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之世,，四裔種落漸起,，爭鋒于西北之地,，附塞而生者甚多,。其人不耕農(nóng)田,，放牧為生,。多驛馬牧羊,，漸漸精于騎射。其人見關(guān)內(nèi)富饒,，多有錢糧器具,，便常侵入來搶。漢人便筑關(guān)守邊,，抵御入侵,。漢之有大將抵御匈奴，先有李廣,，衛(wèi)青,，霍去病，而后有趙充國,，竇憲,，耿恭，陳湯,，其人皆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李廣數(shù)次斬殺匈奴，安定邊關(guān),，素有飛將之名,。衛(wèi)青曾奇襲龍城，后七戰(zhàn)七捷,，收復(fù)河朔河套,，擊破單于，功成名就,，官拜大司馬,。霍去病少年英雄封狼居胥,，曾言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官封冠軍侯，長驅(qū)直入,，致使匈奴大敗,，元?dú)獯髠Ｚw充國曾以七百壯士突出重圍,，敗匈奴,，俘西祁王，平蕩羌亂,，歷三朝而功績彪炳,。竇憲戴罪立功燕然勒石，大破北匈奴,。耿恭常年征戰(zhàn)西域,，掃蕩羌人十三部落,。陳湯邊關(guān)鏖戰(zhàn)，抵御匈奴,，更有名言犯我強(qiáng)漢者,，雖遠(yuǎn)必誅?！?p> 竇成君講及至此,，不禁望向遠(yuǎn)方。幾個頑童聽聞竇成君講至半處,，一個個拉住竇成君問道：“成君姐,，之后如何了？”竇成君嘆道：“之后天下紛亂,，漢末豪杰并起,，群雄爭霸。當(dāng)中曹劉孫三家勢大,，先后立國,。后有我國君之先祖司馬取而代之，立得大晉,。但我大晉盛行貌美之風(fēng),，軍士不練保家衛(wèi)國之身，文臣不思安邦定國之策,，皆知帝王好美,，人人投其所好。如今匈奴再起,，尤西北最烈，王土之境,，唯涼州最危,。”幾個頑童聽得心驚膽戰(zhàn),，一個個問道：“成君姐,，那可如何是好？”竇成君道：“莫怕,，若是那匈奴果真打入關(guān)內(nèi),，成君姐便帶領(lǐng)鄉(xiāng)親抵御匈奴，保護(hù)一方水土,?！?p> 一旁有五鹿破虜笑道：“成君，你放心,。若是那天殺的匈奴果真侵入關(guān)內(nèi),，不消你來,，我和文貴便能打發(fā)了他，何勞你們女人去上戰(zhàn)場,？”竇成君笑道：“五鹿哥,，莫要欺我女兒身。如今天下大勢不穩(wěn),，那匈奴何等狼性,，豈會錯過這等時機(jī)？依小妹來看,，匈奴入侵已是遲早的事,，我們還需早做打算?！蔽迓蛊铺斝Φ溃骸霸缦任乙獏④娙?，你偏不依。叫我躲過軍漢,，逃了兵役,。如今若是我在軍中，何懼匈奴犯關(guān),？或許早已作個偏將當(dāng)當(dāng),。”
竇成君笑道：“憑你,？你有何本事也能作得個偏將,？”五鹿破虜將手中木桿耍開，一路棍法下來,，竟覺威風(fēng)凜凜,，威武不凡。幾個孩童不禁拍手叫好,，五鹿破虜自是得意洋洋,。
