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千年一出的戰(zhàn)神

　　趙竑停住馬，只見眼前一大片如連珠般扎下的營帳,，白色帳篷在黃河西面連綿不絕，竟似與天際相連一般,。

　　而黃河東面，西夏軍也已沿河依山層層設(shè)防,；并在岸邊架起木制指揮塔和瞭望臺,，日夜派人守望，以便隨時掌控蒙古軍的動向,。

　　嵬名令公選擇布陣之處與蒙古軍距離剛剛好,。近，不在蒙古人弓箭射程內(nèi),；遠,，不會與靈州城散的太開。如此,，與靈州城互城犄角之勢,。

　　靈州若陷，則中興府屏障盡失,！

　　西夏君臣皆知此戰(zhàn)乃是關(guān)系到國家生死存亡的關(guān)鍵一戰(zhàn),。

　　嵬名令公與蒙古人打了這么多年交道，深知鐵木真經(jīng)常使用一種“大迂回”戰(zhàn)術(shù),，出其不意的繞到敵軍側(cè)腹和后背，擊其虛弱之處,。

　　為了防備蒙古人來這一手,，他不時遣探馬察看蒙古軍可能繞道從別處渡過黃河，進攻自己本陣的可能性,。

　　因為提前遣人進去通報過了,，趙竑一行人得到許可，在專人引領(lǐng)下,，朝鐵木真行營行去,。

　　繞著層層營帳，趙竑心情頗為興奮,，但也不忘仔細打量營帳布置,，如果說嵬名令公的布陣是嚴謹，而蒙古大軍的營帳確實松散隨意,，但隱隱卻又似乎暗含某種高妙之處,，讓人找不出任何發(fā)動突襲的漏洞,。

　　營帳外，許多蒙古士兵脫了鎧甲,，皮甲,，在外面曬日頭，嬉笑,，摔跤,，喝酒，唱歌……猶如一大群自由自在的散兵游勇,，渾然不知大戰(zhàn)即將來臨,。

　　這與第一次去單州在帶孫營地看到的情形差不多，當時趙竑滿是不解,，后來才想明白,，這般做是為了釋放士兵天性，把生死置之度外,，一旦上陣則就是一幫噬人的虎狼,。

　　僅從布陣和士兵表現(xiàn)來看，雙方用兵之高下,，似乎已能看出端倪,。

　　除此之外，還見到了各種膚色,，高鼻深瞳的異族人,，也就是色目仆從軍；一些正在搬弄各種火器的漢人士兵,，打造攻城器具的工匠等,。

　　需要指出一點的是，如今的蒙古鐵騎,，已并非全是純正的蒙古族人,，還包括少量契丹人，投降的女真人,，西夏人等,。

　　……

　　………

　　行了一陣，眼下視線忽然一闊,，只見一座崗哨林立的山坡下,，出現(xiàn)了一座碩大無匹，面前按一定方位豎著九桿白色大纛的巨型營帳,，足有一座府邸那般大,。

　　周圍崗哨林立，三重防護；所見士兵或騎馬,，或站立,，皆身作札甲，頭戴敷鐵皮盔,，一手持鐵矛,，一手手持彎刀，面部也有護甲,，僅露出一雙寒光四射的眼睛,。

　　一望之下，鐵矛林立,，彎刀密密麻麻,，锃亮炫目，一雙雙他能看清你,，你卻看不清他真面目的眼睛銳利警惕,，足以令任何人生畏。

　　不用說,，這就是鐵木真大名鼎鼎的貼身禁衛(wèi)軍----怯薛軍了,！

　　趙竑見過孛魯?shù)呐艌觯罢吆秃笳弑绕饋?，就有點小兒科了,。

　　臨近第一道防護，包括那名譯官在內(nèi)的所有人全被擋在外面,，只允許趙竑一人進去,。

　　來到那杠最高最大的主白色大纛前，再有人進去通報,，趙竑一邊努力平定情緒,，一邊打量著周圍這九桿象征著蒙古族最高權(quán)利的九斿白纛。

　　過了一會兒,，有人出來領(lǐng)著他進帳,。

　　走進行營，過了一間間別帳,，,；來到主帳內(nèi),，只見帳內(nèi)聚集了不少人,；中間一座軟榻上，一位六十多歲,，剃了頭,，穿著華貴袍服的蒙古老頭很隨意的斜坐著，端著一只碗在喝藥,；身邊一位四十出頭,，生得美艷妖媚,，穿著珠光寶氣的女子拿著一只絲帕，坐在身旁陪侍,。

　　見趙竑進來了,，除了那老頭和女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趙竑當然知道這老頭是誰了,，面對人類歷史上如此一尊巨擘，他一顆心禁不住砰砰狂跳,，本能的單膝一跪,，手捂胸脯，俯首低頭道：“臣魯南公趙竑拜見成吉思汗,，祝大汗萬壽無疆,，壽與天齊，千秋功業(yè),，燭耀萬世……”

　　因為太緊張,，太興奮，一向口齒伶俐的他竟聲音顫抖,，有些口齒不清起來,。

　　老頭當然聽不懂他的話，自顧喝了最后一口藥,，把碗遞給身旁那名貴氣女子,，投眼望了過來。

　　軟榻右首一位沒有剃頭,，穿著長袍,，長髯及腹氣度不凡，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微微欠身,，把趙竑的話翻譯了一遍。

　　鐵木真微微一笑,，手一延,，咳嗽了一下，嘶啞著咕嚕了一句,。

　　那長髯中年人道：“魯南公,，大汗讓你起身，他要好好瞧瞧你,?！?p>　　“謝大汗！”

