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接住那束嵌著滿天星的黃色百合花,,青春少女羞澀的面龐在這潔白無瑕、透著冰冷的病房里顯得格外的溫婉和甜蜜,。
這是她第一次接受別人的禮物,,第一次收到——陌生男孩送的——一束鮮花和一籃子水果,。
她看他時避開的眼神和躲開廖鷹時完全不一樣,他給予她的感動和她對王林的感激之情又完全不一樣,。
她不知道這是怎樣一種歡喜,,只覺得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那是好人特有的標配,。
“謝謝你,!”
他和她幾乎同時說出口,他笑了,,她的臉卻更紅了,。
“帥哥,你是哪里人,?”
捧起下巴一直觀察著二人的燕子挺身而出,,大氣地替陽秋婷掩蓋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尷尬。
“我,?就是上海人?。 ?p> 他用本地話回答,,神情和那靜止的白墻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然而四姐妹卻不淡定了,紛紛驚訝到上嘴唇與下嘴唇自動分離,。
“哦,,本地人好啊,本地人好,?!?p> 燕子快速撥弄著手指頭,強行掩蓋住有眼不識泰山的不穩(wěn)定情緒,,“那你現(xiàn)在多大?有女朋友沒有,?”
大概是沒有料到會被別人問到這么直接又隱私的問題,,聶明遠嚇了一跳,神色也不再淡定了,。
在圍堵過來的視線里,,他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把那該死的眼睛放在哪里,,只能低頭看著自己不停叩著地板的腳尖,。
默默站在一邊的陳容群本來就不喜歡和與自己身份不相當?shù)娜藖硗鼊e說看著聶明遠和四個窮女孩在這里有說有笑,。
她不忍看著他被人粗俗露骨地恥笑,,正要開口回懟,,卻感受到一股疼痛的力量落在手腕,她朝側身看過去,,聶明遠正用狠厲的眼神示意她住嘴,。
她哪里受過這樣的屈辱,他竟為了一個陌生的窮丫頭用那樣的眼神看她,,越想越委屈,,頓時熱淚在眼眶翻滾。
“不好意思,,我們還有課,,現(xiàn)在得回去了?!甭櫭鬟h見勢不妙,,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將陳容群拉出了病房,。
陳容群甩開他的手,,“人家明明是在幫你,你干嘛那么兇,?”
看到那個整天想盡辦法,、厚著臉皮也要跟在自己身后的陳容群,為了幫自己而委屈到梨花帶雨,,他猶猶豫豫地將手放在她的頭頂上,,輕輕安慰:“我是去感謝別人的,總不能為了自己高興去和她們吵一架吧,?再說,,這可是病房呢?!?p> 陳容群抽抽搭搭地點點頭,,似乎覺得是那么個理,眉開眼笑地挽著他的胳膊,,甜膩地說:“那……我們回去咯,。”
偷偷跟出來的燕子,,在目送聶明遠和陳容群走遠后,,一回到病房就遭到了圍攻。
“燕子,,這回你得承認打自己臉了吧,?”大姐一邊笑著一邊搖低了病床。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阿芳湊了上去,。
“我呸!什么比喻,?”
燕子把手扶在額頭,,無語地斜了一眼阿芳。
大家都被燕子的夸張搞笑的動作逗得哈哈大笑,。
“二姐,,我說是誤會吧,還好你沒弄出人命,,要不然看你怎么收拾得了,。”
陽秋婷捂著肚子,,笑著笑著,,本來就沒了血色的臉蛋因為一股突來的劇痛變得十分僵硬。
“你那兒是不是不疼了,?”
燕子報復似地將手按到陽秋婷的腰部,,痛苦的表情即刻驅散了臉上的笑顏。
陽秋婷居然沒有感覺到一點癢癢的反應,,大姐看出了問題,,將不懂事的燕子拔開,“秋婷,,是不是又疼了,?”
陽秋婷痛苦地點點頭。
“阿芳,,快,,你去叫醫(yī)生?!贝蠼阒逼饋?。
“對不起,秋婷,,我不知道你又犯病了,,我沒弄疼你吧!”
