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霧氣籠罩著河面,，漆黑的河水里倒映著船上大大小小的花燈，已經(jīng)半夜的兩岸什么都有,，除了人,。

　　梁曉東和老張頭苦悶地待在船艙里，對面是老老實實的胡偉德,。

　　“為啥你那后爸不管路哥他們仨,？”梁曉東問道。

　　“噓～”胡偉德做了個噤聲手勢,，“一會兒再說,。”

　　鏘鏘cei~

　　哇呀呀~

　　“酒且斟下,，某且便來~”

　　船屋上面的戲曲還在唱,，咚咚的跺腳聲緊隨鼓點。

　　這種戲船和老一輩的很像,，白天人在戲臺底下的小船屋里睡覺,，夜里就在戲臺上唱大戲。

　　《游四方》,，《小封神》,，各種耳熟能詳?shù)那恳灰怀牭乩蠌堫^也跟著哼了幾句,。

　　梁曉東有些欣賞不來,，他躺在有些發(fā)霉的褥子上，瞇起眼睛,。

　　恍惚間,，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那個和他洞房的女明星。

　　“寶貝～我來了,?！?p>　　梁曉東大叫著，撲向?qū)γ?，然而那張漂亮的臉發(fā)出了一陣二胡的動靜,。

　　“夫君，何不吹拉一曲？”

　　女人把衣服拉開,，只見白色的骨架上,，兩根血淋淋的腸子從脖子一直伸向腳踝。

　　梁曉東心里一驚,，猛地起身卻撞在船屋的木頭上,。

　　他看向一旁的胡偉德和老張頭，松了口氣,。

　　上面的戲還在唱著,，但綿密悲涼的二胡此刻成了主調(diào)。

　　戲曲也從《斬華雄》變成了《西蜀夢》,，如果梁曉東聽?wèi)虻脑拺?yīng)該知道,，這是喪戲。

　　“相逐著古道狂風(fēng)走,，趕定長江雪浪流,。痛哭悲涼，少添僝僽,，拜辭了龍顏,，苦度春秋。今番若不說,，后過難來,，千則千休；丁寧說透,，分明的報冤仇,。”

　　女人的聲音哭哭啼啼地,，西蜀夢本應(yīng)是男旦，不過經(jīng)由女旦唱出卻多了一絲陰氣,。

　　“唱的什么玩意,，鬼哭狼嚎的?！绷簳詵|耐不住,，拉開船屋的門走到外面。

　　讓他意外的是,，門外一個人都沒有,。

　　“路哥~！”他朝著大霧呼喊一聲,，但回應(yīng)他的只有戲聲,。

　　梁曉東見狀，回去拍醒胡偉德和老張頭，“別睡了,，快出來看看,，路哥他們不見了！”

　　兩人都是一激靈,，老張頭一抻懶腰,，走出了小屋，胡偉德則是還老實地待在里面,。

　　“咋的了,，這是？”老張頭來到門外,，剛跟著哼了兩句就停了下來,。

　　“呸呸呸！”他連吐幾下口水,。

　　“你干什么,？”梁曉東詫異地問道。

　　“這是陰戲,，給死人唱著聽的,！”老張頭低聲說。

　　兩人走到船的正面,，發(fā)現(xiàn)戲臺上下空無一人,。

　　“大人他們呢？”老張頭回頭看向梁曉東,，卻突然發(fā)現(xiàn)白霧中有另一艘戲船,。

　　同樣的兩串大紅燈籠，同樣的戲臺,。

　　“這戲船是搭野臺的嗎,？”老張頭說著就靠近船的邊緣想要看清楚些。

　　“什么是野臺,？”梁曉東問道,。

　　“這野臺戲說白了就是比誰的嗓門高，陰戲就更是如此,?！?p>　　“沒有捧場喝彩的，唱地怎么樣也沒人管得著,，只要你的聲大,，那就是你唱地最好?！?p>　　老張頭邊走邊說,，當(dāng)他來邊上時,，對面的船卻不見了。

　　白霧漸漸濃郁,，船雖然消失不見了,，但那些喪戲嗚嗚咽咽，唱地人心里發(fā)慌,。

　　“這野臺看起來參加的人很多啊,。”老張頭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不同喪戲說道,。

　　“梁.....梁子,。”老張頭忽然顫抖著拉了拉梁曉東的衣服,，“這戲.....好像是從水下傳來的,！”

　　“嗯？”梁曉東一皺眉,，然后向水里一看,，愣住了。

　　這艘船下面根本不是什么湖水,，而是密密麻麻的女人臉,，她們面無表情像是水一樣蕩漾著。

　　“恨不休,，怨不休,，為甚俺死魂兒全不相瞅，昏慘慘風(fēng)內(nèi)燈,，虛飄飄水上漚……”

　　鋪天蓋地的慘叫聲從周圍傳來,，這《西蜀夢》不知多少人在唱，也不知是不是人,。

　　梁曉東哆嗦著,，從地上轉(zhuǎn)頭往船屋里爬，剛到門口,，他就看見里面躺著一個女人,，正在朝他笑。

　　那女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兩個嘴角咧到幾乎和鼻孔平齊，一身白色素衣濕漉漉的,，半露著姣好的身材,。

　　“來啊～”

　　女人嘴沒有張開，聲音是直接從喉嚨里發(fā)出來的,。

　　“你是.....誰,？”梁曉東說著翻過身，兩手杵地，不停向后退,。

　　啪嗒～

　　一滴水落在了他額頭上,，而他的手也摸到了什么冰冷的東西，像是腳指頭,。

　　他抬頭向上看去,，一張飄蕩著滿是黑色須子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他又急忙爬向屋子,，但那女人也站了起來,。

　　當(dāng)滿是須子的臉在女人的脖子露出來時，梁曉東才明白,，那張女人臉根本不是臉,，而是須子臉怪物的頭頂！

　　“路哥,，路哥,！”他大喊著站起身想要跑，來到船邊才發(fā)現(xiàn)下面的女人臉全變成了笑臉,。

　　“老張,！”梁曉東來到老張頭身邊，剛要抓他的胳膊,，就發(fā)現(xiàn)老張頭是畫在船頭的畫像,。

　　“胡.....！”

　　剩下的兩個字還沒喊出,，黑色的須子瞬間罩住他的臉,。

　　嗚～

　　梁曉東氣都不能喘了，須子已經(jīng)堵滿了他整個鼻子和嘴,。

　　他的耳膜已經(jīng)被本應(yīng)該呼出體外的氣憋得鼓起,，不一會兒眩暈感就占領(lǐng)了他的大腦。

　　他睜開眼睛,，那些須子臉已經(jīng)出現(xiàn)重影,，慢慢地，他的視線開始扭曲,，那些須子開始舞動,，重組。

　　不一會兒,，路明非的臉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嗚～

　　梁曉東使出最后的力氣想要呼喊，卻也只能發(fā)出嗚嗚聲,，反倒讓那些黑色須子進(jìn)一步向身體里面伸去,。

　　咸腥味涌上他的喉嚨,，劇烈的疼痛從他的五臟六腑傳來。

　　“你怎么還不死呢,？”路明非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露出頭頂上的女人臉皮。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女人臉皮開始變換成各種模樣,，用不同的聲音問道。

　　梁曉東一眨眼,，女人的臉變成兩個,，路明非也變成兩個，漸漸地,，另一番景象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掛著兩串紅燈籠的戲船在空中游弋著，而他則是.....

　　梁曉東突然明白過來,，自己的頭上,，一張女人的面孔正在形成。

　　他就是托著戲船飄在上面的其中一張女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