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過后,,汪曼春和明樓又看了場電影,,仿佛真的和當年一樣,。
只是電影散場,,汪曼春拒絕了明誠的接送,和明樓告了別,,催著他們趕緊回家陪大姐過年,。
汪芙蕖被送走后,汪曼春便用各種借口遣散了上海汪公館的傭人,,孤寡無依的遣回了蘇州老家替她守著汪家老宅,,其他人則給了一大筆遣散費。
平時每周末只有一個鐘點工會來打掃一下衛(wèi)生,。
于曼麗去了蘇州,,這個除夕夜整個汪公館就只有汪曼春一個人。
不想太早回去,。
汪曼春獨自一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著,,就走到了錢秋潮的住所。
小小的門上掛著小小的鎖,,醫(yī)院忙碌,,汪曼春猜測錢秋潮多半是在加班。
她知道她不該來找他,,但不知道為什么腳就走到了這里,。
嘆了口氣,暗罵了句自己的不理智,。
一轉(zhuǎn)頭卻看見錢秋潮提這個紙包,,對著她笑了笑。
“我買了烤鴨,,家里還有些蔬菜,,一起吃頓年夜飯怎么樣?”
七十六號令人聞風喪膽的女特務(wù)不應(yīng)該跟一個陸軍醫(yī)院的醫(yī)生坐在一起吃什么年夜飯,,但他邀請了,,她也進了門。
那個位置奇怪的小小的窗,,依舊沖著馬路的一邊,,天色還早,客廳里光線挺好,,但汪曼春卻開了燈,,拉了窗簾,走到廚房站在錢秋潮的身邊,,看著自己能幫上什么忙,。
錢秋潮見著一笑,把西紅柿從她手里拿了回來,,用一只干凈的手推著她催促,。
“一會兒炒起來都是油煙,你上樓坐會兒,,家里的材料就夠做幾個小菜我很快就做好了,,到時候再叫你下來?!?p> “炒菜我是不行了,,但我可以幫忙洗個菜?!?p> 汪曼春慢慢走著,,一邊試圖找到自己在廚房的價值。
錢秋潮便一路把人推上樓,。
“難得有項技術(shù)能讓我在你這個天才面前顯擺的,,你快歇歇吧,別影響我發(fā)揮,。旁邊有拖鞋,,你換上放松一下,我很快就好,?!?p> 汪曼春想到自己當年訓練時在廚房的黑暗歷史,也不再堅持,,尷尬一笑把自己埋進沙發(fā),,隨手拿了張茶幾上的報紙立起來,擋著自己羞愧發(fā)紅的臉,。
錢秋潮見狀,,腳步輕快的下了樓。
很快,,水聲,、切菜聲,刺刺剌剌的煙火氣順著樓梯上了樓,,汪曼春脫了皮鞋,,沙發(fā)邊上有一雙擺放整齊的男式拖鞋,當年她穿過的那種的同款,,及拉著拖鞋也將報紙翻了一頁,。
報紙是幾天前的舊報紙,其中一頁的標題寫著【七十六號女特務(wù)昏迷入院生死不明】,,標題下方的內(nèi)容有些夸張的描述了她的病情,,原本該有一張配圖的位置被挖空了。
汪曼春呆了一會兒,,環(huán)顧四周,,在書架上密密麻麻的醫(yī)學叢書中找到了夾雜在其中的一本自制圖冊,。
起身取了圖冊。
圖冊的每一頁上都是她這些年來被刊登在報紙上的照片,。
她在明面上的身份并不保密,,早年戰(zhàn)事嚴重的時候,還會時常有其他組織在一些小報上刊登關(guān)于她的追殺令,。七十六號成立的那段時間,,她的照片配著漢奸、殺人魔的頭銜出現(xiàn)在無數(shù)愛國刊物上,。當然也有新政府旗下報刊對他們這些領(lǐng)導(dǎo)層的吹捧,。
