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皇宮不比大梁那般華麗旖旎,,更多的是一派莊重與巍峨,。九層宮闕之后,一座通體雪白的殿宇佇立在皇宮的正后方,隱隱有拱衛(wèi)之勢,。
殿前一人,雪色長袍,,紫玉發(fā)冠,,手握星辰圖,目眺遠方,,誰都不知這位大周祭司在看什么,,只覺得他站在那,便是一派蒼涼蕭索的意味,。
不多時,,天地宮里走出一男童,也是一身雪色,,面容還十分稚嫩,,只是神色莊嚴肅穆,不是他這般年紀(jì)的孩童應(yīng)該有的,。
“祭司大人,。”男童喚道,。玉篆轉(zhuǎn)身,,深深望著眼前的孩童,恍然間想起當(dāng)年的自己,。
他彎下腰,,將手中的星辰圖遞到他手里,“自今日起,,你便是大周的少祭司了,。這是最新的星辰圖,,待你完全領(lǐng)會之時,便是你繼任祭司之日,?!?p> 言畢,耳畔響起悠長的鐘聲,,他嘆了口氣,,道:“去吧?!?p> 今日,,是他們前往碧玉山修習(xí)的日子,不光大周的祭司,,大梁的下一任國師也會被送去,。
數(shù)百年了,梁周兩國都在找那個“帝子”,,傳說只有碧玉山上那位先師才懂推演之法,,稱之“玄門”。
“大人,,陛下急召,。”天地宮外一人急匆匆趕來,,神色張皇,。
玉篆蹙眉,,問道:“何事,?”那人是梁帝貼身的侍從,此番他親自前來,,看來事情不小,。
“奴不知,只聽說方才宮外一人,,拿了長安王的令牌要來見陛下,,而后陛下便命奴來請大人?!?p> 玉篆聽罷隱隱覺得不妙,,長安王的令牌為何會在他人身上?不敢耽擱,,跟著那侍從急匆匆離去,。
待玉篆到了后才發(fā)現(xiàn),周帝竟是在寢宮召見他,,那應(yīng)該是十分隱秘的事了,。按捺下心中的不安,,他邁步走上石階。
“陛下,?!庇褡陂T外喚了一聲,里面?zhèn)鱽碇艿鄣幕貞?yīng):“進來吧,,這里沒有別人,,皇后也被朕支開了?!?p> 聽到皇后不在,,玉篆這才終于松了口氣,這位周后十分強勢,,且對他當(dāng)年隱而不報的事懷恨在心,,時至今日也不大待見他,她不在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推開門,便見周帝頹然地坐著,,目光深沉,。他見玉篆進來,連忙道:“關(guān)上門,,千萬別讓人聽見了,。”
玉篆依言關(guān)了門,,心中的疑惑更深,。他來到周帝身側(cè),問道:“陛下,,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周帝道:“當(dāng)年你父親那一卦,朕是深信不疑的,。這些年來,,生怕他出一點意外,本想他成人了,,該出去見見世面,,卻沒曾想就這一遭,便要他深陷泥潭,,都是我的錯,,我該一直護著他,送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上這個位置,?!?p> “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果然是長安王出事了。
“有人劫持了懿兒,。他竟還敢入宮見朕,,當(dāng)面跟朕談判?!边@算是當(dāng)面挑釁了,,奈何宇文懿下落不明,他還不能輕舉妄動,。
玉篆蹙眉,,想不到會是誰:“那人是何人?此刻在何處,?”
周帝道:“他自稱是大梁的細作,,朕將他關(guān)在偏殿,但卻沒法處置,?!?p> 周帝說罷長嘆了一口氣,“祭司,,你再為懿兒看一次吧,,朕今夜等你的答復(fù)。對了,,此事決不可泄露出去,,一旦被別人知曉,只怕懿兒他會落入險境,?!?p> 玉篆點了點頭,應(yīng)道:“好,,今夜我會讓人將結(jié)果告知陛下,,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如今的星勢是什么樣的,,我也不敢確定。另外,,我想去瞧瞧那人,。”
玉篆蹙眉道,。這般膽大妄為之人,,他確實得親自去看一看。
周帝點了點頭,,讓人帶他下去了,。
玉篆懷著極其沉重的心情走了過去,,透過朦朧的窗紗,他覺得有些熟悉,,待走得再進一些,,便瞧見一身玄衣,平靜而淡然地坐在窗口,。
這人他認識,,是蕭琮。玉篆大為震驚,,根本想不到這人竟會來了大周,,還深入大周皇宮。難怪這人一開口就是一座城,,除了他,,無人有這樣大的口氣,也無人有這個膽量堂而皇之地威脅周帝,。
只是,,他并不明白他這番舉動的目的。信上說,,他扣押了宇文懿,,要周帝拿一座城來換,正是北城府的杭城,。那地方確實易守難攻,,且是攻入大周的第一道防線。
大周四府之一的北城府據(jù)守北疆,,一旦杭城交出去,,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北城府的府都,而一旦北城府府都失守,,就相當(dāng)于打開了大周的北方門戶,。杭城的地位,可見一斑,。
但是玉篆還是不明白蕭琮的意圖,,他這般是打算對大周用兵了嗎?可是如今四方太平,,南部臨安,,西部戎族,東部黎國都未有異動,,這幾方兵馬隨時可以北上,,到時就算他攻下了北城府,面臨的仍是四面圍擊的危局。
還是說,,他與黎國達成了什么密謀,?但他之前特地探查,得到的卻是黎國使團慘死的消息,,其中還包括黎國丞相顧惜年,,黎國那邊一時半會應(yīng)該不會幫他們,那他是打算做什么,?
