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將陳斌送到了昭安醫(yī)院,。陳斌傷勢不輕,面門稀爛,,上頜骨折,,顴骨開裂,鼻骨粉碎,,門牙也斷了三四顆,,怕是要廢了??吹竭@副慘狀,,他像是被蛇咬了,憋悶難受,,頭暈惡心,,實在忍不住了,他轉(zhuǎn)身沖進(jìn)了廁所,,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緩過一些時間后,他帶著手下暈乎乎的回到了局里,。
在辦公室,,劉黑開始想著與石峰的種種恩怨。想到這些,,他殺心頓生,,決意要除掉石峰。他心里盤算,,眼下唯一只有依靠劉從德復(fù)仇,,他一定會有辦法……
自從劉從德回到昭安后,徐白明一直憋悶著,,一聽說石峰與劉黑又杠上了,,心里的氣總算是給順了過來。他端起紅酒瞇眼瞧著,,然后又對著窗戶瞧了瞧,,看過之后,心里不禁嘀咕,,這酒怎么啦,?渾濁,還變色了,,這酒還新鮮著呢,,沒幾天功夫怎么會變質(zhì)呢,?怎么回事?他連忙拿起酒瓶左瞧右瞧,,瞧了好一陣子,,方才發(fā)現(xiàn)問題。原來瓶子上有一個不易擦覺的小氣孔,,被標(biāo)簽給擋住,。他十分沮喪,,媽的,!人倒霉連瓶好酒也給糟蹋了。但他仍將杯中的酒仰頭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正打算出門,。
這時,寧倩來了,??吹剿彀酌鞣路鹣肫鹗裁?,眼里馬上布滿柔情:“丫頭,,這些日子,石峰這渾小子沒欺負(fù)你吧?瞧你這高興勁兒,,一定是你欺負(fù)他了,。這瘋子瘋是瘋,渾也渾,,可心眼好著呢,,我看人不會有錯。這些天我瞧你們也融洽了許多,,就丫頭你這脾氣會與這渾小子攪和在一起,?你不會真對他動了什么心思吧?我可是聽說,,他和那青樓女子正你儂我儂甜蜜得緊,,像擱在蜜罐子里一樣。那可不行哦,,這事丫頭你得聽舅的,,舅不會害你?!?p> “舅,!你瞎說什么呢。我怎么會去攪和人家的好事呢,,他這人一點也不靠譜,,吃喝嫖賭樣樣齊全,,我怎么可能瞧上他呢?”
被徐白明一掰扯,,寧倩的臉紅了,,她跺跺腳朝舅舅翻了一下白眼,嘟起的嘴翹得比天還高,??粗馍鷼獾膵尚邩樱彀酌鞴笮?,說:“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不過,,這渾小子也還是蠻不錯的,,心眼好,不像猴子他們這些人,,心都黑了,,盡想著法害人。聽說劉從德給劉黑下了道死命令,,凡是從昆沙來的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只要可疑一律直接捕殺,不用審訊,,真是造孽?。 ?p> 寧倩也知道這事,,今天若不是石峰,,那特使怕是有危險了。真懸,!慶幸之余,,她憂心忡忡。
“舅,,劉從德為什么要這樣干呢,?”