直到上海因為密電本事件,風聲鶴唳,,印著她照片的刊物才逐漸減少,。
最近這段時間,明樓倒是有取代她成為上海愛國人士新任唾罵對象的趨勢了,。
畫冊里,,避開那些或恭維或謾罵的文字,只將她的照片小心的剪裁出來,,按著年份先后貼好,。不看圖像的材質(zhì),倒像是一本專屬于她的相冊,。
最后一頁,,正是茶幾上那份報紙上新裁出來的。
“吃飯啦,?!?p> 汪曼春將畫冊放回原處。
踢踏的聲音響在樓梯板上,,客廳里擺著四菜一湯的家常菜,,兩個碗,兩個小碟子,,兩雙筷子,,兩個勺子。
錢秋潮拉開一邊的凳子,,自己坐在對面,,戴著醫(yī)用的薄手套,開始卷片好的烤鴨,。
色澤紅潤,,肉質(zhì)肥而不膩,外脆里嫩烤鴨片成均勻的肉片,沾上些許甜面醬用熱乎的面皮裹上黃瓜條和蔥絲一卷,。
將第一個放在了汪曼春面前的小碟子里,。
“忘了買米,家里省得只夠煮稀薄稀薄的稀飯了,,還在悶著,,這烤鴨就算是正經(jīng)的主食了,多吃點,。大過年的,就只能讓大小姐混個水飽了,?!彼τ氖炷淼拈_著玩笑,顯然知道汪曼春不會真的嫌棄粗茶淡飯,。
汪曼春也不跟他客氣,,給一人撈了一碗鴨架湯,坐下便吹邊說,。
“有這燕云樓的烤鴨,,盡夠了?!?p> 錢秋潮動作熟練快速的卷好所有烤鴨,,只留了兩片鴨臉肉沾了白糖,都夾進汪曼春的碗里,。自己拿著勺攪著湯,。
“那就不枉我提前兩天預(yù)定了?!?p> 汪曼春喝了口湯,,滿意的喟嘆。
“你還能提前知道我要來,?”
錢秋潮看著笑眼咪咪,。
“你把曼麗派了出去,我就猜你過年會沒處去,,就定了個烤鴨,,你來了,咱們分甘同味,,你不來我一個人也能都吃了,。
我小時候一只烤鴨,恨不能能把鴨架都嗦干凈,?!?p> 汪曼春笑了起來,“那我要是吃多了,你豈不是要餓著過年,?!?p> 錢秋潮哈哈大笑。
“不至于不至于,,大白菜還有幾顆,,不行我就再來盤醋溜白菜,熗炒白菜,,白菜糊糊,,總不會餓著過年的?!?p> 汪曼春將沾著白糖的鴨臉肉夾了一片到錢秋潮的碗里,。
“你也吃,說好分甘同味呢,?總不能好東西都我一個人占了,。”
“伯安,,你想家嗎,?”
佟伯安是錢秋潮的本名,他本是出身滿族大姓的佟佳氏,,家中是前朝貴族,,他離家時,父輩還做著滿清的官員,。所以他當年才能這么斬釘截鐵地告訴汪曼春,,他們的組織會接受和團結(jié)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愛國人士。
“前些年阿瑪額娘相繼離世,,北平陷落后,,家里的弟弟妹妹們南下的南下,出國的出國,,漸漸的也聯(lián)系不上了,。如今說想家,也不知道該想哪個家了,。
不過今天你來了,,這個年我是過得高興的?!?p> 兩人說說聊聊,,一句公事也不提,談著彼此的童年瑣事,。
煙花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錢秋潮將洗好的碗遞給汪曼春,讓她一個個擺進碗柜里。
“開始放煙花了,,外灘的夜景一定很美,,你回家的路上可以看看,我就不陪你了,?!?p> 汪曼春無聲的應(yīng)著,錢秋潮不用回頭,,就知道她在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