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少川最終在火場深處停下了下來。

　　這是一個只在地面上留下幾根漆黑木樁的建筑物,，堆成小山的灰燼散落在火場的不同方位,，形成了黑影林立的壓抑景象。

　　任少川很快認出這是自己在半個多小時前匆匆逃離的地方,，沒想到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現(xiàn)在這里的火已經(jīng)熄滅,，木頭建筑物只剩下了直立的灰燼,。

　　整個建筑物化為廢墟，連星星點點的余火都沒有,，更無飄渺的黑煙,。

　　任少川瞇眼眺望了一下，黑色的灰燼上反射出十分微弱的水光,，應(yīng)該是教會護衛(wèi)用了某種方法,，找來了充足的水將這里的火焰撲滅了。

　　沒了火光之后,，這一小片火場的光線環(huán)境與森林里一樣昏暗,。

　　處于森林中的任少川不得不靠近一些，借助月光觀察火場。

　　靜悄悄的火場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移動,。

　　「亡靈意志」狀態(tài)下的任少川沒有呼吸與心跳,，聽覺系統(tǒng)不再會受到軀體自身的干擾了。

　　任少川沉下心仔細傾聽片刻,，從昏暗的火場里分辨出了三種聲音,。

　　一個是又濕又黏的蠕動聲，像是某種蛇類生物身上沾著黏稠的液體,，在一片光滑的地面上摩擦時發(fā)出的聲響,。

　　任少川的目光來回掃視，沒能從漆黑一片的火場里找出這種蛇類生物,。

　　對方應(yīng)該在緊貼著地面蠕動,，所以才會不被旁觀者發(fā)現(xiàn)。

　　火場里的另外兩種聲音,，就比第一種聲音明顯多了,。

　　其中一個來源于正躲藏在廢墟角落里的教會護衛(wèi)，他們手握長劍,，背靠同伴,，依托半片燒黑的墻面形成一個警戒陣型。

　　盡管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恐懼和不安,，他們的粗重呼吸聲和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依然不可避免地傳了出來。

　　那個蠕動的蛇類生物正圍繞著教會護衛(wèi)打轉(zhuǎn),，不斷地挑弄對方高度緊繃的神經(jīng),。

　　這群教會護衛(wèi)陷入了險境。

　　他們應(yīng)該剛和蛇類生物戰(zhàn)斗過,，地面上還殘留著不完整的護衛(wèi)尸骸,。

　　任少川看到教會護衛(wèi)中的肖恩，這個有著淡金色長發(fā)的少年護衛(wèi),，正神情凝重地將長劍豎在身前,。

　　任少川也察覺到了這片戰(zhàn)場上的第三種聲音。

　　那是一種比蠕動聲更加微弱的唰唰聲,，聽起來像是微風吹過樹葉發(fā)出來的聲音,。

　　盡管身處森林，耳邊有不少樹葉晃動的聲音,，但任少川能確定,，不遠處廢墟里樹葉晃動聲更有規(guī)律，是人為制造出來的,。

　　「亡靈意志」賦予了任少川冰冷的思維,，讓他能夠拋出一切干擾因素,，把人類的感官能力發(fā)揮到了極致。

　　受到強化的感官也包括嗅覺,。

　　迎著晚風深吸一口氣,，這陣風從廢墟方向吹來，鉆進任少川所在的森林里,，帶來了上游的所有氣味,。

　　“我聞到了?！?p>　　任少川一邊回憶著摩根與異教徒打上照面的記憶,，一邊將摩根從異教徒身上聞到氣味與自己此時聞到的氣味進行匹配：

　　“廢墟里有異教徒，他的氣味很濃烈,，遠比摩根在列車貨艙里遇到的異教徒更加刺鼻,，那是一種酸臭的腐血氣味。

　　“風中有酒精的味道,。那條長著眼睛的扭曲手臂,，就是泡在高濃度酒精里的。我們的目標應(yīng)該就在這片昏暗的廢墟中,。

　　“我還聞到了蔓青汁的味道,，遠比面巾上的氣味更加醇厚，夾雜著似有似無的護膚品氣味,。這應(yīng)該來自于蒂妮,。廢墟中的樹葉聲響，應(yīng)該也是由她身上的藤蔓制造出來的,?！?p>　　任少川又深吸了一口氣，發(fā)出一聲輕吟：

