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瑞克剛剛在火車車廂里坐下,,外面的大鐘就敲響了5下,,照例,,敲鐘之后是一段音樂,,這次的音樂中既有點別離的悲傷又有一種隱隱的希望,。
埃瑞克暗自嘲諷自己,明明每次敲鐘之后的音樂都是一樣的,,哪有那么多情緒,,難道自己是變得多愁善感了不成!
他把隨身背著的帆布包放到小桌板上,,那是黑人大嬸塞給他的,。
凌晨,他不想吵醒小女孩和其他人,,躡手躡腳走出門,。但黑人大嬸還是追了出來,默默的塞給他一個帆布包,,低聲說了一句:“路上吃,。”然后就揮揮手示意他趕快走,。
火車汽笛長鳴,,車身在一陣輕微的顫動后,開始緩慢前行,。
埃瑞克看著窗外,,眼睛有些失神,因為他的心里泛起對小女孩的惦念,,她會不會再遇到危險,?她能不能順利長大?她的爸爸如果再也回不來,,還有誰能保護她,?
站臺旁邊低矮的建筑在他的視線里慢慢向后移動,一輛停著的汽車漸漸從建筑的陰影中顯露,。
這是小女孩家的車,,雖然太遠看不清,但埃瑞克可以想像到車里的場景:老白坐在駕駛座上,,小女孩坐在后座,,兩人默默的注視著遠去的列車…
火車一路向北,埃瑞克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窗外,,地球,,原來這么美!遼闊的草原,、廣袤的密林,、延綿的山脈……
想起陰沉灰暗的珀咖索斯星,,埃瑞克內(nèi)心更加堅定了要完成使命,讓人類返回地球的決心,。
車廂過道里響起一陣悅耳的鈴鐺聲,,原來已經(jīng)到了中午,有列車員推著裝滿各種食品的小推車在過道里售賣,。
埃瑞克沒有錢,,什么也買不了,但好在有黑人大嬸送的帆布包,。他從包袱里掏出用油紙包著食品,,打開油紙,香氣撲鼻而來,,是夾著醬牛肉的燒餅,埃瑞克兩三口就吃完了一個,,拿著另一個剛要下口,,卻突然停住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張包著吃食的油紙,其實不是油紙,!他把油紙攤平,,用手擦去上的食物殘渣,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竟然就是巨蜓翼膜地圖的殘片,!
埃瑞克從口袋里掏出已有的三塊殘片,拼到一起,,發(fā)現(xiàn)還差一塊地圖才完整,,而差的這一塊偏偏就是星芒島的所在。
這時,,正巧一個列車員走過,,他一把拉住了列車員,指了地圖問:“這躺列車的目的地是哪兒,?”
列車員是個高度近視,,雖然帶著厚厚的鏡片,還是把臉湊得很近,,才看得明白,。
“這是哪兒來的地圖,我怎么從來沒見過,?!绷熊噯T咕噥著,,努力地在地圖上尋找蹤跡,他短粗的手指順著一條路線由地圖的東南向西北方向,,最后來到了空缺的部位,,“咦,這圖怎么沒了,?唉,,總之,大概就是……”
話還沒說完,,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埃瑞克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車廂就在爆炸中騰空,,他的身體被拋向半空,,撞到車頂又跌落……
“我不想去了!”年幼的的埃瑞克身穿橄欖球服坐在副駕座上,,望著窗外熙攘的體育場大門說道,。
“為什么?”他的爸爸把車熄了火,,平靜的問,。
“去了能怎么樣?就算打得再好,,也不會被球探選中,,就因為,就因為……”埃瑞克的眼睛蒙上了不爭氣的淚水,。
“因為你的祖先有不光榮的歷史,?”爸爸淡淡的說。
“500年,!都過去500年了,!我那個未曾謀面的祖宗干得蠢事關(guān)我屁事兒!”埃瑞克雙拳緊握,,狠不得跟誰打一架,,但跟誰呢,總不能是跟全人類吧,。
“珀咖索斯環(huán)境一天比一天差,,已經(jīng)連續(xù)幾年都是人口負增長,地球雖好,,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回不去……如果不是咱們的那位祖宗,,開啟了蓋婭的自我意識,人類也不會被困在這兒,。人的憤怒總是需要一個出口,,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出口,,所以你、我現(xiàn)在就是那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出口’”父親的語氣雖平靜,,但其中卻暗含著各種心酸,。
埃瑞克偷偷抹了一把眼淚,看向父親,。
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但穿著的卻只是一個低級軍官的太空艦隊制服,以他的能力與資力,,根本就應(yīng)該成為主艦的艦長,。
“我們改變不了過去,但是我們可以改變未來,,只要我們夠強大,,就可以帶領(lǐng)所有人回到地球,修正我們的祖先犯下的錯誤,!”父親眼神堅定的看著埃瑞克,,接著說:“是否被球探選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斷的磨練自己,,不斷證明自己。明天,,我就要和艦隊一起出征,。今晚,我想看著你在球場上戰(zhàn)勝每一個阻擋你前進的人,!”
