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dāng)空,,夜半山丘,,一身披甲胄的老將摘下盔甲,,露出滿頭灰白發(fā)絲,。
山風(fēng)凜冽,,狂風(fēng)大作時驟然吹起發(fā)絲如絮胡亂飛揚,,臉上皺紋如蛛網(wǎng)一般寸寸皺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老將涕淚橫流時放聲哭喊,,聲聲如鈍刀割肉,一縷銀絲粘在臉上,,仍是久未察覺,。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千里孤墳,何處話凄涼,?
一場痛哭后,,老將神色如常,便還是那個坐鎮(zhèn)軍中的韓義公將軍,。
抬眼望去,,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漢子。
那漢子手中提了兩壇黃酒,,面色不喜不悲,,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一向威嚴(yán)莊重的韓當(dāng)將軍一言不發(fā)。
“尹坦,,你一早就知道韓綜行徑是不是,?”韓當(dāng)朝著那漢子走了兩步。
借著月光,,韓當(dāng)隱約看見那漢子點了點頭,。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軍中本就枯燥乏味,,茶余飯后,自是少不了小道消息的,?!?p> 韓當(dāng)本就對尹坦印象不錯,一個混跡山林的家伙,,能有一身本事不稀奇,,但尹坦身上還有一份忠肝義膽和悍不畏死的壯志豪情,這就不是一般小卒能夠比擬的了,。
如今見尹坦說話并不掖著藏著,,韓當(dāng)將軍索性直接坐在了尹坦身旁,談笑道,,“我這次出來沒拿刀,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自古以來都是江湖好漢滅門的緣由,你若動手,,今晚在自處,,無人會知曉?!?p> 說著,,盤坐在地的韓當(dāng)老將軍輕輕合上了雙眼,等著尹坦抬手一刀。
沒想到,,卻等來了一壇開了封的黃酒,。
尹坦挨著韓當(dāng)將軍身邊坐下,嘆氣道,,“江湖恩怨江湖了,,不累及家眷,我從前混跡江湖便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韓當(dāng)老將軍的眉頭微蹙,,點著頭道,,“是啊,我從前,,便也最恨那些游走于市井的豪門望族,,從前給人為奴時,我便恨急了這幫膏粱紈绔,,沒想到啊……報應(yīng)不爽,,竟被我養(yǎng)了一個混賬出來?!?p> “捫心自問,,若易地而處,我未必能如韓老將軍一般殺伐果決,?!币箛@息道。
韓當(dāng)老將軍則是笑了笑,,“大漢如今四百年,,風(fēng)雨飄搖,皇帝老兒的兒子都會被貶為弘農(nóng)王,,都會被董卓逼著自盡,,我韓當(dāng)何德何能?兒子犯了軍法便要驕縱,,若日后犯了更大的錯呢,?我韓當(dāng)活著的時候能保他一時,卻保不了他一世,,等我百年之后呢,?即便有祖蔭,他也是個紈绔子,,不如早些殺了干凈,?!?p> 尹坦抬頭看向韓當(dāng)老將軍的時候,儼然發(fā)現(xiàn)韓當(dāng)老將軍的雙目發(fā)亮,,似是皓月入眼,,卻不能再勸。
“尹坦,,你是個好苗子,,以后未必不能成大器,既然韓綜一死,,我相信也給軍中立了威,,從此軍級如山,便無人敢犯,,我希望你能繼續(xù)從軍,。”
尹坦跪拜在老將軍面前,,恭敬道,,“尹坦愿與韓將軍一同殺敵!”
“好,!”
二人把酒言歡,,豪情壯志九千萬。
……
內(nèi)功四層是條分水嶺,。
不管是粗鄙武人得了一番機遇,,還是世家傳承打下扎實內(nèi)功,只要過了內(nèi)功四層,,便是可以一敵百的江湖好漢,。
這種人若是拜投名門,主人大抵會出門相迎,,若是想要從軍,,則最次也會有個校尉的位置給他坐一坐。
這便是亂世武人的一張拜帖,。
眼下,,熊韶鳴面前的這個酒糟鼻子顯然還不足以擁有這張拜帖。
熊韶鳴以刀作劍,,衡山劍法盡數(shù)出招,,那酒糟鼻子卻是絲毫不懼。
雖說熊韶鳴堪有武學(xué)奇才,,但終究是劍術(shù)強而內(nèi)力弱,久戰(zhàn)之下,,前者頹勢盡顯,。
“受死吧!”