阿芳快速奪門而去,,燕子趕緊補上大姐身旁空出來的位置,坐到床沿邊,,盯著陽秋婷憔悴的面容,,嘖嘖搖頭。
“怎么了,?”
陽秋婷忍住疼痛,,以為臉沒洗干凈,,對著那雙凝視自己的視線摸了摸臉蛋。
“你到底想說什么,?”大姐推了她一把,。
“可惜了,原來那家伙有女朋友,,要不然,,你就有機會了?!?p> 燕子癟著嘴,,滿臉的遺憾。
“二姐,,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們是不可能的?!?p> 劇烈的疼痛又剝?nèi)チ怂囊粚友?,她忽略了忍受范圍?nèi)的疼痛,看了眼那芬芳的黃百合,。
不僅是她,,其實所有人都早已看出來聶明遠和陳容群關系的不一般,她一點也不驚奇,。
“同樣是人,,有什么不可能?”
燕子不服氣,,怒其不爭地狠狠瞪著她,。
“我哪有那好命?倒是這世上好人多,,我恰巧碰上了,,那也不過一面之緣。他只是過來表達謝意而已,,以后怕是不會再見了,。”
“難道,,你對他就沒點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
“就是,,哎呀,,就是一見鐘情那個意思啊!”
燕子捉急起來,,大姐卻只顧著在一旁樂呵呵地笑,。
正當病房里鬧得開心的時候,阿芳領著護士走了進來,。
在樓上跑了幾圈才找到護士的阿芳,,全身都在冒汗,黑色外套已經(jīng)解開,,露出淺色的高領秋衣,,圓滾滾的肚皮毫無遮掩地暴露了出來。
“你們誰去把費用繳了,,疼痛過了,,就可以安排醫(yī)生做手術了?!?p> 護士像一根筆直的抹上白色石灰的電線桿立在病床邊,,用職業(yè)的毫無表情的眼神掃視著四姐妹。
“要繳多少錢,?”陽秋婷試探著問,。
“先預存一萬塊吧,多退少補,,有社保的話,,先去交一下社保卡,?!?p> 沉思了一會兒,在護士轉身要出門前她又將她叫住,,“我的情況可以只吃藥,,不做手術嗎?”
“不行,!”護士搖了搖頭,,“你這是急性膽囊炎,最大的結石有3.2cm,,還有一顆就堵在膽囊管口子上,,不做手術當然不行,你們好好考慮吧,,考慮好了就去繳費,。”
等護士走后,,糾結了半天,,陽秋婷還是決定不做手術,。
“大姐,我還是出院吧,!”
此刻,被金錢難倒的三姐妹都陷入到無聲的沉默里,。
陽秋婷不想大家為難,,用手支撐著半個身子坐了起來。
“我要出院,,去找先前那個醫(yī)生,,給他看醫(yī)院的診斷報告,他肯定有辦法,,他不是庸醫(yī),,他能開診所,就說明他有本事,,他缺的只是能拍片子的儀器,。”
“不行,!”
大姐一把將她按下,,聲音突然變得嚴厲。
看見大家驚愕一跳的眼神,,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控制好情緒,。
她想起了她的親大姐,那個因為要供她們姊妹上學,,有病不醫(yī)的大姐,,最后小病拖成大病,大病不醫(yī)而逝,。
她努力讓自己憤懣的情緒舒緩下來,,“不就是錢嘛,這么點錢算個啥,?”
大姐還沒說完,,燕子和阿芳都驚愕地張大了嘴巴看著她。
“大姐,,你卡里有一萬塊錢,?”阿芳癡癡地問。
“沒有,?!?p> 大姐尷尬地眨了眨眼睛,勉強擠出點笑容,。
“切,,聽你口氣,還以為你是大款呢?!?p> 燕子嘟起嘴巴,,望向窗外,將失望透頂?shù)纳裆焖偃谌氲揭黄F蒙蒙的天氣里,。
“我的意思是一萬塊錢根本不是一個大數(shù)額,,畢竟這只是一個小手術,我們幾個湊一湊,,我想一定可以渡過難關的,。”
大姐信誓旦旦的樣子,,讓無言以對的燕子和阿芳立即把頭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