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蘇平總覺得老者偶爾看過來的眼神不太對勁,,時而迷茫,,時而火熱,,總讓他感覺寒芒在背。
但轉(zhuǎn)念一想,,才氣附著之下,,老頭未必打的過自己,蘇平便索性放寬了心。
國子監(jiān)的書籍薄厚不一,,大約一天下來,,蘇平能翻閱近兩千之?dāng)?shù)。
起初大都是與科舉相關(guān),,到后面變成了什么書都看,。
野史雜記、農(nóng)書醫(yī)典來者不拒,。
而蘇平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件事情,。
翻書,并不等于讀書,。
說白了,,僅僅翻書根本不能解封圣心筆。
想要完成讀萬卷書的條件,,蘇平還需要才氣入腦,,調(diào)動記憶出來細(xì)讀。
這里面有個問題,。
調(diào)動近期記憶,,雖然對精神的消耗極少,但思維速度大大提升,,又從另一個方面增加了精神的消耗,。
在不影響作息,同時保證大腦不受損傷的前提下,,一個晚上只能細(xì)讀一百本左右,。
按照這個情況,解封圣心筆至少還要三個月,。
不過蘇平也不心急,,就這么兩點一線的熬著。
每天辰時趕往國子監(jiān),,徑直到典籍廳翻書,,一直待滿到酉時才回國公府。
吃過晚膳,,洗漱后則立刻躺下,,開始用才氣入腦讀書。
就這樣,,一來二去之下,,蘇平也跟老者混熟了。
老者叫溫道元,,曾經(jīng)是國子監(jiān)的教諭,,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便跑來典籍廳養(yǎng)老,混個俸祿。
有些離奇的是,,別看溫道元每天坐在柜臺后面,,似模似樣的抱著本又大又厚的《慶律》,,其實里頭夾的都是話本,。
什么《魏生別卿》,什么《花酒不相逢》,,盡是些書生與佳人恩恩愛愛的戲碼,,甚至蘇平還看到一本熟悉的《長恨盡》。
溫老頭見蘇平也好這口,,頓時親切了不少,,不僅幫蘇平擺平了鄉(xiāng)試的報名,還經(jīng)常拉著蘇平探討話本里的劇情,。
無奈,,蘇平只能一邊翻書一邊跟他討論,效率從一天兩千本降低到了一千八百余本,。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平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他并不知道,,陽京里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定國公沈天南為獨女招贅,。
這則消息,短短一天就傳遍了陽京的大街小巷,,人盡皆知,。
朝野議論紛紛。
那可是定國公啊,,大慶軍神,,頂尖的權(quán)貴之一!
雖然入贅這種事情難以啟齒,,但那些沒落的寒門,,往往最不缺的就是男丁,若是犧牲一個不受寵的子嗣就能與國公府搭上線,,說不得便是家族再次崛起的機會,。
一時間人心浮動,甚至不少人暗地里托關(guān)系打聽,,唯恐自己慢了一步,。
然而很快,國公府出面聲明,說贅婿已經(jīng)選定,,連婚書都簽了,。
入贅的男子,是定國公的恩人之后,。
恩人之后,?
這個說法甫一出現(xiàn),便讓不少人疑惑不已,。
恩人之后還招為贅婿,?不應(yīng)該是將女兒許配出去嗎?
面對這個疑惑,,僅僅過去半天,,各個階層的人士就分析出了‘許配遭拒,強行入贅’的‘真相’,。
一場針對蘇平的聲討,,就這么無聲無息的在私底下展開。
尤其是那些曾對招贅動過心,,甚至已經(jīng)開始付諸行動的人,,更是將蘇平批駁得體無完膚。
‘蘇平’這兩個字,,儼然成了自甘墮落的代名詞,,而定國公獨女,則是妥妥的受害者,。
隨之而來的第二件事,,更是將國公府給徹底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陽京第一書肆,,無涯書肆,,推出了新體裁的話本《公子入贅·卷一》。
相比于國公府招贅而言,,一部話本面世,,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然而,,第一批購買《公子入贅》話本的人,,有名滿陽京的清泉居士在其中。
據(jù)說,,清泉居士拿到話本的第一天徹夜未眠,,天剛剛亮就前往無涯書肆,聲稱想要求見《公子入贅》的撰寫人蘇不知,,并愿意拜其為師,。
瞬間,,蘇不知這個名字在富人圈子里傳開,連帶著《公子入贅》也一度脫銷,。
起初人們只是帶著娛樂或者批判的目的購買話本看,,但當(dāng)他們讀過之后,立馬將話本與現(xiàn)實聯(lián)系在了一起,。
贅婿是比較敏感的話題,。
短短時間內(nèi),一前一后兩件事都與贅婿有關(guān),,不得不讓人遐想,。
按照話本里寫的,,葉家公子入贅侯府,,在府中受盡了屈辱。
這么說的話,,定國公府那個贅婿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大部分人心中疑惑,但卻沒敢說出口,。
等到話本的價格傳開,,讀客群體往中下層百姓蔓延,才出現(xiàn)了不少質(zhì)疑定國公府的聲音,。
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
此時的碧波湖上,,正發(fā)生著這樣的一幕,。
碧波湖由陽河支流形成,在陽京城東二十里,,是文人雅士,、權(quán)貴子弟最愛的游玩之地。
此時,,一艘三層高的舫船正在湖心停駐,。
一群打扮光鮮亮麗的少年男女聚飲其上,觥籌交錯間盡是歡聲笑語,。
最近的風(fēng)云人物‘受害者’沈心瀾,,也身在其中。
“嘖嘖嘖,,心瀾妹子,,你都要委身給一個鄉(xiāng)野小子了,居然還有心情在這兒跟我們喝酒,,我要是你啊,,趕緊想辦法趕他走,。”
一個輕佻的紫衣少年幸災(zāi)樂禍道,。
“趕他走,?”
