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司從西裝口袋里掏出錢包,，準備起身付款。

　　“我還是跟你一塊兒去看看吧,?！?p>　　祐希把錢對整齊，雙手交給老板：“多謝款待,?！?p>　　“噢，行,?！?p>　　司點點頭，拿起座位旁套進塑料袋的雨傘,，和祐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居酒屋,。

　　“地點在哪里？”

　　劣質(zhì)皮鞋踩過積水,，雨過天晴,，空氣里透著潮濕的氣味。

　　“六本木,，赤羽橋附近,。”

　　“誒？意外的很有錢,，能干到這種地位的前輩怎么會淪落到被催債的地步,？”

　　“誰知道呢?！?p>　　從新宿到六本木的距離不算近,，若是搭乘地下鐵也要至少換乘一次線路。

　　“說起來,，前些天這里是不是發(fā)生過一次毒氣襲擊來著,。”

　　望著地鐵口洶涌的人群,，司突然問道,。

　　“嗯，好像是什么極端人類中心主義者,，在地鐵車廂內(nèi)投放沙林毒氣,，有夠嚇人的?！?p>　　祐?；貞浿皟商斓膹碾娨暲锟吹降男侣?，復述著那些不明覺厲的東西：

　　“真是見鬼的世道,，曾經(jīng)是宗教襲擊，現(xiàn)在又變成了狂熱者的搖旗吶喊,，這幫人要什么時候才能明白螳臂當車沒有任何意義,。”

　　“你這家伙,，不要老是說一些故作高深的詞匯,。”

　　司對身邊兄弟的知識水平心知肚明,，毫不留情地戳將他的裝腔作勢戳穿,。

　　一邊說著，兩人向地鐵站入口擠去,。

　　“嗚啊,，是黑道?！?p>　　“優(yōu)子,，來媽媽這邊，別靠過去,。”

　　“嘖，惡心的家伙,?！?p>　　“……”

　　人群中，穿著廉價西裝的二人身邊出現(xiàn)了一片小小的真空,。

　　“倒是方便了不少,。”

　　祐希仿佛對周圍人厭惡的視線視若無睹,，搭著司的肩膀昂首闊步地向地鐵里走去,。

　　如今的大多數(shù)黑道組織不再要求組員穿著西服，畢竟前些日子就有年輕組員被人在大街上開瓢的先例,，群眾對黑道的敵視情緒已經(jīng)到了極其危險的程度,。

　　可即便在這種情況下，本家依舊嚴格要求所有底層社團：不得擾亂社會秩序,，不得對普通百姓出手,，一旦收到民眾舉報，本家執(zhí)法人將會追查到底,。

　　許多的社團成員都對這番命令頗有微詞,，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子在街上好好走著都能被玻璃瓶子砸腦袋,，要是不回敬一下以后還怎么在道上混,？

　　礙于本家的威懾，他們不方便直接動手,，但是往門上潑漆向鎖眼里粘口香糖之類的小小報復卻一樣也不會落下,。

　　一來二去，原本就很緊張的局勢更是急劇升溫,，黑道與民眾對立升級到現(xiàn)在,，便是祐希和司所遇到的情況。

　　至于這兩人為什么不穿回常服,，而是選擇頂著這套扎眼的廉價西裝繼續(xù)在街上晃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喂喂,，手放下來,。”

　　月臺上,，司低聲向祐希說道,。

　　“我這不是怕你有壓力嗎?！?p>　　“有個屁的壓力,，我今天穿成這樣是因為要去收債，對上老前輩不穿的有氣勢一點怎么行。倒是你,，怎么今天也這么一副扎眼的打扮,。”

　　“哦哦,?！钡v希撓了撓頭：“早上起晚了趕時間，就隨便從衣柜里抓了一件,?！?p>　　“……”司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句嘆息：“不該對你有什么期待的,?！?p>　　微微的震動從腳下傳來，遠處熾白的車燈將隧道逐漸填滿,。

　　“在第五軌道,，開往方南町方向的電車即將到來。很危險,，所以請退至黃線以內(nèi),。在第五軌道……”

　　電車停穩(wěn)，車門打開,，迎面下來的是一個帶著奇怪面罩的男人,。

　　“喂，走路注意點,?！?p>　　來人徑直向前，直勾勾地撞在了祐希的身上,，完全沒有停下來道歉的意思,，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你小子……”

　　祐希正準備轉(zhuǎn)身留人,，司連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行了,，先放過他，車要走了,?！?p>　　抓著憤憤不平的祐希，司擠進了車廂,。

　　“每次晚上搭地下鐵,，人都是這么多?！?p>　　靠近車門的一角,，祐希小聲抱怨道,。

　　“所以要買車啊。我跟你講,，別聽那幫暴走族瞎說,，再好的摩托也比不過一輛停在樓下車位里的桑塔納，男人有了車,，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司也借此機會跟祐希輸出著買什么都不如買車的觀點,。

　　“又在鼓動我和你湊錢買車,。”

　　“嗨嗨,，這么說多見外,，這將會是咱們兄弟二人起步的第一輛座駕，之后無論是雪佛蘭,，路虎還是羅爾斯羅伊斯,，都會拜倒在我們的腳下?！?p>　　司循循善誘道：

　　“時間就是金錢,，能省去擠地鐵的時間，我們不就可以賺更多的錢了,？”

　　“可我還是覺……”祐希忽然臉色一變：“你有沒有聞道什么味道,？”

　　說這話的時候，一行鼻血從司那高挺的鼻子里流淌而下：

　　“見鬼,，是水銀毒氣,！什么時候？,！”

　　司環(huán)顧四周,，只見車廂里一小部分人已經(jīng)開始昏昏欲睡。

　　與普通人相比,，水銀中毒的癥狀在混血種身上會更為顯著,，長期處在汞蒸汽中將會誘發(fā)龍血變質(zhì)。

　　“你在這里看著,，我去找列車員,。”

　　祐希叮囑完司,，立刻撥開人流向前面的車廂跑去,。

　　劇烈運動意味著血氧結(jié)合加快，攝入更多的汞蒸汽,。他的血統(tǒng)等級是C,，司是D,，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夠堅持的更久,。

　　“列車員,，不好意思列車員在嗎？”

　　祐希一邊奔跑一邊高聲喊道,，直到跑到一半他才想起來電車里是沒有乘務(wù)員的,，只有新干線才設(shè)置了這樣的職務(wù)。

　　汞中毒已經(jīng)開始影響他的判斷力了,。

　　“在這里,。”

　　突然,，有人從一旁叫住了祐希,。

　　身著黑色制服的男性說：

　　“您好先生，我是負責幫助殘疾人士上車的工作人員,，請問您遇到了什么問題嗎,？”

　　“幫我通知列車長……有人在車廂內(nèi)釋放水銀毒氣……”

　　祐希喘息著，世界開始在他眼前搖搖晃晃,，腿部的肌肉也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

　　但他依舊堅持站立。

　　“我明白了,，那么……”

　　忽的,，祐希感覺腰部一陣劇痛。有人從后面緊緊地抱住了他,。

　　嘀嗒,，嘀嗒。

　　鮮血從廉價西裝的毛邊上滴落,。

　　小刀在祐希的身體里攪了一圈,，而后從容離去，只留下一片小小的空洞與模糊的血肉,。

　　祐希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誰,？”

　　世界傾覆的最后,，他嘴唇翁動，努力睜開眼睛向后看去,。

　　恍惚間,，祐希看見了一枚黃色的“鬼”字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