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銜山欲沒,暝色蒼然,,金色云霞籠罩下的柳村仿佛披上了一層淡薄的紫紗,。朦朧的暮色中,,家家戶戶的屋頂升起了裊裊炊煙,。
漸漸地,霞光消褪,,炊煙彌散,,四野開始出現(xiàn)模糊。過了沒多久,,小山村徹底歸于沉寂,。
夜幕剛剛降臨之際,,柳村村頭某戶人家中,一個正在灶臺邊揭鍋蓋的年輕人陡然停下了動作,。
隨即,,他蠕動著嘴唇,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呢喃:“我,,我竟然穿越了,?”
“紹真,怎么了,?”
聽到身后的疑惑嗓音,,古紹真臉色霎時變白,手一松差點讓鍋蓋掉下去,。
草,!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穿越了。
幸好作為地球現(xiàn)代人,,又讀過大量網(wǎng)絡小說,,古紹真對穿越并不陌生。在短暫的震驚和恐懼過后,,他強壓下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低著頭小聲說:
“沒事,被鍋氣燙了下,?!?p> 說話當中,融合了記憶的古紹真將鍋蓋立起來,,抄起灶臺上的筷子,,繞過咕嘟咕嘟煮著面條的小鍋,把蒸鍋內(nèi)的饅頭分夾在了大小兩個木盆里,。
木盆送到桌上后,,他又把煮熟的面條撈在大碗中,端著走過去放在小妹跟前,,這才拍了拍手坐在小桌前,。
他一邊埋頭吃飯,一邊偷偷打量著這間既陌生又熟悉的窯洞,。
窯洞地面是夯土鋪就,,基墻則由土胚和麥草黃混合的泥漿拱圈窯頂而成。
里墻正中掛著一副泛黃的開國女皇人像畫,。畫下是一條大炕,,炕頭邊砌有灶臺,做飯的同時可以暖屋暖炕,。
再往外,,陳設也比較簡單,,都是些老舊的凳桌柜。最顯眼的是木柜,,漆面掉了大半,,還有不少刮擦痕跡和裂痕。
木柜上還擺著數(shù)個小木箱,、瓦罐和瓷器,,瓷器看起來便知道是廉價貨。
目光緩緩收回來以后,,古紹真開始整理記憶,,首先想到的是所在之處。
女兒國,,延州府,,廣武縣,柳村,。
這不是西游中的女兒國,,而是一個女尊男卑,女多男少的陌生封建皇朝,。
男女地位和前世古代完全顛倒,。
女人養(yǎng)家糊口,男人相妻教子,。
說實話,,如果僅僅只是這樣,古紹真完全不慌,,甚至還可能有點想笑,。
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此間男女自身性別特色也和前世有差別,。女人的變化倒不是很大,,可男人,竟和女兒國的女人一樣,,每個月會來持續(xù)三天的月事,!
變化不止如此,其余的現(xiàn)在沒心思去琢磨,,譬如力氣小,,再譬如守身砂。
想著想著,,古紹真收斂起了雜念,。
男人來大姨媽這種完全違背前世生物學常識的問題…
對他來說超綱了,。
再者,,穿越這種事都能出現(xiàn),,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等晚上睡覺的時候先考慮出路吧,。
*
“當家的,。”
古紹真正埋頭嚼著難以下咽的谷糠饅頭,,身旁的父親李鐵柱放下筷子,,抹著嘴看向了母親古翠花。
“同你商量件事,?!?p> “你說?!?p> 古翠花和古紹真的三個姐妹都坐在不遠處稍大的桌子前,。這是女兒國的規(guī)矩,男人不能和家里的女人同桌吃飯,。
“我,,我…”
李鐵柱似乎是難以啟齒,“我”了幾聲后拍著大腿長嘆一聲:“唉,!”
“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古翠花見狀,臉上瞬間掛起了濃濃的擔憂,,“鐵柱,,家里出大事了?”
