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guān)越來越近,，年味越來越濃,。

　　胡同口總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聚在一塊，手拿著玉米秸稈做成的火把,，珍惜的把兜里揣著的鞭炮掏出來,，一顆一顆的放。

　　玩火總是危險,，或者是衣服燙了個洞,，或者是撿癟炮倒火藥放呲花時燒焦了眉毛頭發(fā)，熏黑了臉蛋兒,，這時候免不了家長的一頓巴掌炒肉,。

　　春節(jié),，似乎就應(yīng)該伴隨著喜慶的鞭炮聲以及熊孩子嘹亮的哭聲。

　　臘月廿一,，唐宋打算趁著北方過小年之前,，去一趟象牙山宇宙的起點，大城市鐵山,，見見世面,。

　　此行早在他的計劃中，一方面縣里書店能搜羅到的卷子都搜羅遍了,，目前已經(jīng)不能滿足編寫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的需要，他打算到市里的大書店看看,。

　　另一方面,，新年新氣象，這個春節(jié)對他有著重要的意義,，他打算到市里備點年貨,，過個肥年。

　　鐵山縣到鐵山市有班車,，一天三次,，但這些日子總下雪，路不好走,，班車的運行時間很不確定,。

　　唐宋借來了魏作東那輛小摩托代步。

　　他想帶上魏壯壯一起逛逛大城市,，當做學(xué)著白云黑土那樣,，來一次蜜月先行版，但是魏作東交際廣,，已經(jīng)帶上老婆閨女給這些年結(jié)交下來的朋友拜早年,。

　　正常來說拜年應(yīng)該是大年初一才開始，但鐵山縣這邊的習(xí)俗很怪,，給關(guān)系較近的人拜年才選在大年初一到初五這幾天,，關(guān)系比較普通的都是春節(jié)前去看一眼，把該送的年禮送到了,，別打擾人家初一以后招待正式親朋好友,。

　　這種習(xí)俗也能解釋得通,。

　　早年間的時候,，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年前拜年把年禮送過去,，能讓主人家過個肥年,，順帶著可以挑挑揀揀,，把年禮轉(zhuǎn)手送給其他人，也節(jié)省了一筆開支,。

　　所以唐宋以前經(jīng)歷過這樣讓人啼笑皆非的場面：從收到的年禮中挑出一個包裝精美到自家舍不得拆開的點心匣子,，轉(zhuǎn)手送出去，然后第二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返回來,，好奇的看了一眼,，這盒點心已經(jīng)過期三年，包裝依舊精美,，但里邊的糕點早就發(fā)霉變質(zhì),。

　　也就是說，本應(yīng)該是吃到肚子里的東西,，成了走親訪友的硬通貨,，失去了它本來的作用。

　　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說到底,，還是窮鬧的。

　　就連李蓉這樣相對思想不那么守舊的人,，也有這種節(jié)儉到讓人看不懂的習(xí)慣,。

　　那時候她年紀大了，家里收到的年節(jié)禮物中有干紅棗,、柿子餅這類耐儲存的東西,，她硬是舍不得吃，非要放到即將變質(zhì)發(fā)霉才后悔不迭的拿出來吃一點,，然后吃壞了肚子,，上醫(yī)院輸液打點滴。

　　她也知道這樣得不償失,，也信誓旦旦的保證下不為例,，然而再收到這樣的東西，還是屢犯不改,。

　　這種融匯到骨子里的節(jié)儉,，已經(jīng)成了價值觀，輕易更改不得,。

　　聽起來有些愚昧,，但這恰恰是老一輩人熬過那段缺衣少食艱苦歲月的生存智慧，是時代的縮影,。

　　唐宋騎著小摩托車出門的時候,，胡同口非常熱鬧。

　　做豆腐的老楊心思活泛,，前些日子豆腐賣到脫銷,，這一片的市場已經(jīng)接近飽和,，再難有什么大作為，于是他不知道從哪淘換來一個嘣爆米花的氣壓炸鍋,，在胡同口背風(fēng)的地方支了個攤子,。

