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份令人動容的天價賬單啊,?！?p>　　昂熱合上手中的資料,，縱使他這輩子簽署了不少大額的合同,，但是面對眼前這份文件的時候他也忍不住輕聲驚嘆。

　　文件不多,，僅僅只有兩三頁,，除了‘夔門計劃’的任務(wù)要求和一系列準(zhǔn)則之外，剩下只有被標(biāo)注的甲方權(quán)益,，而乙方對應(yīng)的則是無限責(zé)任,。

　　毫不客氣地說，這簡直就是一份霸王條款,。

　　昂熱輕輕合上面前的文件,，他的上半身籠罩在陰影之中，很難讓人看清他的表情,。

　　窗外,，清冷的白帝城已經(jīng)被游艇甩在了身后，他們正在從‘夔門’的正上方通過,，兩側(cè)的群山宛若高聳入云的門柱,。

　　馮瑞將桌面上的文件遞到一旁的曼斯教授手里，不緊不慢地說道：

　　“官方的要求很簡單,，也很合理,，我也不滿著校長，上峰給我的指示只有一個,，紙面上的內(nèi)容就是談判的底線，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p>　　曼斯拿著手上的文件，眉頭緊蹙地念道：

　　“無論‘夔門’計劃成功與否,，乙方須在五年內(nèi)在甲方指定區(qū)域投資設(shè)廠,，并且十年內(nèi)提供二十萬人次的工作崗位?！?p>　　“這一點我來解釋一下”

　　馮瑞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

　　“本著合作共贏的原則,，官方會給予投資設(shè)廠的外企政策上的支持。

　　同時稅收上繳給當(dāng)?shù)?，同時所有經(jīng)營產(chǎn)生的凈利潤五五分成,，五成用作當(dāng)?shù)氐姆鲐毣?，由?dāng)?shù)睾推髽I(yè)每年提出資金使用計劃。

　　等工廠穩(wěn)定經(jīng)營后,，官方會出資全額收購并為國企,。”

　　“這跟打劫有什么區(qū)別,？”曼斯瞪大了眼睛

　　“額,。”馮瑞遲疑了一會兒

　　“我們提供了勞動力,，西方收獲了物美價廉的商品,，當(dāng)?shù)鼐用袷斋@了工作崗位提升了生活質(zhì)量，利國利民的雙贏計劃,，怎么能說得上是搶呢,。”

　　“合著就逮著投資企業(yè)一頓薅是吧,?！甭挂贿叿募贿呍谛睦锬虏鄣?p>　　“那馮先生，我看過了文件上相關(guān)的所有利益條款,，大部分是關(guān)于甲方的利益和乙方的責(zé)任,，唯獨看不到有關(guān)乙方的利益條款呢。

　　容我說得露骨一點,，我們這一方付出了這么多,，我們能收獲什么呢?！甭固ь^問道,。

　　“A chance，一個機會,?！?p>　　說這句話的時候馮瑞并沒有看向曼斯，反而是盯著坐在圓桌盡頭的昂熱,。

　　“一個能將四大君主之一親自斬下馬的機會,，有很多人會覺得這筆生意并不劃算，但是有些人卻會欣然接受,?！?p>　　過了良久，昂熱才緩緩地從陰影中直起身來,，說道：

　　“阿馮,，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但是如何證明那位君主真的藏在江水之下呢,？”

　　“小軼,?！瘪T瑞拍了拍手，眼見旁邊的小男孩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又一巴掌拍在公孫軼的后腦勺上,。

　　“真是麻煩，這兩天都要了我多少血了都,，干脆把我抽干得了,。”

　　公孫軼瞪著一旁的馮瑞,，將大拇指塞進了口中,，尖銳的小虎牙在指腹上撕裂出一個不大的傷口，鮮血匯聚成一個血珠,。

　　“注意看,。”馮瑞輕聲說道

　　血珠緩緩地從公孫軼手指上滴落在實木的會議桌上,，馮瑞突然向后一閃身,，一瞬間實木的桌子上燃起了劇烈的火焰，那反應(yīng)激烈像是什么大塊的活躍的堿性金屬被投到強酸之中,。

　　一旁的曼斯來不及躲閃,，被火焰燎到了眉毛，他本能反應(yīng)地將手中的茶杯潑向火焰,，但是毫無作用,，火焰的勢頭絲毫不減。

　　“小軼,，差不多了,。”