“我,,我想把…”
李鐵柱神色變換半晌,,終是下定了決心,一咬牙說道:“把紹真賣給縣里的劉姥姥做小,?!?p> 話音剛落,屋內(nèi)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唯剩煤油燈燃燒的嗞嗞聲響,。
這時候,李鐵柱低下頭不敢直視古翠花,;古翠花目瞪口呆,,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大姐正襟危坐,,面無表情,;二妹愣了片刻后,繼續(xù)掏起了耳朵;調(diào)皮的小妹仿佛沒聽到,,夾起根長長的面條放在唇間,,隨即松開筷子,呲溜一下用力吸了進去,,面湯濺了滿嘴,。
而同樣低著頭的古紹真…
內(nèi)心被擔憂和惱火輪番轟炸,老子特么剛穿越就要被自己爹給賣了,?
繁蕪的心緒當中,,古紹真搜索起了記憶。關于這個劉姥姥,,原身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對方是廣武縣的富商,幾年前在柳村買過一個男人,。
他雖然了解有限,,但母親似乎所知較多,沉默了好半晌,,古翠花皺眉說:
“好端端的為何要賣紹真,?這劉姥姥家好像不是什么善地,聽說滿倉被買去后飽受折磨,,沒活幾年便…”
“瞎說什么,?別嚇著孩子!”
李鐵柱大聲插言后,,狠狠地剜了古翠花一眼,,“桂香家那木訥孩子能和咱兒子比嗎?紹真勤快懂事,,模樣身段也比滿倉好看,,肯定能得寵?!?p> 說罷,,他又瞪了古翠花幾下,有些后悔當著兒子的面說這事,。
先前的想法是,,反正紹真遲早要知道,當面講也沒什么打緊的,。自古以來父母為大,,說什么孩子就得做什么,他們不能,,也不會去違逆大人的決定,。
殊不料,婆娘會說出那番話!
雖然清楚兒子不敢反抗,,可自己并不想讓他此刻便心生懼意,。
念及此,李鐵柱拍了拍古紹真的肩膀,,溫聲道:“紹真別怕,,你娘凈喜歡胡說八道,,人家滿倉活得好好的,。”
古紹真聞言緩緩抬起了頭,,只見圓餅臉,、山羊胡、摸著大肚腩,、瞇起綠豆眼的李鐵柱正笑呵呵地看著自己,。
有那么一瞬間,他突然升起強烈的沖動扇便宜父親幾個大嘴巴子,。
你他媽還是個人,?
從記憶中得知,同名同貌的原身自十歲起便開始伺候這一大家子,,擦屋掃院,、鋪床疊被、洗衣做飯,、喂養(yǎng)牲畜…
所有家務都壓在了小身板上,。
三年前,也就是十四歲的時候,,原身除去繁重家務,,還要跟著母親和大姐下地干一些春耕秋收的農(nóng)活。
毫不夸張的說,,原身的生活比前世的福報都要慘,,甚至不如牛馬,牛馬還有歇息的時候呢,。
或是積勞成疾,,或是冬天姨媽期間總淌冷水落下了病根,原身剛剛突然暴斃,,脫離了苦海,,換他來延續(xù)痛苦。
“你們幾個先過去睡覺,?!?p> 古紹真暗中大呼自個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穿越到此的時候,古翠花打發(fā)走了吃完飯的三姐妹。
直到三人出去從外面合上門,,古翠花才小聲說:“鐵柱,,你為何突然要紹真去給劉姥姥做小,?”
“翠花,,時間過得真快呀,眨眼的功夫一年又過去了,?!?p> 李鐵柱感慨一句后,緩緩道:
“大丫如今已年滿二十,,還不曾娶夫生子,;二丫從小喜歡耍枝弄棒,我估摸著有學武的天賦,,應該送她到縣城的武館去習武,;三丫自幼聰明伶俐,村里學堂辱沒了她,,我想讓她去鎮(zhèn)上的學社讀書,,那里的先生學問好?!?p> 說到這,,他長嘆了一口氣,“哪處不得要大把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