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工作的日子艱難到一日三餐的油鹽醬醋都要精打細算,再這樣過下去,,就只能餓肚子了,。
早就意識到的生活危機在日漸捉襟見肘下越發(fā)尖銳,每當看見沿街乞討的流浪人,,或者看到那些明知是假裝可憐,、扮演殘疾乞討的人,潦倒的現(xiàn)狀似乎都預示著她們悲愴而凄慘的未來,!
交疊的手掌重了上去,,不甘心的四姐妹就在那一晚做出了重大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yī),!
只要能掙錢,哪怕僅僅能維持一日三餐,,再苦再累的活,,她們都愿意干。
第二天,,有愛心又有耐心的大姐去了一家家政公司,,愛漂亮愛打扮的燕子去了商場的化妝品專柜,愛好美食的阿芳則去了超市食品區(qū),,三人的面試出乎意料的成功,。
而陽秋婷卻有著長遠的打算,那天她留意到書店附近有很多招聘廣告,,于是就琢磨著在書店附近找一個工作,,那樣就方便去書店充電了。
為了慶祝即將告別的沒有收入的日子,,她們決定出去大餐一頓,。
所謂的大餐也只不過是比平常更舍得多花一點錢、多吃一點肉的大排檔而已,。
薄薄的肉片隨著油溫的升起在烤盤里微卷起滋滋然的香味,,作為愛吃辣的四川人,陽秋婷忍不住用肉片沾了許多辣椒面,,她享受那種介于大城市和家鄉(xiāng)的麻辣味道,,不在意別人詫異的眼光。
或許,,這是她來上海這么久以來吃得最香的一頓,。
因為是自助,她們將好吃的東西全都填進了肚子里,。
“吃肉啊,,自助,得挑貴的吃,,慢慢吃,,必須把本錢吃回來,水留著最后喝,!”燕子端來一重遮住了臉的肉碟子,。
“喜歡吃就多吃點,下次就要等到發(fā)工資了,?!甭曇魪谋P子的縫隙里發(fā)出來。
姐妹四人悶著頭,,一邊吃一邊聊天,,足足吃了接近兩個鐘頭,。
半夜十分,睡得正香的陽秋婷被一陣堵得慌的疼痛痛醒,。
她坐起來,,靠著床頭,仔細感受著那陣從腹部傳遞到腦神經(jīng)的疼痛,,由此猜測一定是自己貪嘴吃得太撐,、吃得太辣所致的胃痛。
應該是短暫的胃不適,,她想,。因為小時候也有過同樣的經(jīng)歷。
那一次,,她只有8歲,。因為貪吃早熟的甜玉米,吃得太多,,半夜胃里翻江倒海地疼,,哇哇吐了一地之后,胃空了,,人也就舒服了,。
她以為這次的疼痛應該和小時候的癥狀一樣。
按著疼痛的位置,,她悄悄地起身到衛(wèi)生間,將兩根手指插進喉嚨深處,,試圖用這種方式促使胃部作嘔反應,。
可是,喉嚨咔咔作響,,疼痛依然,,就是沒有想要的嘔吐效果。
額頭的冷汗大顆大顆地冒了出來,,疼痛攪得她死去活來,,為了不吵醒三姐妹,她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一只胳膊,,抑制疼痛不已的呻吟,。
疼痛持續(xù)了長達10分鐘左右,她終于從地板上踉蹌著爬了起來,,虛脫的身子就像窗外的寒風吹落的樹葉一般輕飄飄的,,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險些跌倒的聲音驚醒了大姐,。當她看到陽秋婷只穿了單薄的秋衣,、全身冒著冷汗,、臉色蒼白地、有氣無力地靠墻而立時,,她嚇得陡然瞪大了眼睛,,瞬間睡意全消。
“秋婷,,你是哪兒不舒服,?是胃不舒服嗎?”大姐看了一眼她用手捂住肚子的動作,,趕緊把她扶到床邊上,。
這個時候燕子和阿芳也醒了。
阿芳揉著眼睛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燕子閉著眼睛,,張大嘴巴打著哈欠,“是不是吃多了,?”
大姐指著燕子的鼻頭斥責:“就你吃得最多,!”
大姐說話的語氣是難得一見的生硬,仿佛薄膜下的一根尖刺,,再用力一點就會瞬間爆破,。
睡意朦朧的燕子和阿芳在意識到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立刻清醒了過來,。
看到陽秋婷只剩半條命的樣子,,三人商量著一定要她去醫(yī)院做個檢查才行。
“沒事,,就是太好吃了,,吃撐了,緩緩,,吐一吐就好了,。”
陽秋婷苦笑著給大家講了小時候吃多了玉米的經(jīng)歷,,心里卻害怕去醫(yī)院,,那可是傳說中花錢如流水的地方,哪是她說去就能去的,?
