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此真武
陳德源在一旁,,薛珣雖有萬千囑托,,可礙于臉面,只得壓著性子與陳德源說些有的沒的,。
字里行間,,薛鍔這才知道,陳德源負(fù)責(zé)十方堂,,乃是紫霄宮的監(jiān)院,。他心中疑惑,這監(jiān)院與住持有何區(qū)別,?
日上三竿,,薛珣心中再是不舍,也不得不啟程了,。他念著薛鍔身子骨弱,,便沒讓薛鍔相送。
曉蝶哭得梨花帶雨,,一步三回頭,,弄得薛鍔心中也有些不太好受。
薛鍔在房中小坐了兩刻鐘,,腳步聲漸近,,隨即陳德源領(lǐng)著一名青年道士進(jìn)了門。
那青年道士看年歲二十出頭,,劍眉星目,,賣相頗佳。即便道袍在身,,可看著依舊不像是道士,,反倒像是書院中的儒生。
問禮之后,,陳德源指著那年輕道士說道:“小薛鍔,,此為本門振字輩弟子,劉振英,?!?p> 薛鍔拱手見禮,,卻猶豫著不知該如何稱呼。
就聽陳德源又道:“你既拜了師,,理應(yīng)為振字輩弟子,,從此改稱薛振鍔?!?p> 薛鍔不再猶豫,,作揖道:“見過劉師兄?!?p> 那青年道士溫和道:“師弟莫要見外,。陳師伯托付小道引師弟熟悉道院,日后若有疑惑,,盡可尋小道來問,。”
“如此,,麻煩劉師兄了,。”
陳德源撫須道:“小薛鍔,,這靜室還要騰出來招待訪山的善信,、居士,待會劉振英會領(lǐng)你安置……這道宮之中,,比不得家,,可莫要叫苦?!?p> 薛鍔道:“伯祖放心,,我早有準(zhǔn)備?!?p> 陳德源點(diǎn)點(diǎn)頭:“如此,,你隨劉振英去吧,貧道十方堂事務(wù)繁雜,,若有事可徑直去十方堂尋老道,。”
“恭送伯祖,?!?p> 陳德源老道長一揮衣袖,轉(zhuǎn)身瀟灑而去,。
劉振英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說道:“師弟昨日才上山,想來不曾仔細(xì)逛過紫霄宮,,不若貧道領(lǐng)你熟悉一番可好,?”
“求之不得,還請師兄引路,?!?p> 薛鍔裹了大氅,跟著劉振英便出了門,。此時日上三竿,,雪后初晴,地面上積雪消融,,只余墻頭,、房頂積留了些許殘雪。
劉振英步履緩慢,,仿佛是為了照顧薛鍔,不論薛鍔步伐如何,,總會保持與薛鍔平行,。他邊走便介紹著紫霄宮各處建筑。
今早薛鍔草草逛了一番,,對那些建筑倒是沒什么好奇的,,只是傾聽著,時而問上一句,,此地禁忌之類的,。
不知不覺間逛到了紫霄宮前,二人駐足,,劉振英道:“紫霄殿中供奉真武神像,,日常早課,節(jié)日齋醮祈福都在此處,。此時有善信上香,,就不帶師弟入內(nèi)了,左右來日師弟也會入內(nèi),?!?p> “也好?!?p> 二人朝東道院走,,薛鍔問道:“師兄,聽……陳高功言及,,咱們真武派并非全真一脈,?”
劉振英的臉色古怪起來,說道:“的確非是全真,但也非是正一,?!?p> “那是……?”
劉振英別扭道:“真武就是真武,,哎……此事說來話長,。”
劉振英簡略的說了說,,而后薛鍔感覺真武派就是個大雜燴,!修行的是正一一脈的法門,用的卻是全真一脈的制度,。
正一等南派道門,,大多以子孫廟傳承。何謂子孫廟,?就是師父傳徒弟,,徒弟執(zhí)掌廟宇。
而全真則不同,,組織更為嚴(yán)密,,晉升一地執(zhí)掌,既需本廟觀推出人選,,也要上方叢林核準(zhǔn),。基本上很少有師父傳弟子的情形,。
真武派合二為一,,內(nèi)中真修儼然傳統(tǒng)子孫廟傳承,師父傳弟子,;而十方堂打理俗務(wù),,掌管本宮乃至下級叢林、廟觀的道官,、道士,。
這也就罷了,后面劉振英說得更離譜,!