夕陽西下，霞光映徹在光禿禿的土地上,，一群孩童之間,，兩道人影拉得頗為狹長。這正中央的二人,，便是竇成君與五鹿破虜,。但見竇成君，生得端正,，目光似赤焰一般炯炯有神,，全不似一般女子的溫婉文雅。再看五鹿破虜,，卻是個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漢子,，手上更有千鈞之力。此時五鹿破虜手中吃一根木桿,，望沙中一插即入,，更覺幾分威風(fēng)。
不遠(yuǎn)處走來一女子,，此女子妙容清秀,，便是那滿頭滿臉的沙土也掩蓋不住其眉峰處的俊秀，跑幾步,，便停下身來朝前嚷道：“族長喚你們幾個回家去了,。”那幾個孩童聽聞,，知道家中大人務(wù)農(nóng)歸來,，連忙望家中跑去，倒將竇成君與五鹿破虜留在身后,。
只見那女子朝二人走來,，撇嘴斥道：“五鹿大哥，你怎的又來尋成君姐了,？此時我大哥不在,，若見得了，定要將你一頓好打,?！蔽迓蛊铺斝Φ溃骸氨闶悄愦蟾缣镂馁F親來，也不敢說此大話,?！备]成君打趣道：“文昭，幾日不見,，愈發(fā)生得水靈了,。”田文昭笑道：“成君姐說笑了,，今日早間還在田里見過，怎的便幾日不見了,？再者,，小妹我在田里春吹日曬，怎能水靈,？還是成君姐命好,，不用耕種?！备]成君家中田產(chǎn)頗豐,，祖上更是讀書之人,，因而倒是不必下地務(wù)農(nóng)。
田文昭笑道：“只是日后嫁與我大哥了,，便委屈成君姐你了,。”五鹿破虜?shù)菚r怒視田文昭道：“成君怎能嫁與你大哥,？你叫田文貴來此說道,，看我不打破這廝的臉?！碧镂恼岩晦D(zhuǎn)臉朝竇成君委屈道：“成君姐,，你看五鹿大哥?！逼湟獠谎远?。
竇成君笑道：“此時天氣尚好，還有你二人打趣的,。過幾日天氣一變,，你們便是想要打趣也是打不得了?！碧镂恼淹谎勐禳S沙,，不解道：“這般鬼天氣也叫天氣尚好？”竇成君笑不出來,，滿臉凝重道：“如今南方烽煙再起,，各處為戰(zhàn)，天下諸王見機(jī)而動,。初因楊賈之爭,，繼而趙王篡立，齊王,，成都王,，河間王三王引兵討伐，遂使四國紛亂,，再起兵戈,。如今中原紛亂不斷，朝廷勢危,。更有百姓流離失所,，四處流亡?！?p> 五鹿破虜連忙寬慰道：“管他中原如何,？我們此處有大軍壓境，晾他中原紛亂，也不敢來我邊關(guān)放肆,?！备]成君卻道：“非也非也。若是朝廷支持不住各王叛亂,，勢必會召回戍守邊關(guān)的大軍,。屆時？”田文昭驚呼道：“屆時邊關(guān)大開,，匈奴便可長驅(qū)直入,？”五鹿破虜聽聞至此，也心中慌亂,，連忙問道：“邊關(guān)重地不得玩笑,，我們談及此事豈非杞人憂天？想來朝廷斷然不會動這邊防大軍,?！?p> 田文昭卻道：“難怪大哥近日農(nóng)忙后便去砍樹削尖?！备]成君聽聞,，連忙問道：“怪不得這幾日見不得你大哥，莫非他也悟得此處,，已在未雨綢繆了,？”田文昭道：“我也不知，總見他奇奇怪怪的,?！备]成君連忙道：“走，你引路,，我們尋他去,。”五鹿破虜不悅道：“見他怎的,？”卻見竇成君與田文昭攜手已然走去,，便連忙身后趕來道：“我與你們同往，也要保護(hù)你們,?！碧镂恼炎I道：“見我大哥，不需你來保護(hù),?！蔽迓蛊铺斘Φ溃骸罢l人保護(hù)與你？我是來保護(hù)成君的,。”田文昭撇嘴道：“無理取鬧?！北憷「]成君朝土坡之后走去,。