玉篆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現(xiàn)在他有更緊要的事。沒有驚動屋子里的蕭琮,,而是悄悄離開,,重新回到了周帝的主殿。
周帝瞧見他去而復(fù)返,,意識到可能有新的情況,。再看到他的神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怎么,?那人你認識?”玉篆頓了頓,,然后毫不猶豫地賣了蕭琮:“確實認識,,他是大梁宸王,蕭琮,?!?p> 周帝聞言怔住,他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理清楚,,大梁宸王是叫蕭琮,,也就是現(xiàn)如今的大梁新帝。
“他……竟然在大周,?,!”周帝顯然不相信一國之君會突然跑到敵國京城。論身份,,他可比宇文懿重要得多,,冒這么大風(fēng)險難道就是為了一個杭城?
玉篆轉(zhuǎn)過身,,他對蕭琮的一番做派弄糊涂了,,也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陛下,,此時疑點重重,現(xiàn)如今,最關(guān)鍵還是要先將長安王接回來,。還有,,蘇臨安和白月澤被蕭琮送了回來,獨獨扣下了看起來最無權(quán)無勢的長安王,,只怕……”
玉篆并未完全說清楚,,但周帝已經(jīng)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說,蕭琮已經(jīng)知道了那件事,?!?p> 玉篆輕輕點了點頭,神色也很嚴肅,。但若是蕭琮真的知道了,,卻為何只用宇文懿換一座城?
玉篆無力地揉了揉眉心,,蕭琮這人,,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種種行為都十分奇怪,,讓人摸不著頭腦,。
“陛下,今夜之后,,若您真打算以城易人,,便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滿朝王公大臣,,還有皇后殿下,,都不會同意用一座城,來換一個病秧子,?!?p> 聽到他口中“病秧子”三個字,周帝面露不悅,,卻最終并沒有說什么,,只說他自有安排,讓他放心就是,。
待玉篆離開,,周帝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心神俱疲,。剛要歇息,,忽聽外面的侍從來通傳:“陛下,云陽郡主到了……”
“讓她進來,?!敝艿鄣愿赖馈?p> 他沒有忘,當(dāng)初派宇文懿去北城府,,就是因為赫連歡在那兒,,他自覺她會保護好宇文懿,可如今人在她的地盤兒上被劫走了,,她脫不了干系,。
赫連歡被染兒扶著走入殿中,她的法子確實奏效了,,她知道染兒的厲害,,一個洛九天困不住她。
染兒將她帶出來的時候,,她身上的余毒未清,,仍是行走不便,但她不敢耽擱,,馬上入宮面見周帝,,宇文懿被困,她知道周帝不會放過她,。
不置一詞,,她便放開染兒的手,“染兒,,你在外面等我,,我一會兒就出來了?!?p> 染兒擔(dān)心地看著她,,又抬頭瞧了瞧周帝,只得轉(zhuǎn)身離開,,然后為二人關(guān)上了大門,。
待殿中重新恢復(fù)平靜,赫連歡便上前一步,,跪在大殿的正中央,,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道:“陛下,,我會帶他回來……”
周帝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面色陰沉。赫連歡跪了許久,,還等不到周帝的吩咐,。
赫連歡又給周帝磕了頭,鄭重道:“陛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必護他周全,,親自守著他,再不會信任何人了,?!?p> 掩下一片失落和悲哀,。是她錯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還是只能信她自己,。
一片絕望之中,,赫連歡忽然又想起了那兩句話:“生即別離,一場空歡,?!比缃瘢蟾琶靼琢诉@后一句,。
周帝沉默了片刻,,望著下首跪著的人,忽然問道:“歡兒已經(jīng)及笄了吧,?”
赫連歡一怔,,不懂周帝突然問這個是做什么,只得老實應(yīng)了,。
周帝笑了笑,,繼續(xù)道:“一轉(zhuǎn)眼,歡兒已經(jīng)這么大了,,當(dāng)年抱到朕跟前兒的時候,,還尚在襁褓?!?p> 說及此,,他故意頓了頓,“你弟弟也長大了,。日日惦記著你,。”
赫連歡豁然抬起頭,,眸中含淚,,又被她生生忍了下去:“這些年,多謝陛下照拂,?!?p> “不必謝朕,要謝便謝你自己吧,。當(dāng)年我們說得很清楚,,你為朕守著北疆,,朕自然好好待他?!焙者B歡默然不語,,但當(dāng)年的事卻一一浮上心頭。
周帝見她不語,,接著道:“歡兒也長成大姑娘了,,朕該給你說一門親的?!?p> 赫連歡一聽這話,,心中隱隱不安,果然聽周帝接下來道:“歡兒,,長安王妃,,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