　　趙竑起了身，凝目半響,，這才看清了這位千年一出的戰(zhàn)神級牛逼人物的真面目,。

　　其雖已年過六旬，須發(fā)半百,，但身材依然雄偉,，目測有一米八左右，遠比一般蒙古人要高大魁梧許多,；國字臉,，鼻梁高挺且長直，鼻翼兩道深凹的法令,，頜下一縷長須,。

　　氣度深沉雄渾，尤其是一雙眸子,，深邃銳利,，似深不見底的深潭，但又依稀閃爍著如巖漿一般炙熱的光芒,。

　　如此沉雄的氣度,，配上那具雄魁身軀，令人一望之下就心生敬畏,。

　　鐵木真也認真打量他了一番,，手一指，對著左右咕嚕咕嚕的說了幾句,；語速不疾不徐,，語音沉穩(wěn)，令人不得不仔細聆聽其每一個字眼和詞匯,。

　　眾人皆點頭,。

　　那長髯中年人又道：“大汗剛才說，‘你這位宋室的濟王,，我賜封的魯南公,，還如此的年輕，又相貌不凡,，將來必定大有可為,！”

　　趙竑連忙謙虛的道：“多謝大汗贊譽，沒有大汗的庇護,，臣什么都不是,。”

　　有了那長髯中年人充當譯官,，趙竑與鐵木真正式開始了一場跨越八百年的對話,。

　　鐵木真微微一笑，又指著他,，對左右說道：“只可惜,，他野心太大，缺乏忠誠,，日后定會背叛我大蒙古國,！”

　　眾人又是點頭。

　　趙竑聞言大驚,，慌忙道：“大汗,！山東之事臣已經(jīng)向孛魯國王詳細稟明過，相信國王也已像您匯報過了,，當時確實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但臣終歸是為大蒙古國平定山東立下了大功,。

　　大汗雄才偉略,，目光如炬，當能明白我的苦衷,，還望大汗明鑒,！”

　　說完，抬眼看了一眼鐵木真的反應,，見其神色深沉,，目光冷峻，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似乎要把自己看穿似的,；深深吸了口氣，強行鎮(zhèn)定下來,，繼續(xù)道：“大汗,，臣可以向神圣的長生天發(fā)誓，臣句句屬實,，發(fā)自肺腑,，只為大汗鞍前馬后，絕望私心,。

　　臣僥幸所得新地盤和人馬,，大汗予取予奪，但憑一句話,，臣理當服從,，絕無怨言！”

　　鐵木真聽了,，收回目光,，問那位長髯中年人道：“吾圖撒合里（大胡子）,，你且說說，我是應該相信他的話,，還是信孛魯?shù)脑?！?p>　　中年人撫須沉吟半晌，道：“大汗,，魯南公的話和孛魯國王的話皆可信,！”

　　“哦，你且說說,，如何都可信,！”鐵木真追問。

　　中年人道：“因為他二人所說事實一致,，自然皆可信,！”

　　頓了頓，又道：“大汗之所以發(fā)此一問,，是對事實背后真相的猜測,，也就是魯南公內(nèi)心真實意圖的猜測；這個,，就只能全憑大汗自主定斷了,。”

　　鐵木真哈哈一笑,，點指著他笑道：“你個吾圖撒合里,，就喜歡這般和我繞彎子！”

　　說完,，看著左首第一位中年人,，指著趙竑問道：“窩闊臺，你是我心愛的兒子,；你給父汗說說,，他的話可不可信，是否說謊欺騙父汗,！”

　　此人竟是蒙古國的第二位大汗窩闊臺,，趙竑悄悄打量了一下對方，心中暗暗震驚,。

　　只見窩闊臺盯了趙竑半響,，道：“父汗，兒臣以為,，耶律先生的話有道理,！”

　　原來那中年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耶律楚材，難怪長了一副這么漂亮的大胡子,。

　　趙竑心中又是一驚,。

　　“赤老溫,，說說你對此事的看法！”鐵木真又問左首第二人道,。

　　日,！與木華黎，博爾術(shù),，博爾忽齊名，并稱四杰的赤老溫也在現(xiàn)場,；敢情這大帳里應無一不是歷史上赫赫很有名的牛逼人物,，只是不知那貴氣女子又是何人。

　　此時,，趙竑竟沉浸在目睹這么多牛人的興奮中了,，一時忘了自己并不安全的處境。

　　赤老溫倒是很干脆,，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按蠛?，此子有野心，大汗需早作防范才是,！?p>　　鐵木真不置可否,，凝目看了看趙竑，又掃視一番帳內(nèi)其他人,，最后問那女子道：“也遂,，你雖為女子，但一向見識不凡,，頗有見地,，說說你的看法?！?p>　　也遂一雙動人心魄的美目仔細打量了一番趙竑,，眸中異芒一閃，笑道：“大汗既然早有謀劃,，何須一問,。沒有野心的男人才不中用，但天下任何有野心的人都無法逃脫大汗的掌控,，大汗自是有這個自信,！”

　　鐵木真哈哈一笑，坐直了身子,，吩咐道：“耶律楚材,，窩闊臺，也遂留下,，其他人可以出去了,；今日,，咱們就說說如何處置這個膽敢當面對我說謊的魯南公！”

　　待眾人出去后,，鐵木真忽然喝道：“拖雷呢,，他人還沒到！”

　　窩闊臺忙道：“父汗,，四弟午后就出去巡視營地,，已經(jīng)派人通知了，應該就會來了,?！?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