三人轉(zhuǎn)過土坡，便見林中一人正將木桿削尖,，而這人身旁便是已削尖的木桿,，足有百十根。此人容貌俊朗,，雖著麻衣步履,，亦得見其形貌昳麗，英姿不凡,。這人非是他人,，便是田文昭之兄田文貴。田文貴自小與他人不同,，其家隨是落魄,，但極好讀書習(xí)字。每日幫閑農(nóng)忙后,，便去往族長家中借書來讀,。因總有異于常人之言，故而倒是常與竇成君交好,。二人時常以書中言論相辯,，因而甚是熟絡(luò)。
田文貴見三人前來,，不禁停下手中物什,，抬頭問道：“成君，破虜,？你們怎的來此了,？”竇成君笑道：“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田文貴聽聞一怔,，隨即面色凝重而問成君道：“成君也覺天要下雨？”五鹿破虜一旁嚷道：“天要下雨倒好,，田里顆粒無收,，全靠人去跳水。數(shù)月不見雨水,，若是下雨,，我便先拜蒼天，后拜佛祖?！备]成君聽五鹿破虜之言,，搖頭苦笑，伸手將那削尖的木桿遞與五鹿破虜?shù)溃骸拔迓垢?，你可耍一回,，看看文貴哥作得的兵刃趁手否？”
五鹿破虜將木桿拿在手中,，顛了顛,，便擺手嚷道：“這木桿甚輕，一折即斷,，能有何用,？”竇成君嗔怒道：“要你耍一回，便耍一回,。怎的壬多埋怨,？”五鹿破虜聽竇成君動怒，連忙道：“既是成君想看,，五鹿哥便耍一回,。”當(dāng)下起了個式,，將那削尖的木桿當(dāng)做槍使過一回,。正是上下翻滾似騰龍，起轉(zhuǎn)騰挪如鳳咄,。五鹿破虜使過一回,，便將那木桿望地上一插道：“這等木桿易折，算不得好兵刃,?！?p> 田文貴卻問道：“五鹿哥，怎的能使木桿不易折,？”五鹿破虜笑道：“這話問你五鹿哥便是問對人了,，若要使這木桿不易折，卻是容易,，將木桿換銅鐵便是了,。”田文貴啐一口道：“若有銅鐵可使,，何需我還在此辛苦伐樹,？”五鹿破虜笑道：“若是木桿，還需浸油,，放置悶熱潮濕處陰干,，反復(fù)如此,，方可使得木桿勁韌，不易折斷,。只是你我這處風(fēng)大沙多,，如何陰干？”田文貴想想也是此理,，只得嘆口氣，無可奈何,。
竇成君道：“如此之法,，倒是可以尋個背風(fēng)之地，掘出一方土來,，或許可行,。那銅鐵之器也需備用，你我前去尋見族長,，將此事說定,，把村中銅鐵皆收集一起，來作兵刃,?！碧镂馁F卻道：“此事乃是你我推測之言，族長未必肯信,?！备]成君道：“既然你我推測及此，便不可不做完全之策,。倘若果真如你我所想,，事關(guān)重大，不得不早做提防,?！碧镂馁F聽聞，也點(diǎn)頭稱是,。
竇成君當(dāng)下吩咐五鹿破虜將村中輕壯尋來,，照田文貴之法，砍樹削尖,。再喚田文昭照定五鹿破虜所言,，尋那背風(fēng)之處，將油把木桿浸潤陰干,。田文昭問道：“只是我們何處去尋油,？怕是將一村銅錢匯于一處也買不得多少油來?！备]成君道：“先宰幾只羊,，用羊油試試,。若是不行，再想方尋油,。那銅錢不得買賣,，都?xì)Я髓T兵刃才是?！碧镂恼?，五鹿破虜見竇成君如此認(rèn)真，不敢馬虎,，連忙照竇成君所言行事,。
竇成君便拉田文貴去尋族長。這族長也姓竇,，乃是竇成君族親,。族長輩居文字，名喚竇文章,，乃是當(dāng)?shù)芈暶@赫之望族,。竇文章滿頭銀發(fā)，如今已至古稀之年,。家中仆人阻攔不住竇成君,，叫二人直直闖入進(jìn)來。待二人闖入族長家中正堂,，見竇文章正食粟粥,，將粥里零星綠葉來食。
