的哀鳴此起彼伏,,消防的笛聲烏拉作響,,大街小巷里也全是冒著生命風(fēng)險維持秩序的警察,,這個世界好像在此刻出現(xiàn)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而自己身體的狀況岑域很清楚,,那顆日夜跳動了二十多年的心臟已經(jīng)不能再支持他繼續(xù)走下去了,,只是可惜,他原本還想著幫院長多分擔(dān)一點負(fù)擔(dān)的,,畢竟這個小小的孤兒院只有院長一個人也太勞累了。
所幸孤兒院并不大,,只有十來個孩子,,在岑域虛弱地走到院長陳陽身邊時,,孩子們已經(jīng)在一間平時用來玩鬧的房間里安頓好了,。
陳陽看到岑域下來了,,皺了皺眉,,扶著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喉嚨微動,,可是當(dāng)他看到岑域那雙倔強的眼睛時,,只能是嘆了口氣,,默默將他的衣服整理好。
“大火離燒到這里還有一段距離,,我本來打算走的時候叫你的,既然你下來了,,那你在這里照顧一下弟弟妹妹,,我出去看看情況,?!?p> 陳陽交代了一下后,,順手拿起手電筒,,轉(zhuǎn)身出門,只留給岑域和不安的孩子們一個厚重的背影,,那頭花白的地中海此刻讓人莫名心安。
岑域無奈地應(yīng)了聲,,看著自己枯瘦的身材也只能是接受現(xiàn)實,。曾經(jīng)那個意氣風(fēng)華的少年只活在幾年前的時光里,而如今只有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在這個混沌的世界里茍活著,。
漫天的火光下,燈光閃爍了幾下就斷掉了,,略顯恐慌的孩子們不安地坐在地上,,平時飽受爭搶的玩具在這時也被丟在角落里備受冷落,岑域嘆了口氣,,作為孤兒院里最年長的兄長,他能理解這種感受,,失去一切的他們現(xiàn)在只有這一個小小的家了,,如今好像就連這最后的珍視之物也要被無情地奪去,,尚且年幼的他們此刻還能聽話地在這里等待已經(jīng)遠(yuǎn)超常人,。
......
遠(yuǎn)處的火光像猙獰的兇殺者,,緩慢但堅定地在向四周蔓延,距離院長出去已經(jīng)十分鐘了,,岑域相信院長不是一個分不清情況的人,當(dāng)務(wù)之急是在簡單摸清楚周圍情況后,,爭分奪秒地組織孩子撤離,,可是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他還沒有回來,那么一定是出現(xiàn)了什么突發(fā)狀況?,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等待了,,熊熊燃燒的大火與絕望的哭喊刺激著這里的每一個人,,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
岑域看著墻上鐘表,,神情嚴(yán)肅地對孩子之中平時最穩(wěn)重的那個十歲小男孩說,,“阿論,,再等一分鐘,如果院長叔叔還沒有回來,,你們就往東街跑,,路上除了警察和消防員,任何人都不要相信,?!睎|街,,是他之前在二樓的時候粗略地觀察,發(fā)現(xiàn)火勢最小的地方,,沒有像其他方向那樣形成密集的火網(wǎng),,存在不少漏洞,。
那個叫阿論的孩子鄭重地點了點頭,但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岑域自己似乎沒有想離開的意思,他連忙著急地說,“岑哥,,你不走嗎,,火勢這么大,如果...”
