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條逆流的河,冷漠的吞噬著河床上的一切,。在這風口浪尖中,充不缺乏冒險者,但結果總是出奇的相似,。社會高傲的揚起她的船帆,如同一個透明的車間,,源源不斷的向出貨口運輸產品,。至于其質量嘛,To be honest,,這不是它所關心的,。產品會被倒進一個巨大的漏斗中,,任人挑選。因此,,人們在其中奮不顧生的展露自己,,渴望為自己的渺小尋得一絲慰藉。
墻上的標志即使再醒目也阻攔不了這煙霧彌漫整個車間,,機床上,,傳送帶無情的用身軀與鋼鐵摩擦,發(fā)出令人發(fā)指的呻吟,。這里,,壓抑主導了一切。與這相比,,門口電腦桌發(fā)出的鍵盤聲似乎有點不太合群,。它太清脆了!宛如平靜海面上的一架鋼琴,,在驚濤駭浪中起舞,。沒有誰可以拒絕這段獨奏,除了那位“鋼琴師”,。大家都叫他徐諾,,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名字哪來的,只是懶得為自己浪費時間構思另一個代號,。在他眼中,,與其說是位獨善其身的藝術家,倒不如講,,只是位失魂落魄的流浪漢,,在街頭為他人演奏,只為爭得那口午飯,。整個車間就徐諾懂些計算機,,開發(fā)票啥的,自然也就成了他一個人的活,??擅看坞p手離開鍵盤時,他總要用眸子斜著瞪一眼屏幕,,像罪惡的魔法師在玩弄他的布娃娃,。許多人曾疑惑一點,但徐諾從不正面回答,,時間久了,,大家也習慣了也就沒多問。
一樣的夜,一樣的傍晚......
與往常下班一樣,,徐諾拖著他沉重的身子走向淋浴間,。他總喜歡用手揉搓沐浴露,找到泡沫完全遮蓋了他的雙手,,才肯向身上涂,,如此反復,他整個人都浸沒在這泡沫中,??伤褂行┬老玻硎苤@圣潔的氣泡,,這畢竟是他心中最后一絲凈土了,。出了浴室,就是一條直街,,盡頭便是徐諾的住處,。這是難以描述的直,用強光射向對面,,還可以看到那幽僻的房屋,,這直令人恐懼。好在,,這是條光亮的街道,,沿道的路燈用它耀眼的白光洗禮著這里。徐諾曾不止一次站在路燈下發(fā)呆或是對著星空吶喊,,但這路燈起屢屢阻止了他抬頭仰望,。路燈自私的為自己而閃亮,用它璀璨的光封閉了整個夜空,。徐諾索性放棄了幻想,,低頭踐踏者自己的影子。后者又逐漸來到了他的身后,,然后又恢復到他的腳下,。這場死亡循環(huán)不知進行了多久,最后完全浸沒在了黑暗中,。誰也不知道這條光彩耀人的街道蘊含著多少壓抑,。再次抬頭,冰冷的鐵桿將夜空分成了無數(shù)份,,每一份都向徐諾壓來,,他不知道自己會倒在其中的哪一份,或者說,,他已經倒下了,。只不過,,軀體還保留著意識,卻不聽從心靈的調配,,一次又一次的抬頭,然后一次又一次的使自己的靈魂消散,。
回到了住處,,那是一間很窄的單間,大約20平米,。它很有個性,,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外,絕不容納任何東西,,最后填滿他的只有空間,。但這對于一位年僅十八歲的孩子來說卻足夠了。徐諾拿起了床前的伏特加,,將幾片安眠藥放入口中后一飲而盡,。只有一小口,也不妨礙酒精肆意的灼燒他的咽喉,。
一樣的夜,,一樣的無眠......
徐諾靜靜地躺在床上,默默感受著大腦的麻醉,。胸前的肌肉還在有序的起伏,,看上去如此誘人,若不是應為這個,,他也以為他已經死了,。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那冰冷的手術臺上,,好在雙手并沒有感受到鐵扣的寒意,使得許諾勉強區(qū)分了二者,。房間里什么也不剩,,只有綿延起伏的時間線與它作伴,至少他還從未一無所有過,,只是從被無盡切割的時間里挑出大塊的當做自己的戰(zhàn)利品罷了,。
被分割的夜空逐漸變亮,在那神秘的東方,,天空與大地接吻處升起了一抹光亮,,隨即而來的是一片藍天,電流也被放逐,,路燈被迫停止了它的獨裁,,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在太陽底下低著頭,冰冷的鐵桿還是企圖去分割這蒼穹,,奈何藍天太大,,已超出了其能力范圍,連同其身上的寒意一起被驅散,。這也不是第一次,,只是有種說不出口的原因,值得肯定,,這次乃是前所未有的徹底,。
恍惚間,冰冷的鎖鏈緊緊地將軀體鎖住,。手術臺上方的燈發(fā)出那熟悉的白光,,動刀醫(yī)生用自己的腦殼遮住了幾片,以徐諾的視角看這就是一顆巨大的骷髏頭,,他看不清一身的臉,,但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只能默默地躺在那接受他來到這世界上第一份禮物,。低溫透過金屬導入他的四肢,,整個手術室就像一片巨大的冰雪森林,進入這里的人們只有兩種結果,,新生與死亡,。呼吸機的面罩戴在徐諾臉上立即引起了他極度的不適,呼出的氣體不斷撞擊那層塑料薄膜,,幻想自己可以沖破那道屏障,。事實并非如此,即使有部分氣體從空隙中逸出,,沒等到他們欣喜就已經被低溫中和,,更遺憾的是,沒人注意到了這一點,。徐諾幾次用臉部肌肉將面罩脫下,,企圖拒絕這份披著圣潔的外衣,用生命構成的禮物,??擅看螏缀醭晒Φ臅r候,卻被一張打手壓了回去,,直到完全力竭,。他用最后的力氣調動自己的聽覺中樞,得到了最后一點聲音信號,。
“病人已經入催眠狀態(tài),,手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