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瑾放眼望去,對方軍陣前大約有四千余人,,精銳方陣,,嚴(yán)陣以待,,定是存了讓來者有來無回的決心。
湖熟兩側(cè)樹林茂密,,紅白大旗高懸陣前,軍旗在暮春風(fēng)中獵獵作響,。
周公瑾仰頭就要帶兵俯沖入陣,,卻被韓當(dāng)將軍連忙叫住,,“公瑾且慢,,你初來乍到,,隨主公療傷又多日未在軍營,,我怕你領(lǐng)兵不熟啊,!”
感念韓老將軍掛念,周公瑾馬背上拱手道,,“韓老將軍,,我此行只要一千兵馬,若此行不成,,將軍也不必救我!”
說著,,周公瑾對著大軍朗聲道,“兩軍交戰(zhàn),,我為將領(lǐng)自當(dāng)身先士卒,,我周公瑾在此立言,我可在半個時辰內(nèi)破陣,,若半個時辰未能堪破敵陣,爾等皆可離陣而去,,留我一個足矣,!”
這話一出,登時孫家軍士氣大漲,。
周公瑾軍前豪言壯志,正是個風(fēng)流倜儻少年郎,。
看著軍前叫囂的周郎,青衫許劭露出一臉玩味的表情,,“黃口小兒好大口氣,,怎的之前從未見過此人?”
“軍師,,他叫周瑜,,字公瑾,按理來說也算是名門之后,,其父周異官至洛陽令,伯父周忠官拜三公,,家學(xué)淵源了得,,不容小覷啊。”身旁參軍拱手,,將周瑜的家世如實相告,。
“哦?!痹S劭捋了捋胡須,,清瘦身軀卻發(fā)出豪放笑聲,“那又如何,?族中再怎么顯赫也未必是一名良將,,再怎么說也從未打過一場仗,我素來見識過多位后生,,仗著自己讀過幾頁兵書,,便可在沙場指點江山,高談闊論之時還都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當(dāng)世名臣,,其實,,不過是小兒郎家家的紙上談兵罷了。只是,,我這一仗可虧了?。 ?p> 參軍連忙上前問道,,“軍師這話怎么說,?”
許劭輕搖著頭笑了笑,“他這小兒,,是要拿我搏下一片威名,,他在賭,今日若是這位后生贏了,,他周瑜就會踩著我的名聲立威軍前,,名震江東,可他一定會輸,,而以我許劭的名諱贏了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后輩,,贏了又沒人會夸我,你說我虧不虧???”
“軍師高見?!眳④姽笆?,隨著許劭的目光逐漸放遠(yuǎn)。
“來了,!”
只見,,兩軍陣前,,周公瑾只帶了一隊人馬,朝著許劭守城的方陣沖殺過去,。
“錐形陣,!”
周公瑾朗聲一喝,身后一隊人馬化作錐形陣,,以周公瑾為先鋒,,疾速朝著方陣沖殺。
“才帶了五十個騎兵,?”許劭揉了揉眼睛,,嘴角難掩輕蔑笑意,“這小兒也未免太不自量力,,傳我軍令,,變陣!”
參軍沒敢插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軍師許劭如此慍怒的神情,,畢竟這個名叫周瑜的小兒郎實在是過于狂妄,許劭到底是當(dāng)世有名的儒生,,又是劉繇手下的第一謀士,。
以五十人對戰(zhàn)四千人,還要在半個時辰內(nèi)將劉家軍擊潰,,這要是能贏,,許劭的臉恐怕就要被這位周公瑾給扇腫了!
“雁形陣,!”
劉字大旗橫擺三下,,等到周公瑾的錐形陣靠近,劉家軍忽然將方陣變做雁形陣,,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韓當(dāng)將軍眉頭一皺。
“主公,,還是讓我去幫一下公瑾吧,!這孩子到底年輕氣盛,只帶了一隊騎兵前去挑戰(zhàn),,那雁形陣可是專破錐形陣的?。 ?p> 韓當(dāng)將軍面露難色,,白展堂卻是擺了擺手,,“無妨,且看公瑾如何應(yīng)對,,若實在不行,,再請韓將軍上前助威便是,?!?p> 見白展堂如此信任周公瑾,,韓義公將軍也只能輕嘆一聲,“年輕人到底是氣盛??!”
這建功立業(yè)誰不想?可也不該是這么建法,,我方總共三千軍馬,,對方是四千。
可我方剛攻了兩城一營不說,,其中還有很多兵士是歸降的戰(zhàn)俘和歸順的山越,,人數(shù)上雖說只差了一千,但對方可都是屯兵幾年的精銳,。
這其中差別不說自明,。
韓當(dāng)將軍再看去之時,只見周公瑾引一隊孤軍深入,,劉家軍的軍旗又橫二豎三的舞了幾下,,錐形陣頓時又化作一字長蛇陣。
這三千大軍化作一條長蛇,,頓時在場中揚起一陣沙土,,劉家軍浩浩湯湯將這包圍圈是越縮越緊。
“我現(xiàn)在前去營救還來得及,!”
