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慵懶平靜的姿態(tài)與記憶里的某道身影相交,，面部輪廓逐步重合,，顏泠玉差點脫口而出一句瘋子,。
幸好她在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后及時止了損,，不然自己說不定才會被人當成瘋子,。他們倆只是長相相似,，未必是同一人,，不能僅憑第六感妄下定論,。
就算是,，他也未必記得她,，不能沖動。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被他捕捉,，他眉宇一挑，略帶疑問的“嗯”了聲,。
目光掠過他微揚的頭發(fā),，顏泠玉故作鎮(zhèn)定地移回了木梯上：“風……好大?！?p> “……”這是什么神奇的搭訕開場白,？
對視時,，她澄澈如一汪泉水的鹿眼劃過的愕然他沒有錯過，接著她盯著他發(fā)了一會兒呆,，莫名其妙地講起了莫名其妙的話,。
于是，少年粗略地得出結(jié)論,，這姑娘不太聰明,。
看著門口那棵高聳入云的大樹，樹葉輕輕搖擺,，摩擦間發(fā)出輕微的動靜,，一派春哦不，秋風和煦的景象,，他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天氣預報說了,，今天西北風二級?！?p> “……哦,。”少女垂著眼,，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大腿兩側(cè),，像在思考什么，給人一種文靜乖巧的錯覺,。
本以為她有事才找他搭話,，少年按捺著性子等她開口，誰知她一言不發(fā),，無言的尷尬在空氣中發(fā)酵,。
當然，可能只有他單方面的這樣認為,。他追隨著她近乎要將木梯釘出個洞的視線看去,，仍一無所獲：“木梯有問題嗎？”
一句話將顏泠玉拉回了現(xiàn)實,，她的神色猶疑不定：“沒有,，我就是想知道，這木梯我能不能借用一下,?！?p> 若是沒人在，她還能心安理得的借用一下這來歷不明的木梯,，但有人在場,，她為數(shù)不多的良知就開始蠢蠢欲動。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少年懶懶應了聲：“能,?！?p> “你認識這木梯的主人？”思來想去,，只有這一個解釋比較合理,，畢竟他用得毫無負擔。
校服被風吹得掀起一角,，露出的一截腰白得晃眼,，他似笑非笑的：“是我?！?p> 反應了十幾秒,，顏泠玉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認識這木梯的主人？
——（這木梯的主人）是我,。
#論想光（偷）明（偷）正（摸）大（摸）用別人的梯子,，卻被其主人當場抓包這件事#
調(diào)整了下情緒，她感情真摯地到了聲謝,。少年揚了揚眉,，沒回復什么客套的話，稍稍直起了身：“你用吧,，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p> 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確實不會有太多交集，顏泠玉目的已經(jīng)達到,，想開口確認他是不是記憶里的那個人又不知從何說起,，便順勢點了點頭。
少年看起來也挺趕時間,，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轉(zhuǎn)回身去，雙手借力一躍,，輕輕松松地落了地,。
顏泠玉緊隨其后，順著木梯一骨碌爬到墻頭,，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
可當她往下望時，之前忽略的問題漸漸浮出水面,。
這墻雖然不高,，但也將近兩米，她爬梯子上來了,，那怎么下去呢,？
梯子也就一米多左右,，她要想抬到小花園里，手也不夠長,，一不小心還可能摔下墻頭,；若是跳下去，這樣的高度極有可能崴到腳,，她可沒他那個膽量,。
背著黑色書包的少年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先是恍然大悟,，剛才沒看到他背書包,，想必是提前把書包扔進來了，那聲悶響應該就是書包落地的聲音,。
后知后覺有個現(xiàn)成的“救命稻草”,，她把書包扔下墻頭后，沖著他的背影呼喊道：“那個,，你等等,，我想再請你幫一個忙?！?p> “好,。”所幸少年剛剛背上書包,，還未走遠,，他聞言重新折返，答應得十分爽快,。
反正遲也遲了,，晚幾分鐘去也不影響。
對上她閃爍著點點希望光芒的雙眸,，他心頭一跳,，若有所思的補了句：“如果不過分的話?！?p> “……”說的好像我想怎么你一樣,。
這一回，角色位置顛倒,，少女坐在墻頭俯視少年,，他立于門前仰望她，但處境依舊沒變化,。
有求于人態(tài)度就得放端正,，顏泠玉深吸一口氣，壓下翻白眼的沖動,，擺出了自認為和善的,、在他人看起來憨憨的笑臉：“墻有點高,，我不太敢跳，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胳膊,？”