沈心瀾面色酡紅,已經(jīng)有些微微醉意,,“好啊,,你去跟我爺爺說,只要他老人家同意,,你和云煙的事兒我來撮合,,怎么樣?”
“……”紫衣少年頓時住了嘴,,悶頭喝酒,。
定國公沈天南,全天下都知道他說一不二,,決定了的事情就沒有不做到的,。
想當(dāng)年,說砸首輔的大門就真的給砸了,,皇帝勸都不好使,。
這等猛人,別說他了,,他爹都不敢撩撥,。
“心瀾姐姐看過那話本沒有?”
旁邊一名俏麗少女意有所指的問道,。
“這等粗鄙之作,,看過兩眼便讓人燒了?!?p> 沈心瀾不屑的揮了揮手,,旋即有些不滿道:“那無涯書肆居心不良,偏偏要在這等時候放出這話本來,,擺明了不把我們定國公府放在眼里,,實在可恨?!?p> “嘁,,可恨?”
紫衣少年不屑一笑,,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恨你又能怎樣,無涯背后的東家雖然不像令祖一樣手握大軍,,可在這陽京里,,還真不懼你國公府,。”
“嘖嘖嘖……”
另一名穿著暗紅錦袍的年輕人舉著酒杯搖頭晃腦,,“看心瀾你這反應(yīng),,難不成真如話本里說的那樣,蘇平在國公府受盡了屈辱,?”
“才不是呢,!”
沈心瀾沒回答,她身后的丫鬟翠竹忍不住開口了,。
“小姐本來是想嫁給他的,,可沒想到那個蘇平如此無恥,見了國公府的好,,便打死也不肯,,反而挾恩圖報硬要入贅進(jìn)來?!?p> 翠竹說得自己眼眶都紅了,。
“真是世風(fēng)日下,?!?p> 一名氣質(zhì)文靜的少女搖了搖頭,道:“自定國公大人將北境奪了回來,,大慶便漸漸富足了一些,,卻沒想到依舊有這種無恥貪慕之輩?!?p> “可不是嗎,?”
翠竹瞄了一眼自家小姐,又添油加醋道:“眾位少爺小姐有所不知,,那蘇平若僅僅是如此,,我家小姐委屈一些也就罷了,可他不僅不學(xué)無術(shù),,好吃懶做,,品行更是低劣,剛來陽京就去勾欄胡同那等地方,,一去就是半個月不見人,。”
“這……這確實過分了,?!?p> 紫衣少年皺了皺眉。
他也是百花坊的???,但每次去的都是紅顏路,。
至于勾欄胡同,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人該去的嗎,?
“后來許是國公府支的銀子花完了,那家伙又開始對府上婢女動手動腳……兩個侍讀丫鬟都沒能逃過一劫,?!?p> 翠竹一邊說,一邊抹著眼睛:“一想到小姐以后要與這種人朝夕相處,,翠竹心里就堵得慌,。”
砰~,!
或許是酒意上來了,,或許是氣氛到了,沈心瀾猛地拍案而起,,惡狠狠道:“就算此事無可挽回,,如此低劣之人,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他碰一下,!”
沈心瀾大聲說著,,眼睛卻是瞟向一名在船首處負(fù)手而立的白衣男子。
“呵,,得了吧,。”
紫衣少年心中了然,,嘿嘿笑著道:“你要是真敢這么做,,沈老爺子回來還不打斷你的腿?”
“還真有可能……”
“姐姐不要沖動……”
眾人一聽,,頓時出言相勸,。
沈心瀾一聽,頓時冷靜了不少,,可轉(zhuǎn)眼再看船首男子,,一下子又急了,酡紅從臉頰速蔓延到耳根,。
這里的動靜,,肯定瞞不過他的耳朵。
“誰說我不敢,?,!”
沈心瀾一時血沖大腦,再也不顧留些余地,,大聲道:“與其被這種人玷污,,我寧可被爺爺打死,!”
“你們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