父親的話令埃瑞克心中的憤恨轉(zhuǎn)化成了一股不服輸?shù)臎_勁,,他緊咬嘴唇,一把推開車門,,向體育場走去,。
“記往!我們倆個,,都必須勇往直前,!”父親在他身后喊道。
勇往直前……
埃瑞克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發(fā)現(xiàn)車廂已經(jīng)上下顛倒,,火焰從車廂被炸斷的地方向里蔓延,車窗外仍有此起彼伏的爆炸,。
乘客們尖叫著從火車上四散而逃,,個個像沒頭蒼蠅一樣,不知哪里才是安全之地,,有些人還沒跑幾步就被彈片擊中,,撲倒在地,。
一個人壓在埃瑞克身上,是剛才那個高度近視的列車員,。他費力的把列車員從身上推下來,,發(fā)現(xiàn)他雙眼圓睜,已經(jīng)斷了氣,。
埃瑞克用手闔上列車員的眼睛,,然后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雖然有傷有血,,但并不致命,。他站起身,一眼看見掛在一根斷裂的扶手上的巨蜻翼膜地圖碎片,,熊熊大火愈燃愈烈,,埃瑞克仍沒有放棄尋找,他找到了兩塊地圖殘片,,但最后一塊卻怎么也找不到,。
突然,一枚炸彈落到附近,,車廂隨著爆炸猛的顫動,,Eric跌倒在地,這一摔,,倒是把他摔到了最后一塊地圖殘片的跟前,,他從一個已經(jīng)被打散的行李箱底下,抽出了地圖殘片,,但與此同時,,一只纖細蒼白的手映入他的眼簾,而那只手還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車廂內(nèi)的火勢愈發(fā)猛烈,,埃瑞克顧不上思考,順著那只手找到一個似乎已經(jīng)昏迷的人,,一把抱起,,向車廂外沖去。
漆黑的山洞里,,戰(zhàn)栗的人們蜷縮其中,,都是從火車上逃下來的乘客,不知是誰發(fā)現(xiàn)了這個藏身之處,,大家就都躲了進來,,包括埃瑞克,和他救的那個人,。
應(yīng)該還活著,,埃瑞克用手探了探這個人的鼻息,,尚且正常,因為沒有光亮,,也看不出這個人的樣貌,。雖然這個人穿著件厚重的大衣,但抱在手上并不沉重,,或許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吧,。
洞外的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隱約能聽到喊殺聲和戰(zhàn)馬的嘶鳴,,還有一種沉悶的咚咚聲,,仿佛巨石撞擊地面,連洞里的人都能感到大地在隨之顫抖,。
“看來偉大軍團和食人族又打起來了……”黑暗中一個男人低聲說,,打破了洞內(nèi)幾乎凝固的空氣。
“咱們的車道不是避開了食人族的領(lǐng)地了么,?”另一個聲音略帶沙啞的男人說,。
“這兒確實不是食人族的領(lǐng)地,但卻是通向大礦坑的必經(jīng)之路,,唉……”
“我以為食人族都被偉大軍團消滅了呢,。”
“哪兒有,,聽說陛下的皇冠上,,還差好幾顆……”
男人話還沒說完,突然一樣?xùn)|西帶著暗紅色的火光被扔進了洞里,,洞里的人不由發(fā)出了驚恐的叫聲。
幸好扔進來的不是炸彈,,而是個煙霧彈,,一陣濃煙把所有人從里驅(qū)趕了出來,埃瑞克還沒來得及抱起他救的那個人,,就被驚慌失措的人群裹挾著出了山洞,。
洞外已夜色低垂。洞口,,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圍站著,,他們穿著紅色上衣,白色長褲和黑色長靴,,手里拿著帶刺刀的滑膛槍,。
“你們是什么人!”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厲聲問道,,手里還揮著一把明晃晃的軍刀,。
洞里出來的人多是老弱婦孺,,個個嚇得不敢做答。