這話怎么聽怎么奇怪,，忽略血腥暴力的一方面，就只能是：“你想讓我抱你下來,？”
見少女瞪得溜圓的鹿眼呆滯地眨了眨,，檀口微張欲言又止，少年以為她是被當眾揭穿不好意思了,，他挑眉,，一本正經(jīng)地含笑婉拒：“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親,?！?p> 神色復雜地盯了他一會兒，顏泠玉實在想不出來怎樣能減少他的尷尬,，權(quán)當沒聽見,，自顧自道：“我想踩在你的胳膊上跳下來，也好有個緩沖,?！?p>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秉著“我不尷尬,，尷尬的就不是我”的信念,，少年微微別過眼，不動聲色地挽回局面,，“我知道,，就是開個玩笑?！?p> 男生都比較好面子，顏泠玉不忍拆穿他,，配合的連連點頭,，干巴巴地擠出了笑。
“……你還踩不踩了,？”少年皺著眉眸色微沉,，略微不自在地刻意冷下聲音，隱隱有點傲嬌的貴族貓炸毛的意味,。
秋季初來乍到,，天氣還未轉(zhuǎn)涼，少年依舊穿著炎炎夏日專屬的短袖,。他抽出揣在褲兜里的手,，伸直了手臂,。
遞到顏泠玉眼皮子底下的那雙手皮膚白出了透明感，小臂線條流暢筆直,，不算消瘦,，也談不上健壯。
這一腳下去不斷也得殘了,，后悔之意彌漫上心頭,，她出言試探：“要不，我踩你肩膀吧,?！?p> 看出了少女眼神中暗含的憐憫和不忍，跟看待什么患者似的,，少年真正的沉了臉,。他的目光流連過她的鞋子，落在了自己的肩膀處：“我這套衣服是新買的,?！?p> 他沒有明說，態(tài)度卻很明顯,。
在賠醫(yī)藥費和賠校服兩個選項之間掙扎了下,，觀察到他的臉色，顏泠玉識趣地閉口不言了,。
既然人家都不擔心他手的安危,，那她也沒什么好說的。她找準角度,，雙手抓著磚瓦邊沿,，一點點往下降落。直到鞋底觸到了什么繃緊的東西,，她心一橫,，腿一蹬，借力跳了下去,。
平復了第一次翻墻成功的激動,，顏泠玉拾起地上的書包，背了起來,。臨走之際,，她再次道謝，鼓了鼓腮幫子,，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少年漫不經(jīng)心的,。
還沒松口氣,，無意間掃到他捏著手腕活動著肘關節(jié)的動作，顏泠玉一頓,。少年沒有半分被抓包的心虛,，泰然自若的放下手揣進褲兜里，當作無事發(fā)生,。
“……”怕他不自在,，她善解人意的當沒看見，朝他揮了揮手作為告別,。
回教室的途中,，顏泠玉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跟著自己，悄悄用余光瞥了眼,，是剛才那個少年,。想著他可能順路，她也沒管,。
高二三班是教學樓三層靠近樓梯口的第一間教室,，顏泠玉覺得遲到了還大搖大擺地進教室不太好，打算趁人不注意從后門溜進去,，倏地放輕了腳步,。
身后的腳步聲來不及收斂，清晰地被她捕捉,，她一僵,，轉(zhuǎn)過了身。
看見尾隨了自己一路的人,，顏泠玉微微皺眉,，有點惱了。他跟自己一層還說的過去,，可這都快到教室了,，他緊跟不放。她維持著最后的禮貌,，壓低了音量：“你還有事嗎,？”
少年略顯困惑的搖了搖頭。顏泠玉表情變得不太友善,，語氣直白：“那你為什么跟著我？”
“我回教室啊,?！?p> “……”大型社死現(xiàn)場。
人生處處充滿了機緣巧合，這一次,，她算是切身體會了,。遲到了想偷偷借助梯子翻個墻，就碰上了梯子的主人,，完了這人還是她新同學,。顏泠玉尷尬一笑，沒再接話,。
按照原本的計劃,，她貓著腰，躡手躡腳地靠近后門,，還不忘對他比了個噤聲手勢,，話題正式宣告結(jié)束。
少年下意識學著她的動作,，跟在她身后,，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他又沒做壞心事,，沒必要這么不光明磊落。
全然忘記了自己為躲過保安眼線而選擇翻墻的事,。
心神全部集中于后門,，兩人渾然未覺危險的步步逼近。就在顏泠玉的手即將搭上門把的那一刻,，一到成熟而不失柔和的女聲從后方傳來：“你們倆在這里偷偷摸摸的干嘛,？”
兩人俱是一僵，幾乎同步地站直回頭,。
拐角處,，戴著金框眼鏡，穿著印了“一中教師”字樣的職業(yè)裝的年輕女人,，抱著一摞資料,，疑惑地望著他們倆。
“……”
觸電般縮回了手,，顏泠玉有億點點被抓包的緊張和心虛,，連著聲音都在顫：“老、老師好,?！?p> 暗嘆了聲真沒出息，少年禮貌又淡定地跟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老師打了招呼,，與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意料之中的訓斥教育沒有到來,，女人淡笑著點頭，氣質(zhì)斯文溫和,。
怕對方笑里藏刀,，顏泠玉不敢懈怠，她不擅長撒謊,，組織了半天措辭,，只憋出了幾個字：“老、老師,，其,、其實我們……”
沒等到下文，女人開啟了自動腦補,。她親切地笑了笑,，一副我懂的模樣，替顏泠玉接了話：“也是遲到的,？”像是找到了盟友那般,。
“……”這個也字別有深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