韓當(dāng)將軍翻身上馬,,剛要引兵前往,忽聽在陣中廝殺的周公瑾高喝一聲,,“尹坦何在,?”
側(cè)方樹叢方向忽然鉆出來一個黑臉漢子,朗聲道,,“尹坦在此,!弟兄們隨我一道沖陣!”
說著,,千人步兵頓時行作兩列朝著長蛇陣的蛇腹方向沖殺而去,。
剛開始,身穿褐甲的劉家軍還能抵擋一陣,,可是時間一長,,弊端盡顯。
這長蛇陣分為蛇頭蛇腹蛇尾三個部分,,其中以蛇腹最為薄弱,,若是一千敵軍圍困至其中,,這三千人的長蛇陣可以說是綽綽有余,可偏偏周公瑾用了一手內(nèi)外夾擊,。
軍陣頓時腹背受敵,,蛇頭蛇尾馳援不及,一旦撕開了一個口子,,再想補(bǔ)上可就難了,。
這一遭后手倒是讓許劭瞪圓了眼睛,原來這個名叫周瑜的小子沖陣是假,,企圖里外夾擊才是真,!
方才列出最初的方陣,這小子早就在不惹人注目之時,,便安排好了這一招后手,。
在雁形陣的時候,或許這小子就存了引兵破陣的心思,,而雁形陣的弊端就是從劉家軍后方夾擊,,對于當(dāng)下情勢來說未必最為穩(wěn)妥,可換成了長蛇陣,,以蛇腹為要害,,面對突如其來的援軍,倒成了一個致命殺招,。
“變陣,!變陣!”
許劭直接從旗手手中奪下軍旗,,豎五橫一的搖晃著,,可劉家軍早已打亂陣腳,再想臨時換陣也沒人來看了,。
眼見著四千兵馬被一千兵馬擊潰沖散,,那孫家軍中的山越下手又黑,劍拔弩張恨不能一刀兩個,。
“弓箭手,,弓箭手!放箭,!”許劭再沒了之前的氣定神閑,,雖看不清軍中人馬還剩下多少,可只要留了一隊弩手護(hù)衛(wèi),,只要給他劉家軍一個喘息的機(jī)會,,哪怕是一息,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狽,!
弓箭手登時彎弓搭箭,,許劭連忙將隊伍中的太史慈拎出來,,激動道,“子義??!你不是素有百步穿楊的本事嗎?見到軍中那個年歲不大的周公瑾了嗎,?給我殺了他,!我回去就跟主公請命,,封你為校尉,!”
太史慈看了許劭一眼,點頭應(yīng)了一聲,。
只見,,略顯壯碩的肚子帶著腹部甲胄一起顫了顫,太史慈彎弓瞇眼,,將箭矢對準(zhǔn)了周公瑾的項上人頭,,半晌也未曾放箭。
許劭的表情由一臉期待轉(zhuǎn)變成了錯愕,,見小胖子念念有詞,,細(xì)聽之下,太史慈口中所說的倒是有幾分熟悉,,“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許劭登時憤然回頭,“你這廝什么毛???!”
太史慈本來將《道德經(jīng)》剛背了兩頁,,被許劭這么一打斷登時嚇了一跳,,手中箭矢一放,忽然射到了劉家軍旗手面前一寸的空地上,。
那旗手登時雙膝發(fā)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許劭頓時負(fù)手轉(zhuǎn)身離去,,身旁一個弩手也連忙湊過來,,“子義你這是作甚,?軍師好不容易看中你一回……”
太史慈抖了抖肚子上的肥肉,搖搖頭,,“我跟主公主動請纓說要領(lǐng)兵的時候,,他許劭第一個帶頭不同意,如今用得著我了,,便又來命令我,,他可不是我的主公,我也不認(rèn)他這種狗眼看人低的軍師,?!?p> 說著,太史慈繼續(xù)彎弓搭箭,,口中仍不忘背著花了五十文錢跟鄉(xiāng)下教書先生學(xué)的《道德經(jīng)》,。
那可是經(jīng)過于吉老神仙點化的白兄弟說的,準(zhǔn)不會坑他,!