埃瑞克見狀走到了前面,,他舉起雙手,,表示自己并沒有武器,也不具有任何攻擊性,。
“我們都是火車上的乘客,。”他邊說邊指了一下遠處仍在燃燒的列車車廂,。
軍官還沒開口回應(yīng),,隨著一陣繁雜的馬蹄聲,十幾個騎兵簇擁著一個將軍模樣的人來到了洞口,。
軍官與戰(zhàn)士們見到將軍都極度恭敬的敬禮,,軍官靠近將軍的馬低聲說了些什么。
將軍身材健碩,,圓圓的頭上頂著略顯稀薄的淡金卷發(fā),,臉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大且鷹鉤的鼻子。
將軍表情冷漠的看了看洞口的人群,,而人群在他冰冷的注視下瑟瑟發(fā)抖,,不知迎接自己的命運將會是什么。
一陣勁風吹過,,把遮蓋著月亮的云層吹走,,明亮的月亮瞬間傾灑,而將軍的目光則突然也跟著明亮起來,,馬前的軍官,,其他士兵也都和他一樣,直直的看向埃瑞克的身后,。
埃瑞克連忙回頭看去,,只見月光之下,一個女孩佇立在那里,,她身上原本披著的臟亂又厚重的大衣垂落在地上,,露出柔軟、輕薄的淡藍色衣裙,,在風勢之下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烏黑的長發(fā)飄散,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露出來的那只眼睛,,仿佛月光一樣明亮。
將軍低頭跟軍官說了些什么,邊說還邊用馬鞭向女孩的方向指了指,。
華麗的大廳,,銅制的樹狀燭臺4、5米高,,枝杈之上都是蠟燭,,燭光在墻壁、天花板上的純金裝飾上跳躍,,使得大廳充滿耀眼的輝煌,。一眼望不到頭的長桌上,滿是美味珍饈,,還有擦得锃亮的銀制餐具,,和晶瑩剔透的酒杯。
女人們梳著高聳入云的發(fā)髻,,身著低胸帶撐長裙,,頸項間掛著各種寶石項鏈,個個爭奇斗艷,。
男人們帶著各色披肩假發(fā),,繡工復(fù)雜的上衣、緊身褲,,白長襪以及做工精細的皮鞋,。
他們坐在長桌邊,邊嬉笑聊天,,邊大塊朵頤,。
在他們的映襯下,埃瑞克和其他死里逃生的乘客們顯得更加衣衫襤褸,,這些人被士兵押解著蜷縮在大廳的一角,,不知自己將會面對什么樣的命運。饑腸轆轆的人們又怎能抵抗住食物誘人的香味,,有幾個孩子已經(jīng)開始哭泣,,但微弱的哭聲很快就被湮沒在了交杯換盞的嘈雜之中。
突然,,不知從哪兒響起了一聲低沉的號角,所有人都收了聲,,放下手里的刀叉,、酒杯,站起身,,低頭垂首,,瞬間,大廳里陷入死寂。
脫去軍裝改著華服的將軍,,緩緩走進大廳,,身后跟著一眾侍衛(wèi)侍從。
他身上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令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連剛才因為饑餓而哭泣的孩子都收了聲。
將軍坐下,,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極小幅度的點了點頭。桌邊的那些貴族們才坐回原位,,但誰也不敢拿起餐具,、酒杯。
一個侍從在將軍耳邊說了句什么,,將軍淡淡的“嗯”了一聲,。
兩個待衛(wèi)應(yīng)聲帶一個人走了進來。
長發(fā)梳起,,臉上畫著精致又艷麗的妝容,,潔白的長裙上用藍色、銀色絲線秀著嬌艷的花朵,,沒有戴任何飾品,,柔美的脖頸、肩膀一覽無遺,。
這就是山洞前被月光照亮的那個女孩,。
將軍用看不出喜怒的眼神看著女孩,隨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說:“你,表演個節(jié)目,,唱歌,、跳舞,都可以,?!?p> 女孩輕咬了一下嘴唇,說:“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