大家將信將疑,。
信以為真的燕子忍不住又開起了玩笑:“你那肚皮能裝多少你自己不知道?吐出來不就白吃了嗎,?下回還是帶個口袋......”
她賣著關子,,就等著大家看她的時候,她又繼續(xù)說:“吃不了兜著走,!”
燕子的話瞬間逗樂了大家,,陽秋婷也羞澀地笑出了眼淚,。
當大家繼續(xù)睡著,剛剛有了睡意的陽秋婷又感覺到了一陣又一陣猛烈的疼痛,。
她不敢翻身,,不敢發(fā)出呻吟。她不想打擾到三個在天一亮就要去工作的姐姐們,,所以只能卷起被子蜷縮成一團,,咬牙忍耐。
反復的疼痛折騰了她一夜,,她見識過了龍祖祖是怎樣熬過小病小痛的,,也親身經(jīng)歷過如何熬過一個星期的小感冒,所以她堅信這一次也能熬過去,。
當所有人都上班去,,只留下她一人的時候,疼痛再次毫無征兆地襲來,。
脫去偽裝,,她痛苦地呻吟著,任憑疼痛引誘著她在地上打起了滾,。
忘記了帶錢的大姐返回來時看見這一幕,,嚇得哇哇大叫,好說歹說才把她拖去了醫(yī)院,。
因為是上班第一天,,大姐不敢耽誤。
知道陽秋婷身上沒有多少錢,,就把自己的銀行卡給了她,,臨走時再三叮囑:“檢查完打電話,無論結果怎樣,,聽醫(yī)生的,有我在,,別怕,,小妹!”
望著大姐匆匆離去的身影,,陽秋婷感動得熱淚盈眶,,等大姐走后,她才偷偷抹掉了眼淚,,并走出了醫(yī)院,。
考慮到錢的問題,她選擇去了社區(qū)街道上的小診所,,簡單詢問之后,,醫(yī)生給她開了兩天的胃藥,。
吃了藥,疼痛卻沒有緩解,,依舊頻繁發(fā)作,,有時候疼到她想撞墻。
生不如死的滋味也不過如此——她暗自感慨,。
“秋婷,,醫(yī)生怎么說的?是胃病嗎,?”
大姐實在看不下去,,眉毛、眼睛,、嘴巴朝鼻尖擠去,,似乎疼痛就長在自己身上似的。
“是吧,!”
陽秋婷不堅定地回答,,眼睛卻不敢直視大姐的眼睛,生怕被知道沒有在醫(yī)院拿藥的事,。
“你的檢查報告呢,?”
“我,沒拿,?!?p> “大姐,她肯定沒有去去檢查,,她心疼錢,。”燕子一語中的,,不客氣地揭穿了陽秋婷欲蓋彌彰的謊言,。
大姐瞪著她,滿眼的心疼和埋怨,。
“忍一忍就好了,,小時候我生病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已經(jīng)有抗體了,?!?p> 縮作一團的陽秋婷下意識地將放在胃部的手移開,最近她總是吃不下飯,,所以又瘦了一圈,,看起來像一只縮在厚衣服里的小猴子。
“你這肯定不是胃病,這藥一點作用也沒有,,那小診所的醫(yī)生都是三腳貓功夫,,看看小感冒可以,長到肉里的病痛,,他哪有這本事瞧,?我看明天你還得去醫(yī)院?!?p> 大姐橫下心,,琢磨著明天大不了請了假,非要押著陽秋婷做了檢查才放心,。
“我看多半是那庸醫(yī)看錯了,,我找他要錢去?!?p> 燕子擼起袖子,,頂著一張面膜就要去問庸醫(yī)要錢,大姐一把將她攔下,。
“去什么去,?大醫(yī)院還有誤診的呢,你拿什么問人家要錢去,?不就幾十塊錢嗎,?”
“幾十塊錢不是錢嗎?這段時間我們沒掙一分錢,,四個人一天10塊錢的伙食費,,這幾十塊錢夠我們買一大袋大米,夠我們吃兩個月了,,憑什么不要,?他拿了錢就該把病治好,沒本事就得退錢,?!?p> 燕子跳起腳,眼眶紅了,,聲音啞了,。
所有人的眼眶都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