寧倩想過,劉從德為什么這樣干,,這樣做肯定是專門針對特使來的,。難道他得到了情報?是叛徒出賣還是混進(jìn)了奸細(xì),?如果真是叛徒和奸細(xì),,那一定在路礦那邊,那就更危險了,。她瞅著徐白明,,希望能獲得一點有用的信息,。
徐白明搖了頭,輕輕嘆息一聲,,說:“唉,,我哪知道。他這人神神秘秘,,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你瞧,這些日子,,他連局里也沒來過,,也不知藏哪兒遙控指揮。不過,,我可聽人提過一嘴,,說他在城東藏著一處老宅子,具體什么地方也沒弄清楚,。”
在徐白明這兒沒有探聽到有用的消息,,寧倩十分失望,,心里沉甸甸的,像塊鐵擱著,。而徐白明一邊聊一邊收拾,,像是要出門。她看在眼里,,也沒有心思再與他聊,,于是,告辭走了,。為了不讓徐白明瞧出端倪,,出門的時候,她依舊嘻嘻哈哈的,。
離開徐白明后,,寧倩去了石峰那兒。石峰正無聊地盯著張白紙發(fā)呆,。寧倩進(jìn)來,,他也沒有察覺。她站在旁邊跟著瞧了好一陣子,。最后,,石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恍然而悟,。然而,,剛一抬眼,,便猛然發(fā)現(xiàn)身旁站著寧倩,嚇得從椅子上滑落下去,,但一下子又跳了起來,。
石峰朝寧倩瞪了一眼,說:“你…你怎么搞得跟鬼似的,,瞧把我嚇的,,心都震碎了。你…你快到我心里來,,幫我把心捏好,,還得給捂熱了。不行的話,,拿你的心賠我,。”
寧倩白了他一眼,,說:“嗤,,你心本來就沒長全,碎了正好,。去找你的清妹吧,,她不僅能把你的心捏好,還能把她的心也給安進(jìn)去,。這樣你們每天駐在心里,,多甜蜜呀?!?p> 正經(jīng)的沒聊幾句,,兩人便又開始斗嘴。臨了,,站在門口,,寧倩潑婦似的指著里面破口大罵:“你個死瘋子,臭瘋子,,你個天天逛青樓泡妓院的賊流氓,,還敢揚(yáng)言要娶我做小老婆,把我當(dāng)什么人,,我清清白白一良家女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哼,!什么德性,!我呸!你個臭不要臉的……”
石峰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樣子追了出來,,一邊追一邊大聲嚷嚷:“別價呀,,做我小老婆又怎么的,,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fēng),,打著燈籠也找不出長我這樣的,,來,來,,來,,我們洞房去,今天做我小老婆,,我都等不及了……”
見石峰追來,,寧倩嚇得魂不附體慌忙逃竄。走廊上,,許多人在圍觀,,他們?nèi)嘉鸷濉?p> 劉黑也在人群中。散了以后,,劉黑出去了,。他趕到城東的一家酒館,在一間十分隱蔽的包廂里,,與劉從德見面了,。見面后,他將與石峰發(fā)生沖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給劉從德說了,。
聽后,劉從德盯著劉黑瞧了好一陣子,。臨了,,他長嘆一聲,說:“你呀,,說你什么好,,你錯失了一個大好機(jī)會。你說的那個年輕男子肯定是共黨重要頭目,,你居然把他給放跑了,。唉,你呀…還能追,,他肯定還在城里,,快給我追,就是翻遍全昭安城也一定要把他找出來,??烊ィ】烊パ健?p> 劉從德話到后面越說越激動,,幾乎是歇斯底里,。把劉黑給嚇壞了,。他急忙退下,連招呼也沒打,,急匆匆地回去展開大搜捕行動,。
劉從德也急忙趕回東城老宅子,那個神秘人也在,,他立刻命令:“你要盯死石峰,!今天,他放跑了共黨重要頭目,?!?p> 神秘人啞著嗓子說:“確定嗎?如果是,,做掉嗎,?”
沉默半晌后,劉從德幽幽地說:“先抓住共黨重要頭目再說吧,?!?p> “是?!鄙衩厝藨?yīng)了一聲,,然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回到警局后,,劉黑立即展開了全城大搜捕行動,,連保安團(tuán)和民團(tuán)也全出動了。頓時,,昭安城里亂翻了天,。
石峰也參加了搜捕。雖然將特使轉(zhuǎn)移到了自家的密室里,,但一想到劉從德的情報如此準(zhǔn)確,,他心里仍不輕松,這樣下去,,情況將會越來越糟,,而且自己也肯定上了劉從德的黑名單。
搜捕行動鬧到天亮也沒有結(jié)束,,看到稽查隊兄弟的狼狽樣,,石峰心里實在無法忍受,他二話不說揚(yáng)了揚(yáng)手,,說:“撤,!”