竇文章見二人闖入進(jìn)來,，不禁大怒,。將盛粥的碗摔在桌面上怒斥道：“你兩個娃子怎得這般無禮？未經(jīng)通報,，便闖入族長家中,，成何體統(tǒng)？”竇成君連忙道：“事出緊急,，還望族長明鑒,。如今南方大亂，朝廷恐會調(diào)走守關(guān)兵士,，我們村中還需早做打算,。還望族長下令，將銅器鐵器融作兵刃,，叫村里的輕壯修繕工事,，伐木堆墻，早做準(zhǔn)備才是,?！?p> 竇文章聽聞大怒道：“胡鬧,。私自鑄造兵刃，那可是滅族的大罪,。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可不要帶上全村人?！备]成君道：“如今朝廷自身難保,，如何還管得許多？”竇文章氣得站起身來,，將手中拐杖不住杵地,，大罵道：“孽障，住口,。你這女娃說的可是要掉腦袋，大逆不道的話,?！闭f罷，便揮手朝家中仆人示意,。家中的仆人會意,，幾個人一擁而上，直直拉住竇成君與田文貴,，將二人轟出族長家去,。
田文貴見竇成君吃了閉門羹，不禁嘆道：“我早知如此,，故而才未曾來找族長言說,。”竇成君道：“正所謂單絲不成線,，獨(dú)木不成林,，既是族長不允，我們也不能自己幾人來做,。文貴哥,，你我分兵兩路，你去往各家各戶尋人,。我去尋那吳恒良來,，看看可否尋些鐵器作兵刃之用?！边@吳恒良乃是村里的鐵匠,，日常打些農(nóng)具為生。因其有一腳跛足,，故而未曾參軍,，卻生得皮糙肉厚,，一身壯實(shí)之軀。
竇成君來至吳恒良家中,，見吳恒良正無所事事,，靠在土墻一角將雙目緊閉，口中叼一根枯草,，吟唱些聽不明詞句的小曲,。竇成君連忙笑道：“吳哥可在？”吳恒良聽聞聲響,，連忙抬起頭來,，見得是竇成君來至家中，連忙翻身起來,，將竇成君讓至院內(nèi)道：“成君妹子如何來此了,？可是家中農(nóng)具壞了，要來修補(bǔ),？”竇成君湊至吳恒良身旁,，低聲道：“吳哥可會鑄些兵刃？”吳恒良腳下一軟,，連忙道：“成君妹子莫胡言,，這可是滅族的大罪?！?p> 竇成君環(huán)顧四周,，見左右無人，悄聲說道：“吳哥莫急,。你看現(xiàn)在南方大亂,，眾王為患，少不得朝廷便要將駐守邊關(guān)的大軍調(diào)回,。屆時門戶大開,，匈奴焉能不乘虛而入？若是我們不多備些兵刃,，屆時匈奴入侵,，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眳呛懔悸犅?，呆若木雞，半晌后方才問道：“成君妹子,，你所言非虛,？”竇成君道：“若是我所言成真，便悔之晚矣了,?！眳呛懔嫉吐暤溃骸拔铱尚且勾蛟毂?，只是此事事關(guān)機(jī)密，不得叫人知曉,?！备]成君應(yīng)聲道：“合該如此?！?p> 至此幾人忙忙碌碌,，將村中年輕之人盡數(shù)發(fā)動，一到夕陽西下,，務(wù)農(nóng)之后,，便于各處打造兵刃，以備匈奴入侵之用,。那村中的孩童也相助放哨,，作些輕便之事。未及數(shù)日,，倒是叫這幾人將兵刃囤積過百,，大有一副翻江倒海，起一番作為之勢,。
不知幾人所料準(zhǔn)否，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