　　攤位周圍聚集了不少調(diào)皮搗蛋的熊孩子。

　　每次爆米花出鍋時,，都有被巨大氣壓炸飛的,。

　　在熊孩子們看來，那是無主之物,，有德者居之,。

　　出鍋時“砰”的一聲悶響，就像裁判員的發(fā)令槍,，熊孩子們一擁而上,，拾撿爆米花。

　　這時候日子雖然不那么富裕,，但這種大眾零食,，家家戶戶還能消費得起，熊孩子們更多的是把這種爭搶當成一場游戲,。

　　老太太端著簸箕,，眉開眼笑，簸箕里裝著淺淺一層金燦燦又顆粒飽滿的干玉米,。

　　李蓉抱著艾小寶走在老太太前邊,，速度越來越快。

　　不是她想快,，而是懷里的艾小寶聽見熊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根本就憋不住了，小身子一沖一沖的往出竄,，口水例行泛濫,。

　　孩子太多，艾小寶又太小,，玩不到一塊去,，李蓉怕別人搶爆米花的時候傷到他，于是只能抱著,。

　　但小孩子永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撞南墻不回頭。

　　前車之鑒還是來了,，東頭老郭家的小兒子撿爆米花的時候被鄰居家兩個丫頭偷襲了,，大一點的姐姐騎在他背上，小一點的妹妹明目張膽的搶他的爆米花。

　　半個多小時的努力付諸東流,，爆米花灑了一地，這會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兒,，咧著大嘴哭成了個泥猴兒。

　　艾小寶徹底被嚇傻了,，這才發(fā)現(xiàn)哥哥姐姐們的世界遠不像他想象中的美好,，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沾了地，恐怕要比爆米花還脆,。

　　李蓉拎著衣領(lǐng)子把熊孩子拉起來,，勸道：“別哭了，一會嬸子嘣完了爆米花給你裝點,，快起來拍拍,，新衣服臟成這樣，回家你爸非得把你屁股打成八瓣兒,?！?p>　　熊孩子瞬間就不哭了，胡亂抹了兩把臉,，得寸進尺道：“嬸子,，那你得把我四個兜都裝滿?！?p>　　李蓉哭笑不得,，無奈的答應(yīng)道：“行，讓你吃不了兜著走,?！?p>　　艾小寶不干了，一只手摟著李蓉的脖子,，貼緊,，整個人往后縮，一只手指著熊孩子,，脆生生的喊道：“不行,，我家的，不給吃,?！?p>　　熊孩子伸出兩只手，大拇指勾著耳朵,，食指拉著眼皮,，小拇指扯著嘴角，飛快的吐出舌頭擠了個鬼臉兒,，哼道：“略略略,，不是你家的,，是我嬸子家的，我就吃,，就吃,，氣死你！”

　　“不給吃,，我媽的爆米花,，不給吃，不給吃,！”艾小寶瞬間淚崩,，扯著嗓子哭起來，他人小脾氣卻大,，在李蓉懷里居高臨下的要伸手去撓人家的臉,。

　　熊孩子躲開了，靈活的跳到小伙伴身后,，繼續(xù)探出個腦袋做鬼臉：“打不著,，氣老搖，氣你一身大白毛,，氣的老搖放臭屁,，老搖的屁，震天地,，一屁崩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國王正在看戲，聞到這股屁,，非常滿意......”

　　兩歲半的艾小寶說話不太利索,，憋得小臉通紅，只剩下嚎啕大哭了,，不出半分鐘,，哭的滿腦門都是白毛汗，差點抽過去,。

　　金豆子像不要錢一樣徹底連成線,，抽噎著：“媽，媽,，打他,。”

　　熊孩子不甘示弱：“我嬸子才不會打我,，不是你媽,，你沒有媽。”

　　艾小寶不知作何反應(yīng),，反正老太太手里的簸箕哐當一下掉到地上,，一粒一粒挑揀出來的玉米撒的哪都是，人也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著大腿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