石峰拖著疲乏的身子往家里走,來到離家不遠(yuǎn)的一個攤點邊,他挑了個位子坐下,,要來了兩根油條,,一碗稀飯。他拿起油條大口大口地嚼著,,油條有點老,,硌傷了嘴,立刻起了個血泡,,他連忙嘬著嘴吸了吸氣,。接著,他又端起稀飯嘗了一小口,,有些燙口,,便一邊吹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嘬著喝。吃完早點,,太陽也老高了,,他舉手遮著仰頭望了望,一陣暈眩,,眼前還冒著幾點星光,。晃了晃頭后,,他低眉低眼地往家里走,。突然,他停下,,立即回頭瞧了瞧,。
石峰知道被人跟蹤了,而且還有一種熟悉的味道,,而這種味道一時又難以確定,。不管他了,自言自語后,,他扭頭徑直往家里奔。
一進(jìn)家門,,母親迎了上去,,剛要張嘴,石峰急忙伸手捂住,,望著母親搖了搖頭,,還朝外頭努了努嘴。母親幡然而悟,,點點頭后,,問道:“吃過了嗎?”
石峰打個哈欠,抻了抻懶腰,,一邊朝房間走去一邊對母親說:“媽,,吃過了。折騰了一晚,,困死我了,,睡覺去。媽,,天塌了也別叫我,。”
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多,,石峰才悠悠醒來,。母親沒在家,估計是去市場了,。他到廚房去瞧了瞧,,見鍋里熱著飯菜,立即端出來,,然后狼吞虎咽了一番,。吃完,他擱下碗筷抹了抹嘴后去了密室,。
特使正在看書,,見石峰來了,立即將書撲在桌上,。兩人相視頷首微笑,。特使從桌上拿起煙遞了棵過去,石峰搖了搖頭道:“密室太小,,通風(fēng)不好,,你抽吧。不好意思,,委屈您了,,習(xí)慣嗎?外面風(fēng)聲太緊,,恐怕要熬些日子了,。”
聽說還出不了城,,特使急了,,挪挪右腿向前伸了一下,望著石峰堅決道:“不行啊,,時間緊迫,,明天必須出城,。我過來要主持一個重要會議,一定要想辦法出城,?!?p> 望著特使,石峰眉頭緊鎖,,但過了一會兒,,他眼睛忽然一亮,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石峰早早便去了警察局,,找到寧倩后,,湊在她耳旁說了自己的一個想法。寧倩一聽頓時驚呆了,,一會兒,,馬上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雙手連連擺著說:“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望著寧倩,石峰一副認(rèn)真的神情,,不容置疑地說:“不行也得行,,我們兩人去做工作,你舅舅這樣寵你,,肯定能行,。其實,他人挺好,,我看人不會錯,。去吧,我們倆去,。若是你舅舅翻臉,,要抓也只能是抓我,不會抓你,。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低頭沉默許久,,寧倩終于妥協(xié)了,。她抬眼望著石峰,弱弱地說:“好,,那就試試,全憑舅舅了,,但愿能行,。”
他們決定破釜沉舟,默然相視片刻之后,,兩人毫不猶豫地去了局長辦公室,。
徐白明剛打完電話,見石峰和寧倩兩人擺著對子進(jìn)來,,心里一陣好奇,,盯著瞅了半天,然后笑著打趣道:“一對冤家忽然成鴛鴦了,?昨日兩人還急赤白臉的,,怎么今天便親熱上了?你們年輕人吶……”