無邊際的黑暗與吞噬一切的大火交融在一起,,岑域正對著他,,滔天的火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阿論只聽到岑域平淡的聲音,“還是要有人在這里等著院長的,,你想啊,為了我們打了一輩子光棍的院長如果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走了,,沒有一個人帶上他,,那他會有多傷心,估計那幾根僅存的寶貝頭發(fā)也會哭掉的,?!?p> 岑域說完,,就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其實他還下半段話沒有說,,這具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身軀已經(jīng)不可能支撐他完成逃生了,,倒不如留下來等著院長,,也好告訴他孩子的去向,,至于自己,還是就此離開吧,,萬分不舍,,此刻也只能這樣了。
阿論想到了院長那幾根日常稀罕的頭發(fā)也不禁笑了笑,,他很相信岑域,,在他眼里,這個世界很少有什么事能難倒這位大哥哥,,但是他不知道岑域的真實病情,,只是從院長的只言片語了解岑域生病了。
岑域看著指針再次劃過十二點,,他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笑著對阿論說,,“你們快走吧,,等我接到了院長,我們明天再見,?!?p> 孩子們在離開的時候有些慌亂與不舍,誰也不知道明天到底會是怎樣的,,這場災(zāi)難太突然了,,沒有一點預(yù)兆,焚盡一切的大火就沖天而起,,然后就是令人膽寒的車禍與聲嘶力竭的哭喊,,在這個不眠之夜,生命如同枯萎的草芥,,風(fēng)一吹便消散在天地之間,。
而就在孩子們走到鐵門的時候,院長從外面猛地推開門,,看著準(zhǔn)備出去的孩子們,,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道,“快回去!怪物,!有怪物,!死了很多人!快回去,!它們就在外面,!”猙獰且扭曲的面容不復(fù)以往那副笑呵呵的樣子,孩子們被嚇愣了,,岑域此時聽到聲響也走了出來,。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院長現(xiàn)在的樣子,臟亂的襯衫上滿是泥漬與血跡,,一道讓人膽寒的傷口突兀地橫跨他的右肩至胸口,,劇烈起伏的胸膛在肆意淌出滾燙炙熱的血,蒼白的面容交織著痛苦與焦慮,。
岑域這時立刻反應(yīng)過來了,他立刻向還愣在原地的孩子們喊道,,“快回來,!先去活動室!”
然后忍著身體的強烈不適跑過去攙扶搖搖欲墜的院長,。
......
雜亂的活動室里,,孩子們在低聲抽泣,短短半個小時的變化,,讓他們對這個世界感到迷茫,,岑域此刻守在院長身邊在給他進行簡單的包扎,陳陽看著那個瘦弱的少年在他身邊忙前忙后,,嘴邊努力掛起了一個笑容,,他微微抬手,按住了岑域那雙干枯的手,,低沉的聲音被淹沒在哭聲里,,“沒用的,我能感覺到,,我的內(nèi)臟已經(jīng)壞掉了,,這樣已經(jīng)夠了,哈哈哈咳咳...和你一樣了,。岑域,,我接下來說的東西,或許這會超出你的認(rèn)知,?!?p> “我出去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從東街那里沒有火勢,一路上人很多也很雜亂,,但是還是有警察在管理秩序,,我本想回去帶你們走的...咳咳...可是回去的路走到一半的時候,,前面的人潮突然亂了起來,,只聽到有人喊瘋子殺人了,,本來大家就臨近崩潰,這么一來,,全亂套了,所人都在拼命地向四周跑,,而我也只能被裹挾著隨波逐流...咳咳咳...還好在離家不遠(yuǎn)的地方人群冷靜了下來,,可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說到這里,陳陽臉上帶著深深的恐懼,,他深吸一口氣,,腥甜的血充斥著他的鼻腔,,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起逃亡的人,,有些人已經(jīng)快要瘋了,,火災(zāi)與死亡,讓他們,,崩潰了...他們坐在地上,或哭或笑,,一些奇怪的東西開始在他們身上出現(xiàn),,有人長了犄角,,有人全身皮膚瞬間潰爛...剩下的人這個時候才知道,,前面那些人喊的瘋子的意思是什么,,可是...咳咳咳...太遲了。那些怪物站起來開始對我們進行無差別殺戮,,而我這個傷口就是一個全身充滿裂痕的怪物弄出來的。”