話說大郕太祖受了張三豐張真人恩惠,,邸定神京之后派人四下找尋張真人而不得,后來聽說張真人在武當(dāng)山傳道,,興沖沖親赴武當(dāng)山,,找了一圈沒找著,感嘆張真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之余,,便干脆敕命在武當(dāng)山大起宮觀——這算是變相償還張真人恩情了,。
宮觀起來了,沒有道士怎么辦?簡單,,直接讓龍虎山天師簽發(fā)南方各派四百余道士入武當(dāng)山,。這些道士有清微派,有茅山的,,有神霄派,,個中還混雜了些許全真派道士。
皇命差遣,,當(dāng)時的張?zhí)鞄熥匀徊桓业÷?,所選的道士要么有真本事,要么便善俗務(wù),。
如此,,一群各地來的道門高人,本就各有傳承,,誰都不服誰,,偏偏統(tǒng)合在真武派旗號之下,尊張三豐為祖師,,偏偏本經(jīng)與傳承跟張真人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如此奇葩,難怪真武派獨(dú)樹一幟,。薛鍔不知道的是,真武派后來改成玄武派,,因著究竟隸屬正一一脈還是全真一脈,,吵得不可開交。后來上頭直接拍板,,把玄武劃給了全真,。
玄武派雖然捏著鼻子認(rèn)了,可人家自己心里頭根本就不認(rèn),。逢人問及,,只說自己是玄武派,根本就不提全真這倆字,。
劉振英面色古怪的介紹完,,而后發(fā)現(xiàn)薛鍔這家伙面色也古怪了起來……
仿佛看出了薛鍔心中古怪,劉振英咳嗽一聲道:“師弟莫要擔(dān)憂,,本派傳承雖雜,,卻是有真?zhèn)鞯摹,!?p> 薛鍔胡亂應(yīng)承,,想著師父在自己面前露的那一手,想來本事不差,起碼能醫(yī)治好自己的肺癰,。
二人轉(zhuǎn)過東道院,,薛鍔又一次路過那朝南的月亮門。劉振英駐足道:“師弟,,此路通往坤道院,,若無要事,莫要攪擾坤道同修,?!?p> “省的了?!鳖D了頓,,薛鍔道:“師兄,坤道院中是否有貴人居留,?”
劉振英笑著說:“師弟倒是消息靈通,。今上六女棲霞公主天生體寒,去歲送來坤道院修養(yǎng),,算算如今已經(jīng)一年有余,。”
原來如此,。
薛鍔若有所思,,想著早間那眉目清麗的坤道,性子略顯潑辣,,不像是坤道,,應(yīng)是隨同棲霞公主的宮女吧?
劉振英輕咳一聲,,說道:“師弟,,此處還是莫要盤桓了,被內(nèi)中坤道誤會便不好了,?!?p> “師兄所言甚是?!?p> 二人在東道院轉(zhuǎn)了一圈,,又去紫霄殿后的父母殿轉(zhuǎn)了轉(zhuǎn),而后徑直回了西道院,。
有道人迎面過來與劉振英說了幾句,,劉振英便笑道:“師弟所居之所已然灑掃出來,不如現(xiàn)下便搬過去,?”
薛鍔自無不可,。所性他東西不多,,除了一箱子書籍略重,旁的不過日常換洗衣物,。
劉振英叫了兩名道人幫手,,不過片刻便將東西搬離到了距客居靜室不遠(yuǎn)的西道遠(yuǎn)內(nèi)。
那居所看著好似耳房,,內(nèi)中早就燃起了火盆,,兩名幫手道人放下東西,寒暄幾句便走了,。劉振英一邊幫著薛鍔歸置,,一邊說道:“陳師伯說師弟有惡疾纏身,受不得冷,,宮中便劃分了此房給師弟,。
日常自然有薪炭送來,師弟要看顧好火盆,,莫要過了煙氣,。”
“多謝師兄看顧,?!?p> 劉振英擺擺手,又道:“師弟體弱,,飲食也與我等不同,,每日三餐自有人送來,就不用師弟勞動了,。哦,,險些忘了——”說著,劉振英從袖子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封,,交與薛鍔道:“這是令尊臨行前所留,師弟收好,?!?p> 信封入手略重,薛鍔打開來瞥了一眼,,瞥見內(nèi)中除了厚厚的一疊銀票,,還有零散的金葉子。粗略估算,,加起來起碼要兩千兩銀子,。
劉振英將書箱搬置到墻角,背對著薛鍔道:“令尊臨行前捐了千兩紋銀,,舔犢之意真是讓人羨煞,。好了,,師弟看看,放在此處可好妥帖,?”
“妥帖,,勞煩師兄了?!?p> 薛鍔心中微微異樣,,卻有暖流涌過。眼看劉振英還站在那里,,當(dāng)即拉過凳子轉(zhuǎn)移話題道:“竟讓師兄站著,,真是罪過,還請師兄落座,?!?p> “不打緊?!?p> 二人相對而坐,,薛鍔想著昨日剛拜的師父,當(dāng)即道:“師兄,,不知我那師父何在,?可有交代下來?”
劉振英搖頭:“這卻不曾,。不過聽聞,,袁師叔昨夜便出山尋藥去了,也不知何時回山,?!?p> 啊,?師父下山尋藥去了,?這倒是個急脾氣,可好歹先把自己安置了啊,,要不要這般急切,?
劉振英看出薛鍔所想,當(dāng)即道:“袁師叔雖不在,,卻讓貧道代為傳經(jīng),。師弟今日且安歇,明日早間,,貧道來為師弟講經(jīng),。”
“原來如此,。師兄,,不知師兄可得了真?zhèn)???p> 劉振英撓頭道:“說來慚愧,貧道天資愚鈍,,尋常人百日筑基,,貧道足足用了一年。此后修行五載,,卻始終不得其法,。”或許是怕薛鍔多想,,劉振英繼續(xù)道:“師弟莫要多心,,貧道只傳經(jīng),傳法還是要師叔來傳的,?!?p> 薛鍔趕忙道:“師兄如此說,在下方才實在是沒做他想……”
劉振英笑道:“你我同門師兄弟,,言談無忌,,師弟莫要拘謹(jǐn)。不過師弟莫要小看了道經(jīng),,我紫霄宮別具一格,,所傳經(jīng)書自有道韻,與別派不同,?!?p> “道韻?”
薛鍔還以為是修行法門之類的高深詞匯,,不想,,劉振英卻道:“早課誦經(jīng),自然要用道韻誦讀,?!?p> 薛鍔恍然,原來所謂的道韻便是早間聽到的調(diào)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