　　眼見火焰越燃越旺,，隱隱有收不住的趨勢,，馮瑞沖著公孫軼暴喝。

　　啪

　　只見小男孩輕描淡寫地打了個響指,，原本旺盛的火焰瞬間熄滅,，仿佛根本沒有發(fā)生過，除了桌子上那一道黑褐色的灼燒痕跡,。

　　馮瑞一言不發(fā)地走回桌邊,，拿過一塊濕抹布將桌面上的狼藉擦拭干凈,。

　　原本原木色的桌子上是一道長約十五公分的灼痕,，一直深入桌面足有兩三公分的深度，從血液的落點到末端逐漸變細(xì),，最后尾端細(xì)如銀針,。

　　就好像有個無形的力一直牽引著血液的流向,。

　　“這就是證據(jù)?！?p>　　馮瑞同樣將手指放在口中咬破,，鮮血穩(wěn)穩(wěn)地滴落在桌面上，血珠吸附在桌面上因為表面張力的原因形成一個半球狀,，隨著船搖晃頻率擺動,，但是沒有絲毫遷移的意思。

　　“我們做過相同的實驗,，在相隔四百公里的渝州,，在純氧環(huán)境下小軼的血也會發(fā)現(xiàn)燃燒的現(xiàn)象，但是遠(yuǎn)沒有如此的劇烈,，而且四周燃燒的會很均勻,，沒有像這般被牽引的感覺?！?p>　　“是血脈牽引,。”昂熱面色凝重

　　“埃及出土的壁畫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類似的場景,，

　　新王誕生之日子,，萬眾來朝，若有不從者,，賜血液沸騰之刑,。

　　這其實是同一血系源流龍類之間的吸引，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嚴(yán),?！?p>　　“沒錯，小軼的血系源流就來源于青銅與火之王,，他掌握著幾乎是人類能觸碰到的言靈極限,，天地法爐。一般的四代種在他面前都需要低頭,，還有什么上位者能對他產(chǎn)生如此的吸引,。”

　　馮瑞從船上的急救箱中拿出碘酒給公孫軼的傷口上消毒,，雖然眨眼的工夫傷口已經(jīng)閉合了,，但是殺殺菌總是好的。

　　“青銅與火之王,，尊貴的初代種,，只有祂配得上王這個字?！卑簾崮曋烂嫔系淖坪圹E,。

　　“祂從長眠中醒了嗎,？”

　　昂熱在抬起頭，渾身上下那種優(yōu)雅的紳士風(fēng)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銳意,，他的眼神里似乎埋藏著火焰。

　　“考古局的評判是沒有,，目前應(yīng)該還是屬于卵形態(tài),。

　　這條江面上每天有無數(shù)的商船和載人的渡輪川流不息，如果您趕到禁漁期過了,，您甚至可以看到江岸上無數(shù)拿著釣竿的釣魚佬,，前兩天還查處了上游一家工廠違規(guī)排污。

　　如果我是青銅與火之王,，一張眼看到腦袋上這么多人在太歲頭上動土,，估計直接發(fā)動言靈·燭龍把這一片毀了，一了百了,?！?p>　　“是啊，王這種東西怎么會忍受得了凡人居于他的頭頂之上呢,?！?p>　　昂熱俯視著平靜的江水，幻想著那頭巨龍破水而出的那一天,。

　　“有青銅宮的具體位置嗎,。”昂熱問

　　“只有大致的方位,，青銅宮的主體被地質(zhì)斷層掩埋了,，我們派遣的搜尋隊伍只能找到些蜀文化的陶瓷碎片，連青銅器都是少有的,，但是通過設(shè)備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下方有巨大的不規(guī)則磁場,。”

　　馮瑞將一份瞿塘峽流域的地圖攤開放在桌面上,，上面有幾個地方標(biāo)注了醒目的紅叉,。

　　“官方可以給予你們八個月的搜尋時間確定位置，長江航道海事局可以提供一條專線全天候提供流域內(nèi)的一切信息,。

　　但是有一點,，我要首先說明，我們不會提供任何人員幫助你們搜尋,，因為青銅宮內(nèi)疑似有特殊裝置會讓血統(tǒng)不純的人產(chǎn)生靈視,，也就是幻覺，精神不受控制。

　　考古局因此已經(jīng)折了好幾個人,，不過好在這種靈視對血統(tǒng)越純凈的人影響越小，這算是我們能提供給你們?yōu)閿?shù)不多的提示,?！?p>　　“沒關(guān)系，到時候我會帶頭下潛,?！卑簾嵴f道

　　“非常抱歉，昂熱先生,，您可能沒有仔細(xì)領(lǐng)會文件精神,，乙方行為準(zhǔn)則的第四條特別規(guī)定，希爾伯特·讓·昂熱不得參與本次‘夔門’計劃,?！?p>　　馮瑞再次翻出那份紅頭文件翻到相應(yīng)的位置。

　　“什么意思,?！卑簾岚櫭?p>　　“我們尊重昂熱先生百年來為人類屠龍事業(yè)做出的偉大貢獻，但是考慮到下潛充滿了許多不確定因素,，我們出于對昂熱先生的生命安全考慮,，將昂熱先生排除在‘夔門’計劃之外?！?p>　　馮瑞幾乎是照著文件上一字一句地照著念出來,。