“它們速度有快有慢,,但是都似乎對血液很敏感...咳咳咳...我故意將沾滿血跡的外套扔在另一條路上,,追著我的那個裂痕怪物就往那邊去了,,但是我覺得很快,這個匝種就要追過來了...外面已經(jīng)出不去了,?!?p> “所以,,岑域...我現(xiàn)在...將弟弟妹妹交給你...躲起來...相信軍隊...熬過這個夜晚...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活下來,包括你自己...”說完,,陳陽掙扎站起來,,搖晃著走出大門,向著孤兒院相反的地方走去,。
岑域手里死死捏著繃帶,低著頭,,淚水不斷滴在衣服上,,但已經(jīng)沒有時間給他猶豫了,他站起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看著不斷哭泣的弟弟妹妹,,他沙啞著嗓子說道,,“院長叔叔現(xiàn)在想和大家玩捉迷藏,,躲起來,誰也不能被找到,,不然等著被院長叔叔揍,。”
孩子們沒有行動,,只是低頭哭泣,剛才的談話并沒有避開他們,,他們隱約能猜到一些,,悲涼的身世讓他們有著較為成熟的心智,,可說到底他們也只是一群孩子,,殘酷的現(xiàn)實也讓他們?yōu)l臨崩潰。
岑域看著孩子們嘆了口氣,,他也理解孩子們的茫然,,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任性的時候,他帶著疲憊看向阿論,,“阿論,,帶大家去樓上雜物間,把門鎖死,,除了我,,誰也別開?!?p> 阿論此刻抬起頭倔強著看著岑域,剛想說什么一起走的之類的話的時候,,岑域抬手給了他一拳,,厲聲說道,“哥的話也不聽了嗎,。”
阿論踉蹌了一下,,囁嚅著還想說著什么,還是放棄了,,轉(zhuǎn)身帶著剩下的孩子去樓上隱蔽的雜物間,在快要上去的時候,,他跑過來撞進了岑域懷里,,無聲的哭泣片刻,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岑域被淚水弄濕的衣服,。
......
鐵門突然間發(fā)出刺耳的刮蹭聲音,于絕望和黑夜中滋生的怪物已經(jīng)沿著陳陽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跡來到了這里,,被瘋狂與饑餓占據(jù)的大腦不支持它思考太多,,單核的進程只有一個,,不斷的進食,把能找到所有有機體撕碎,,然后吞進肚子里,。
而此刻離陳陽出去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小時,孩子們已經(jīng)躲好了,,既然怪物已經(jīng)確定要進來了,岑域也沒有什么好顧慮的了,,他坐在院子里的歪脖子樹下,,毫不猶豫地用水果刀狠狠地在手臂上劃過一道頗深的傷口,還在頑強工作的心臟忠實地將血液運輸?shù)缴眢w各處,,此刻,,鮮紅的血液肆意在地面上流淌,擴散開來的血跡如同即將在黎明盛開的花朵,。
他摸著粗糙樹皮,,腦海全是院長的身影,是啊,,那么一個人,,一個靦腆且粗心大意的普通人,一個面臨禿頂危機沒有媳婦的中年老男人,,一個將一輩子獻給他們的叔叔,,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怪物手里,岑域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誕了,。
弟弟妹妹躲在樓上,,不幸中的萬幸,火災(zāi)看走勢已經(jīng)不會燒到這邊了,,希望厚厚的門板能隔絕與這個荒誕世界的一切,。
身為病患的岑域已經(jīng)做到了他能做到一切,那么現(xiàn)在,,他覺得,他好像應(yīng)該要做些什么了,,比如說請那個追殺過來的裂痕怪物慷慨赴死,,為院長的離開作個陪同。
短短幾分鐘的流血已經(jīng)讓岑域感到頭暈?zāi)垦?,此刻他坐在樹邊,手里拿著一根點燃的火燭,,身邊傾倒著他能找到的所有能燃燒的液體,,他在賭,,那個怪物沒有理智,只會傻乎乎地被大量的血液吸引過來,,然后,,他就會和它比劃比劃,讓它見識一下,,什么叫作烈焰纏繞,。
此刻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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