將軍砰的一聲把酒杯扔到了桌上,,與此同時,,看押Eric 和其他乘客的士兵立刻拔出刀劍,,指向這些無辜的人群,婦孺在驚恐中開始哭泣,。
女孩看到這個場景,,眼神中掠過一絲不安,接著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請等我把話說完,。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但我可以為您朗誦一首詩歌,。”她不等將軍回應(yīng),,便清了清嗓子,,微微揚起下巴,用恬淡卻清晰的聲音開始朗誦:
“你創(chuàng)造了它,,你拋棄了它,,你甚至開始后悔曾經(jīng)創(chuàng)造了它。
你把它拋進深淵,,你把它深埋地下,,你希望早些擺脫它。
直到有一天,,它的消亡變得熠熠生輝,。
引得你不得不佇足凝望,
它的涅盤如此奪目,,它的重生如此高貴,。
啊,這世界,,這宇宙
只有這顆淡藍寶石
才配成為你皇冠上的點綴,。”
女孩結(jié)束了朗誦,,大廳內(nèi)仍是一片死寂,。
突然,將軍哈哈大笑起來,,站起身,,走到女孩跟前說:“好,很好,,只有這顆淡藍寶石,,才配成為我皇冠上的點綴!來人,,把這次的戰(zhàn)利品拿上來,!”
四個侍從費力的架著一個巨大的托盤走進來。托盤上的東西蒙著一塊黑布,,不知這個“戰(zhàn)利品”倒底是什么,。
將軍一把揭下了黑布,里面竟然是顆人頭,!
確切的說,,是一個大理石雕像的人頭。它的大小大概是正常人類的10倍,,五官端正,,雙目經(jīng)閉,帶著大理石質(zhì)地的蒼白,。Eric不由的回想起,,自己從車廂逃向山洞的路上,看到戰(zhàn)場上有許多散落的大理石碎塊,。但他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一尊大理石雕像會引發(fā)如此激烈的戰(zhàn)爭。
將軍伸出手,,一把撩起了人頭上的頭發(fā),。這個動作令Eric不由吃了一驚,按理說,,雕像上的頭發(fā)應(yīng)該也是大理石質(zhì)地的,,但沒想到這顆大理石人頭卻有和人類一樣質(zhì)地的頭發(fā),只不過發(fā)色與大理石一樣罷了,。
頭發(fā)撩起,,露出額頭,也露出額頭上鑲嵌著的那顆流光溢彩的淡藍寶石,。
將軍從腰間抽出匕首,,猛的插進寶石邊緣,匕首并不像插入石頭,,而更像是插入一個很結(jié)實的肉體,。
更不可思議的是,隨著匕首的插入,,人頭上的五官竟然動了起來,。眼皮撲簌、肌肉抖動,、嘴唇歪斜,,似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將軍根本不在乎人頭的變化,,咬牙使勁,,終于把寶石撬了下來,,從傷口中噴涌出一股白色的“血液”,人頭的五官也不再動彈,。
立刻有仆人端來了水盆,、擦手布。
將軍涮了涮寶石,,把它舉到眼前,。
屋內(nèi)縱有千萬支蠟燭,卻也不及這顆寶石閃亮,。
將軍嘴角露出勝利的微笑,,所有貴族立刻識趣的猛烈鼓掌。
又有侍從托著一頂皇冠走到將軍身邊,,將軍把寶石放到了皇冠上空缺的寶石托里,。
皇冠上應(yīng)有12顆寶石,現(xiàn)在已有11顆,,還有1個空蕩蕩的寶石托,,顯得格外刺眼。
將軍一揮手,,仍舊身著軍服的副官連忙上前,。
“部隊明天休整一天,后天再戰(zhàn),!”將軍厲聲說,。
“可是,陛下,?!备惫倜碱^緊皺道:“連續(xù)幾場大仗,人員傷亡慘重……”
“人不夠,?那不都是人么,?”將軍隨手指了指埃瑞克和他周圍的那些乘客,“拿得動槍的都給我去打仗,!”
言罷便拿起刀叉,,大力的切著盤中鮮嫩的牛排,從半生的牛排中涌出紅色湯汁,,刀叉摩擦盤底的刺耳聲仿佛一聲號令,,貴族們立刻又開始交杯換盞、大塊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