　　“多謝關(guān)心，我的命還沒有脆弱到洗個涼水澡就會暴斃的程度,?！卑簾崂淅涞卣f道。

　　“事實上,，這條也是出于多方面考慮的,，我個人是完全相信昂熱校長的能力的，但是凡事總有意外不是嗎,。

　　您在國外的各個領(lǐng)域都享有巨大的聲望,，如果您因為意外在死在了‘夔門’計劃中，會對我國的外交領(lǐng)域產(chǎn)生很多麻煩,。

　　我們的建議是卡塞爾學(xué)院可以派遣一支血統(tǒng)優(yōu)異的團隊來進行下潛任務(wù),。”

　　馮瑞直視著昂熱的眼睛坦誠說道,。

　　“僅僅是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機會,，就要付出數(shù)百億美元的投資是否太過霸道了，風(fēng)險和收益嚴(yán)重不對等，這樣的霸王條款在商業(yè)上是不成立的,?！甭拐f道

　　“您說商業(yè)行為？”馮瑞抬眼看了一眼曼斯,。

　　“可能我解釋得不太清楚,，讓曼斯教授誤將我們的善意理解為了商業(yè)行為?！瘪T瑞起身將文件收了起來,。

　　“三峽大壩從80年代開始布局，一直到三年前全線竣工,，這項橫跨將近二十多年的超級工程,，曼斯教授您不會覺得僅僅是一項水利工程吧。

　　這里的大壩的強度甚至能抗下小型核彈,，就算是燭龍這等滅世的言靈也無法將這種超級工程摧毀,，我們有十足的把握將這座超級工程作為青銅與火之王的墳?zāi)埂?p>　　但官方知道兩國之間的混血種社會發(fā)生過很多不愉快的沖突，所以我們愿意將青銅宮的計劃分享給秘黨作為善意的開始,，以謀求兩者之間的和平共處,。

　　如果秘黨還是覺得條件太過苛刻的話，我們兩者就沒什么好談的了,?！?p>　　“一座由青銅與火之王鑄造的宮殿，還有龍王級別的卵,，這種級別的龍族遺產(chǎn)會讓全世界混血種瘋狂的,，這應(yīng)該是全人類的財富！”曼斯?fàn)庌q道

　　“那光刻機技術(shù)也是全人類的財富為什么你們也不愿意跟大伙分享呢,？

　　講索取的時候越講境界越高,，怎么一談到奉獻的時候心胸越談越窄呢?！?p>　　馮瑞說這句話的時候站得筆直,。

　　“曼斯教授，可能您在卡塞爾學(xué)院待久了,，我提醒你一句,，你腳下的這片土地不是敘利亞，也不是伊拉克,。

　　我們有句老話,，朋友來了迎接他的有美酒，豺狼來了迎接他的有獵槍,。

　　幾十年前,，一群豺狼被擋了在三八線外,，如果這也不能讓他們長記性的話，我們不介意在漢城再畫一條三八線,?！?p>　　馮瑞俯視著座位上的曼斯，他就站在原地,，但給人的感覺確實像一把利劍,，曼斯不得不錯開視線來規(guī)避他的光芒。

　　“很多東西,，你們能得到的，都是官方愿意給的,?！?p>　　“無論是你們在京城開的預(yù)科班，還是瞞著我們在濱海市接觸的兩個孩子,，還是在你們在閩市開的福義樓,。”

　　馮瑞抽出兩份檔案擺在桌子上,，其中一份文件的開頭,，是一張白底的一寸照片，那是路明非為數(shù)不多的幾張正裝照,。

　　“如果我們不愿意的話,，你們什么都得不到?！?p>　　“成交,。”昂熱出聲打破了空氣中焦灼的氛圍

　　“昂熱校長,?！甭惯€像說些什么，昂熱擺了擺手制止了他,。

　　“不管卡塞爾學(xué)院的校董會那些老東西們想的是什么,，只要我在任的一天，只要誰是龍族的敵人,，就永遠(yuǎn)是卡塞爾學(xué)院的朋友,。

　　不僅如此，為了我們的失禮,，光刻機的技術(shù)分享肯定還是有些難度的,，但我可以允許一個不超過三人的技術(shù)小組來卡塞爾學(xué)院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學(xué)習(xí)?！?p>　　“不知道馮科長意下如何,？”

　　昂熱伸出右手,，他換了稱謂，不再像小孩子一樣稱呼馮瑞,。

　　見到昂熱給的笑臉,，馮瑞也知道氛圍已經(jīng)烘托得恰到好處，其實上峰給他的底線是最少十萬個工作崗位就行,。

　　那兩份路明非和曹元武的檔案只不過是他拿去給考古局備案用的,，沒想到拿出來臨場發(fā)揮竟然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現(xiàn)在再僵持下去,，反而失禮的就是他了,。

　　馮瑞也緩和了僵硬的面龐，露出一張笑容和煦的臉,，伸出右手,。

　　“那么校長先生，合作愉快,?！?p>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