寧倩急得跺了跺腳,,忙不迭地說:“舅,!您又瞎說什么,都?xì)馑牢伊??!?p> 石峰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神情肅然,,也沒有吭聲,,而是盯著徐白明冷冷地看著,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見狀,,徐白明心中一凜,不禁嘀咕起來,,這瘋子又要干嘛,,又來瘋勁了?沒得罪他呀,。而寧倩卻小跑到門口朝外頭左瞧右瞅了一陣,,然后關(guān)上門,還打上了反鎖,,回頭又小跑到徐白明跟前,,一副鄭重的表情,口吻非常嚴(yán)肅,,道:“舅,,今天有緊急事找您,務(wù)必請你幫忙,?!?p> 見兩人神態(tài)異樣,徐白明冷眼瞧著,,心下開始揣測,。寧倩知道舅舅心思,,也不愿意他費(fèi)心力琢磨。于是,,她鼓起勇氣,,說:“舅,你就別猜了,,給你明說了吧,,我倆是共產(chǎn)黨……”
“什么……”
徐白明以為兩人在開玩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站起來要出去,,抬手給了個腦瓜崩,道:“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胡說!這種玩笑話也敢亂說,,不要命了,!”說著,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舅!沒開玩笑,,我在跟你說正經(jīng)的,。我倆真是共產(chǎn)黨?!币娦彀酌鲏焊鶅壕筒划?dāng)一回事,,寧倩急眼了,她跺了跺腳,,用力拽了一把,。見寧倩這神態(tài),徐白明忽然回過味來,,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他目光如電,狠狠地盯著寧倩,。當(dāng)看到兩人是來真的時,,徐白明頓時大跌眼鏡,咚的一聲,,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兩眼都發(fā)直了。他愣怔怔地坐著發(fā)呆,。頓時,,屋子里一片死寂,,靜得連三人的心跳也能聽見。而徐白明的心臟在怦怦亂跳,。跳了一陣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復(fù)下來,。最后,他平靜地問道:“你們說,,為什么要加入共產(chǎn)黨,?丫頭,你告訴我,,是不是這小子誆你加入的,?你一姑娘家家的,學(xué)什么不好,,為什么非要學(xué)共產(chǎn)黨,?你知道,當(dāng)共產(chǎn)黨是要被殺頭的,,難道你沒看到嗎,,現(xiàn)在在到處捕殺共產(chǎn)黨,你為什么要相信這瘋子的話……”
寧倩目光火辣辣的,,搖了搖頭打斷道:“舅,,不是這樣的。在我們黨內(nèi),,我是他領(lǐng)導(dǎo)人,。我比他早一年加入,是在學(xué)校加入的,。舅,,共產(chǎn)黨不好嗎?共產(chǎn)黨濫殺無辜嗎,?舅,,您瞧這世道亂的,跟軍閥還沒打完,,又開始屠殺共產(chǎn)黨,。你數(shù)數(shù),那些反動勢力殺了多少人,?這不是瘋了嗎,?舅,他們殺完了共產(chǎn)黨又會去殺誰呢,?殺你,,殺我,,殺他,殺那些跟他們不一條心的人,,殺一切任他們踐踏凌辱的窮苦人,。那是為什么呢?因為槍桿子在他們手中,。舅,,難道您沒有看到嗎?”
看著寧倩,,徐白明搖頭嘆息,。在他的眼里,寧倩只不過是一永遠(yuǎn)長不大而又任性刁蠻的小丫頭片子,。他寵她,,不僅僅因為她是姐姐的唯一血脈,更重要的是,,當(dāng)年家中遭遇劫匪,,若不是姐姐舍命相救,他早已死在劫匪的槍口之下,。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親生女兒,無論到哪,,他都會帶在身邊,,怕她受委屈,怕她吃苦,,怕她受傷害,,像寶貝疙瘩一樣呵著護(hù)著。而眨眼間,,她怎么就忽然長大了呢,?他的眼角慢慢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