……
一場酣戰(zhàn)過后,,四千兵馬兩千被殺,兩千被俘,。
韓當(dāng)將軍上前雙手搭在周公瑾的肩膀上,,猛地拍了拍,“公瑾此番一戰(zhàn),,當(dāng)教天下人明白什么叫做后生可畏?。 ?p> 周公瑾只拱手稱韓當(dāng)將軍謬贊,,轉(zhuǎn)頭卻擦著刀槍跑來找白展堂要工錢,。
“半個時辰不到,許劭落荒而逃,,兄長該如何賞我,?”本就倨傲的周公瑾,此番更顯神采,。
白展堂連忙笑道,,“那賞你個小喬?!?p> “兄長,!”方才還豐神俊逸的周公瑾一提起女人,頓時氣成了良家婦男,。
白展堂與周公瑾逗趣一番,,轉(zhuǎn)頭看向了浴血奮戰(zhàn)后的尹坦。
“主公!”尹坦放下刀槍,,連忙拱手,。
多日不見,尹坦早就從綠林好漢蛻變成了鐵骨錚錚的戰(zhàn)士,,對白展堂行禮之時被后者雙手扶起,。
”奇了,尹大哥何時和公瑾合謀一處,?“
尹坦笑道,,”方才觀陣之時,周將軍在軍隊后方詢問有無人敢前去伏擊沖陣,,我第一個報了名,,鐵血漢子頭顱就該懸在腰帶上,怎可空留一副鼠膽皮囊,!“
說著,,尹坦與白展堂又是相視一笑,”尹大哥連日征戰(zhàn),,仍是不改從前真性情!“
”主公,,我前些日子聽聞你受傷了,?沒什么大礙吧?“
白展堂連忙擺手,,與尹坦話了些家常后,,被韓當(dāng)將軍叫走了。
”湖熟這就算是拿下了,?!绊n當(dāng)揉了揉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白展堂,。
白展堂也是笑著點頭,,”從此公瑾一戰(zhàn)成名,還是得多謝韓老將軍在這一戰(zhàn)想讓成全??!“
“主公哪里話,我們這把老骨頭都是跟著先主公的時候過來的,,我只盼著后輩能更強(qiáng)盛些,,才不負(fù)先主公所托啊,!”韓當(dāng)將軍拍了拍周公瑾肩膀笑道,,“公瑾啊,主公得你如得千軍萬馬,我只盼著自家兒郎能有你的萬分之一就好了,!”
周公瑾被夸贊后并不忘形,,只是謙和笑著。
大軍稍加整頓后,,帶著兩千戰(zhàn)俘前往曲阿,,行軍剛到曲阿城下,就碰見了朱治將軍和張纮二位領(lǐng)兵前往,。
“如今湖熟,、江乘大捷,只剩下梅陵,?!爸熘螌④娬埫溃敝鞴?,程公,、黃公雖然勇武,但笮融賊將心狠手辣,,不如我引二千精銳前去支援,。”
“好,?!卑渍固命c頭道,“那我們先進(jìn)城,!”
拜別朱治將軍后,,由韓當(dāng)將軍打頭陣,自然是招搖過市,。
曲阿城中,,劉繇家中妻兒早隨了大軍已逃出城,不多時,,梅陵方向也傳來捷報,。
“稟主公,賊將笮融已逃往豫章方向,?!俺唐諏④姵謩笆值溃包S公覆已遣軍前去追趕,?!?p> “好!”白展堂點頭道,,“如此一來,,我大軍也可匯集一處了,!”
得曲阿城后,不出兩日,,張纮張子綱便將所得軍馬統(tǒng)計完畢,,當(dāng)前孫家軍得兵士兩萬五千余人,戰(zhàn)馬一千六百匹,。
“甚好?。 背唐疹D時仰頭拱手,,“不負(fù)當(dāng)年先主公所托,,如今總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盤了?!?p> 門外,,張子布的人還沒到,聲音卻傳來,,“主公此番雖然大捷,,可是還不要高興太早啊,!”
一貫潑冷水的性子,,便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張子布推門直接進(jìn)來,,程普自然知道張公性情,,卻也不惱,只是笑道,,“張公何出此言啊,?”
“居安思危,,自古有之?!睆堊硬祭事暤?,“我聽聞主公前些日子還以客人身份被帶進(jìn)了這劉繇府上,如今劉府易主改姓孫,,便是這么個道理,。”
“請張公直言,?!?p> 張子布點頭,“主公,,你雖然留了玉璽作質(zhì),,換回了自由身,可是江東郡縣皆視你為袁術(shù)鷹犬,袁術(shù)在得知你清理了劉繇勢力之后又怎會任憑你做大,?”
“我攜了幾位老將前來,,是他袁術(shù)當(dāng)時答應(yīng)的!他憑什么說話不算話,!”白展堂起身道,。
“好,退一萬步,,就算袁術(shù)叫不動你,,你舅父吳景、你堂兄孫賁,,可都是袁術(shù)的部下,,他袁術(shù)可沒說放他們跟你一道?!睆堊硬嫉穆曇纛D時輕了幾分,,“人叫回去,妻小扣下,,你能怎么辦,?”
白展堂的臉色微變,忽然想到,,雖然舅父吳景的妻小都在附近,,可堂兄孫賁的妻小還都在袁術(shù)手里攥著。
說話的光景,,卻是吳景從門外闖了進(jìn)來,,“莫急莫急,明日事明日了,,大外甥,,快和我說說你是怎么遇見魯子敬這個奇人的!”
說著,,吳景攜了吳夫人等親眷入門來,,正要話家常,卻被一條戰(zhàn)報打斷了思緒,。
“稟主公,,笮融殺了豫章太守朱皓,奪了豫章郡,?!包S蓋將軍衣不解帶地奔襲多日,前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