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柔絲的問題上，林想不出什么答案。

　　從林自己的角度上講,，他并不想和一位沒有感情的女性綁定伴侶關(guān)系，更別提共同培育后代了,，他的思維里，應(yīng)是先有感情再交往,，繁衍是后來的事情,。

　　而且后代牽涉的問題就更廣了，最現(xiàn)實和緊迫的問題是——他可能會從序列5失序者一下子跌回序列4辯論學(xué)家,，甚至再嚴(yán)重一些,，回退成序列3法官什么的。

　　屆時他的序列5晉升條件估計能卡一輩子了,。

　　而另一邊則是神王的意旨,，神王已經(jīng)脫離了低級石階的視角,，擁有了十階非凡的高度,，他的選擇雖然稱不上金手指,，但也絕沒有害林的意思，只會是對林好的建議,。

　　如果二者之間的違和感并沒有那么強(qiáng)的話,，林倒是不介意直接按神王說的來。

　　林沒有任何抉擇,，反倒是傍晚時候,，柔絲找到了林，表達(dá)了愿意同林共同培育孩子,，共同承擔(dān)責(zé)任的想法,，也同時說了兩人不必有什么牽絆，如果林不愿意有負(fù)擔(dān),，便可以不履行任何父親的義務(wù),。

　　林靜靜聽著這些的時候，腦子里和漿糊一樣,，沒有任何的思考能力,。

　　太不對了。

　　一切都太不對勁了,。

　　即便踏上了非凡路徑,，舍棄了平和的夢境，在一個個噩夢中醒來,，和親友的感情變得淡漠,，能使用那些看似邪異的能力，以及高得離譜的死亡率……這些對他的沖擊遠(yuǎn)沒有這次子嗣交易給他帶來的沖擊更大,。

　　就好像是,，他找不到自己了。

　　他被石階的規(guī)則裹挾著下陷,，對他未來所做之事,，他無力改變什么，也無力堅持什么,。

　　而柔絲也能放棄很多事情,，以最理性的腦子，來思考繁衍這件事情,，也是這個女人的可怕之處,。

　　柔絲也只是提了自己的意見，她認(rèn)為林是更好,、也是她更加信賴的人選,，但也并不代表,，她真的希望與先生生兒育女。

　　她也表達(dá)了序列降級的憂慮,，表示她會盡力不損害序列,，但是她對此的把握也不是太大。

　　林表示自己需要思考,，讓柔絲最好選擇其他人,，柔絲聳了聳肩，“你知道的,，我并沒有多少選擇”,。兩人的談話無疾而終。

　　當(dāng)晚,，林墜入了夢境,。

　　夢很深，以至于做到一半的時候,，林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能力再次醒過來,。

　　一開始是充斥著鬼魅的可怖場景，不明意義的怪物尖叫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曲線向林俯沖而來,，整個夢境壓抑黏膩,，令人喘不過氣來。

　　林額頭沁出了細(xì)密的汗珠,，臉色泛白,，他的精神被壓在崩潰的邊緣反復(fù)擦地。

　　不過這種痛苦很快過去,，從某一刻開始,，耳語和嘶吼消失了，墨跡漸漸消融,，夢境變得寂靜和曠遠(yuǎn),。

　　林驚魂未定，看著眼前的變化,，他很快發(fā)現(xiàn),，他夢見過這里。

　　青色的天域下,，一切都有些飄忽不定,，但一個走廊就那么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等待著林去探究,。

　　這是時間走廊,。

　　林第二次來到這里。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記得上次來的時候,，自己的手好像怪物的蹼掌,，上面蒙著一層黏膩的皮，而自己有著長長的指甲……

　　這次林低頭看去,，看到了一雙人類修長的手,，沒有奇怪的皮膚，沒有怪物化,，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林像上次一樣抬腳踏入了走廊,。

　　這里的墻壁都在搖晃搖擺,，地磚也是，像是一個并不穩(wěn)定的空間,。

　　走廊的兩側(cè)排布這一些游動的線條組成的壁畫,。

　　開頭的壁畫和之前所見并沒有什么不同，林對這些既定事實本不感興趣,，只希望看看自己序列6的線索,，或是他能否在同大祭司的斗爭中存活。

　　如果能夠在壁畫中提供一些信息量能供給他避開危險就更好了,。

　　像上次的白葉切除手術(shù)一樣,。

　　林的腳步略快，他的視線掠過嬰兒時期,、獵殺灰原狼,、捕殺翻車夜蝣……這些畫都同之前見到的一致。直到他走到那張眾多信徒的壁畫面前,，這也是他目前正在經(jīng)歷的階段,。

　　“林”正坐在一個巨大的宮殿的主位，下面是數(shù)百位信徒俯首叩拜,，甚至更多,。不過不知是上次沒有注意到，還是壁畫本身發(fā)生了修正,，林關(guān)注到了上次沒有關(guān)注到的細(xì)節(jié),。

　　比如這座巨大的宮殿，也就是壁畫的背景板,，同改良后的真理之庭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神王令他下令修繕過的更加富有藝術(shù)性的那一款裝潢。

　　林沒來得及細(xì)想,，隨即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加細(xì)思極恐的點——宮殿主位上落座的那個人,，隨著線條的跳躍拼湊，面容逐漸清晰，那人有著和林十分近似的面龐,，但并不是林,。

　　他穿著一襲利落的黑色戰(zhàn)衣，頭發(fā)堪堪遮住眼睛,，頭頂是一個金色的王冠……這身裝束,，正是云海上的那位神王所穿。

　　林的思維再次遭受打擊,。

　　他死死盯著壁畫上的那個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真相。

　　……

　　我不是我,？

　　不不不……

　　林的腦子里嗡嗡作響,，像是一壺快要燒開的水，在林的思維里,，他就是他,，神王就是神王，兩人的思想雖然能在云海之上共存,，并不代表兩個人能共享這具身體,。

　　在他的潛意識里，神王大概會像梅恩·皮奧爾德,，那位統(tǒng)治序列的紅衣主教一樣,，完成了他的使命過后，就歸于塵埃,。

　　那既然是神王占據(jù)了自己的時間線,，那自己呢？林·克里斯汀,、密歇特·林乃至原世界的蘇洲呢,？我算什么？,？一個異世界提供容器的過客嗎,？

　　那么今天對于柔絲的糾結(jié)，對于自己尚且能控制自己行為的那份輕微的“驕傲”,，如今看來也顯得那么不合時宜,。

　　我會消失嗎？在這樣一個世界里不留痕跡地消失嗎,？

　　林知道這種思路很不冷靜,，反復(fù)思考這一點只會讓自己渾身發(fā)冷，但他沒辦法讓自己思考著的腦袋遠(yuǎn)離這個邏輯點,。

　　此時間走廊的壁畫,，就是未來,。

　　林開始試圖寬慰自己，例如自己也曾改變過未來,，避免了死亡的結(jié)局,。但是他不得不更加消極地考慮未來被篡改的可能性很小。

　　他無法接受失敗的可能性,。

　　那不僅僅是一種死亡,，一種終結(jié)。那意味著自己從未存在,，而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另一個人無縫繼承,，自己的記憶、過去,、財產(chǎn),、身體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將屬于勝利的鳩。

　　而雀歸于永寂的灰暗,，沒有墓碑,，甚至沒有自己存在過的證據(jù)。

　　林再次闔了闔雙目,，眼前真的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