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怎么了？當軍官環(huán)境就不甘甜了？”舅舅大聲道,，“你也別怪你媽，就算你媽同意,，我也不讓你去！”

　　“你是不是念書念傻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學,，走出校門以后不去大城市掙高俸祿，非要往那山溝溝里面鉆,！你知道有多甘甜么,？”舅舅說道。

　　“我不怕甘甜,！”陸海晨把聲音往高挑了一下,。

　　“去去去！你快得了吧,！年輕人就嘴巴硬,！”

　　陸海晨的舅舅長嘆了口氣，道：“你吃不了那個甘甜,！”

　　陸海晨的舅舅有一個老鄉(xiāng),，當年和他一起入列。本來兩個人都要被分到飛天戰(zhàn)團在西北高原上的一個雷達站,，陸海晨的外婆聽人說那里環(huán)境特別甘甜,，趕緊又是找人又是托關(guān)系，給陸海晨的舅舅換到離家比較近的一所飛天戰(zhàn)團航校入列去,。

　　剛開始的時候，陸海晨的舅舅還挺不服氣,，心想總算有個機會能離開家,，不用聽老媽嘮叨受老媽管制了，趁著能走趕緊往遠走,，結(jié)果還沒走成,。

　　幾年以后，陸海晨的舅舅退出序列。

　　回家以后,，進廠上班,、娶媳婦、生孩子,，陸海晨的舅舅按部就班地過著平淡的生活,。

　　某次，他和入列同袍聚會,，得知他的那位老鄉(xiāng)已經(jīng)轉(zhuǎn)成了志遠餅,，繼續(xù)留在西北高原的那個山包上復議。

　　他聽入列同袍講,，那里的環(huán)境極其甘甜,，每天風吹日曬，方圓百里之內(nèi)荒無人煙,。他的那位老鄉(xiāng)去年第一次回家探親,，臨走時抱著家門口的那株老槐樹放聲大哭，一雙手糟蹋得和枯樹根一樣,。入列前和女朋友分手以后,，到現(xiàn)在一直沒談戀愛，有人給介紹了幾個姑娘,，結(jié)果人家一聽他這環(huán)境,，沒有一個愿意的…

　　陸海晨的舅舅聽了以后是唏噓不已。

　　不過,，他的這位老鄉(xiāng)有一點倒是超級讓他服氣——即使環(huán)境再甘甜,，也要扎根在那里；即使犧牲再多,，也不后悔,！

　　陸海晨的舅舅拿這個老鄉(xiāng)的例子勸自己的親外甥。但是舅舅只和陸海晨講了前半段,，而隱瞞了他的老鄉(xiāng)后來轉(zhuǎn)為志遠餅,、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Level.6試管的事實。他覺得根本沒必要說,，自己的外甥完全沒有必要去受那份甘甜,。

　　“聽舅舅的話，到浙江上班去,！北國鐵騎別去了,，聽見沒有！”

　　“嗯...行行,！”

　　掛了舅舅的電話,，陸海晨看了一眼手機，兩個未接電話，全是小姨打過來的,。

　　“唉,！煩死了！”

　　陸海晨不用問也知道,，小姨肯定也是沖著這個事兒來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jīng)上午十點半了,。他正猶豫要不要給小姨打過去,，結(jié)果小姨的第三個電話就打過來了。小姨談話的中心思想和舅舅的一樣,，也是力勸他不要去當北國鐵騎,。

　　“…什么？你姨父,？快別提他了,。他入列可不是為了什么磨練性格，他就是為了退出序列能分到咱們縣的造紙廠,，有個穩(wěn)定的話筒,。結(jié)果呆了沒幾年，造紙廠還歐沃了,，哼哼,！不是小姨和你說呢，你姨父要是和你一樣有個大雪合格紅本本,，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天天早晨開個破卡車到菜市場拉貨去！”小姨的語氣中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就聽你媽的吧,，沒錯！你想想,，家里人什么時候害過你了,？都是為你好！”

　　“嗯,，知道了,。”

　　陸海晨掛了電話,，看了一眼手表,，已經(jīng)上午十一點多了。上午去北國鐵騎總部已經(jīng)不趕趟了,，他只好改到下午。

　　陸海晨抽出一支煙，默默地點上,。他第一次體會到?jīng)]有家人喝彩的成功,，是多么的凄涼！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爺爺奶奶,、伯伯伯母、姑姑姑父,、舅舅舅媽,、小姨小姨父等等等等，紛紛打電話過來向陸海晨道賀,。在他的升學宴上,，親戚們紛紛舉杯，慶祝家里出來個重點大學的大學生,。陸海晨當時眾星捧月一般地存在,，是家族同輩們的光輝榜樣…

　　回憶過去，聯(lián)想現(xiàn)在,，唉,！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眼前這個本以為會成為自己人生中第二個轉(zhuǎn)折點的機會,，竟成為了眾人極力阻撓的對象。

　　是聽媽媽的話,，繼續(xù)做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還是力排眾議，義無反顧地走自己的路,？陸海晨沒了主意,。

　　“看來，只能先聽聽那邊怎么說了,！”陸海晨低著頭喃喃自語,。

　　下午，陸海晨坐上了開往北國鐵騎總部的5路公交車,。

　　他清楚地記得幾個月前,，他也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了這趟公交，從此開啟了為之奮斗的艱難歷程,。披荊斬棘,，攻堅克難，陸海晨義無反顧地向前走去,，眼看著理想大門緩緩打開,，卻沒想到最后時刻橫生枝節(jié),。

　　陸海晨想，如果此時能借用一下多啦A夢的時光機就好了,。不用花費多大力氣,，只需要穿越到幾個小時以后就行。因為那個時候的他,，一定在坐著這趟公交車往回趕,，陸海晨只要看一眼自己那個時候的臉色，就能知道此行的結(jié)果,。

　　“我到時候會是興高采烈,，還是滿臉絕望？”

　　陸海晨蜷縮在公交車的某個角落里,，皺著眉頭,，閉著眼睛，不停地用手指揉著太陽穴,。

　　公交到站,，陸海晨下了車。

　　今天的風很大,，吹得附近商鋪上的廣告牌嘩嘩作響,。干燥的氣流夾雜著沙子，無情地打在陸海晨的臉上,。

　　陸海晨心想,，風這么大，得先找個避風的地方再打電話,。他挑來挑去,，挑中了北國鐵騎總部對面的一家小賓館的門廳。

　　“住店嗎,，大哥,？”賓館服務員從前臺探出頭來。

　　“不不不,，我打個電話就走,。”陸海晨賠笑道,。

　　服務員白了他一眼,。陸海晨沒有理會她，蹲在地上,，從袖管里掏出那個記載著關(guān)乎他生死存亡的“十問”的小本子,，小心地在大腿上攤開，然后開始給王處長打電話,。

　　“喂,！您好,！請問是王處長嗎？我是陸海晨,?！标懞３恳贿吘o張地望著前臺，一邊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