一記橫棍正要擊在力竭的熊韶鳴面門,忽然飛來一個酒壇,,直奔酒糟鼻子后腦,。
“誰?”酒糟鼻子頓感身后重物欺身襲來,,連忙回身抵擋道,。
只見黑暗處,兩道身形緩緩出現(xiàn),。
年長之人朗聲道,,“孫家軍韓當(dāng)?!?p> 另一面色黝黑的漢子提起酒壇猛喝了一口,,同樣朗聲道,“韓義公將軍麾下隊長,,尹坦,。”
酒糟鼻子見狀登時就要跑,,卻被尹坦一個酒壇砸中了腿,,笑道,“韓將軍,,您這酒壇扔得可沒我準(zhǔn),!”
“后生可畏啊?!表n義公捋了捋胡須,。
此戰(zhàn)無需韓義公出手,只見尹坦身形迅捷,,朝著酒糟鼻子腿腳處砍了一刀,,直接將酒糟鼻子壓在腿下,隨手將那酒糟鼻子的口鼻處伸手掏了一遍,,確定并無吞藥自殺的可能,,轉(zhuǎn)身脫鞋拎了一只襪子。
皺了皺眉,,一臉嫌棄道,,“軍中訓(xùn)練繁忙,月余未曾洗腳,,兄弟多擔(dān)待,。”
尹坦說著,,便伸手將襪子送入酒糟鼻子口中,,那一向以典獄文書面孔示人的精明胖子,,頓時瞪大了雙眼,掙扎著,,卻逃不脫尹坦的鎖喉,。
“這人拿下了?!币闺S手接過熊韶鳴遞來的繩索,,一邊捆豬一樣的捆著這個家伙,一邊抬頭問道,,“對了,,熊子,你逮這人作甚,?”
熊韶鳴將今晚的所見所聞簡單對尹坦和韓當(dāng)將軍二人說了一遍,,還未等二人發(fā)出驚愕之詞,白展堂便帶著兵卒趕來了,。
“抓著了,?”張子布開口問道,滿眼皆是驚喜,。
魯子敬道,,“小心那人吞五步散?!?p> “放心,。”尹坦笑道,,“這種江湖小手段我早就查過了,,他嘴里沒有東西?!?p> 魯子敬微微點頭,,轉(zhuǎn)頭看向白展堂,“主公,,這軍中人多眼雜,,少不了有劉繇舊部余孽,此人又是尤其難得,,若是被旁人殺了,,未免前功盡棄,因此這問訊之人,,定要是心腹,!”
白展堂嘆氣道,“死了三個小蝦米,,才抓住了這么一條大魚,,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他,,刑訊的手法都要在他身上施展過幾遍才好,?!?p> 張子布跨前一步道,“主公放心,,刑訊之事交給我,。”
“張公文采傲世,,武學(xué)不顯,,我倒不是不相信張公,我只是擔(dān)心此人手段狠辣,,會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殺招,。”白展堂憂心道,。
張子布笑了笑,,“我是來保主公大業(yè),未曾想三番兩次讓主公替我勞心,,這樣,,我留大牛在身旁,外加一隊兵力鎮(zhèn)守刑訊室外,,再加上營中五隊巡邏,,若有異常,我定稟報主公,,這樣可好,?”
白展堂聽了只能點點頭,“如此便勞煩張公了,?!?p> 張公擺手,由大牛擒著這人朝著刑訊室方向去了,。
白展堂看向韓當(dāng)將軍和尹坦,,只見二人身上都有一絲酒氣,頓時笑罵道,,“韓公帶部將去吃酒都不肯帶上我,?”
韓當(dāng)則沒有白展堂那般嬉皮笑臉,有些擔(dān)憂道,,“主公,,我竟不知今夜?fàn)I中發(fā)生了如此多事,若是主公有個三長兩短,,我……”
見韓當(dāng)將軍有些哽咽,,白展堂連忙道,,“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尹坦拱手道,,“稟主公,,尹坦愿護衛(wèi)張公,在刑訊室門口帶隊守夜,?!?p> “方才那賊人就是尹大哥抓的吧?”白展堂欣慰道,,“有勞了,。”
尹坦卻拱手,,“若非熊子拼死拖住賊人腳步,,我只怕都無緣看上一眼?!?p> 側(cè)目看了看熊韶鳴,,此刻熊韶鳴正用手背擦著滲血的嘴角。
白展堂不免一陣心疼,,明明是想給他一個安穩(wěn)生活,,偏偏將這孩子卷進了虎狼之地,兩次舍生忘死,,都是為了幫他白展堂一家,。
伸手揉了揉熊韶鳴的頭,白展堂轉(zhuǎn)身帶著熊韶鳴去找喬靈蘊包扎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