　　“嗯~高檔槍油和品質(zhì)優(yōu)異的步槍子彈,，在這片廢墟里留下了令摩根心生向往的槍油與硝煙氣味,。

　　“看來這是一個處于混戰(zhàn)狀態(tài)中的戰(zhàn)場。

　　“教會護衛(wèi)在明,，吸引因為未知原因而變成蛇形的異教徒,，蒂妮和一個善于使用槍械的超凡者則躲藏在暗處，隨時準備給上鉤的蛇形異教徒致命一擊,。”

　　【那個善使槍械的超凡者,，就是馬車隊伍里的「度量」途徑超凡者,，他只是序列9「度量專員」，所以才會只依靠槍械保護自己,?！?p>　　巫妖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話語里有些贊賞的意思：

　　【生靈的生理功能只是靈魂的工具，割舍不必要的情感和干擾因素,，才能更好地使用視覺,、聽覺和嗅覺。你能這么快的就開發(fā)出投影對象的感官能力,，我很欣慰,。】

　　“謝謝夸贊,，閣下,。”

　　任少川悄無聲息地鉆進一個樹叢里,，反手抽出掛在背上的霰彈槍,，安靜又迅速地進行戰(zhàn)前檢查：

　　“這片廢墟就像個炸藥桶一樣，三方的力量處于危險的平衡之中,，就讓我來點燃它吧,。”

　　巫妖突然開口說道：

　　【你就不怕傷到曾幫助你的人類嗎,？

　　【肖恩把你從火場背到馬車上,，蒂妮給了一塊沾有蔓青汁的方巾，「度量」途徑的超凡者間接地把你從汲血靈蛇的手中救下,。你不擔心自己的行動,，會讓他們?nèi)魏我蝗耸軅麊幔俊?p>　　任少川檢查槍械的動作頓了頓：

　　“閣下,，你問的問題抽象而又深刻,，你是在考驗我對亡靈陣營是否堅定嗎？”

　　【就當是吧,，說說看你的看法,。】

　　任少川暫時停下手里的活,，思維飛速旋轉(zhuǎn)：

　　“肉身是靈魂的枷鎖,，這不單單是因為它的生理現(xiàn)象會影響到靈魂做出的判斷，更是因為肉身與肉身之間的社會關(guān)系也會影響到靈魂,。

　　“人活著的時候,，會因為自身與他人的關(guān)系，而不得不去做某些事情,。

　　“但如果他們能意識到,，在自己的肉身衰老、喪失生機之后,，靈魂將會得到解脫,，成為無需被肉身枷鎖拖累的自由意志,，那當他們回過頭審視自己的一生時便會發(fā)現(xiàn)：

　　“肉身的枷鎖是他們自己給自己帶上的。

　　“絕大部分社交關(guān)系其實沒有存在的必要,，只是因為他們在身前認為這些社會關(guān)系很有必要,，所以才會去努力的維護這類社交關(guān)系?！?p>　　【這么說的話,，你打算無視肖恩、蒂妮和度量途徑超凡者,，對你現(xiàn)在這具身軀的幫助嗎,？】

　　“不，不是,?！?p>　　任少川搖了搖頭：

　　“我暫時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因為你沒有告訴我結(jié)束靈魂投影之后,，摩根身上會發(fā)生什么,。那不妨讓我來推測一下?！?p>　　任少川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種可能：你會把摩根的靈魂帶去灰界,，將他轉(zhuǎn)化成由自己牢牢控制的亡靈。摩根的軀體仍然會停留在奧伯拉星球上,，但很快就會因為饑餓與肺結(jié)核而變成一具尸體,。

　　“第二種可能：摩根的靈魂仍然會停留在他的軀體里，但會接受你的改造,，成為一個可以由你來遠程操控的靈魂,。

　　“摩根本人便會就此成為可以反復利用的投影對象。他會在非投影期間按照你定下的計劃行動,，成為你在奧伯拉星球上的代行者,。

　　“第三種可能：摩根仍然是摩根，你保全了他絕大部分靈魂,，讓他能用以往的行事風格繼續(xù)生活,，直到因肺結(jié)核而亡。你唯一會做的,，或許只是抹去或篡改他今晚的記憶而已,。

　　“三種不同的可能性，對應(yīng)處理社會關(guān)系的三種態(tài)度,。在我不知道你會如何處置摩根之前,，我確實無法回答你剛才的問題?！?p>　　巫妖聽了任少川的分析,，沉默了近10秒才緩緩說道：

　　【…很好，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晉升到「死亡」途徑的序列3,，你的成就將不會低于同時期的我。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會處理好你暫時無法應(yīng)對的細節(jié)問題,。】

　　“好的,，閣下,。”任少川撓了下頭,，“那么我就開始了,？”

　　【嗯，開始吧,?！?p>　　“了解?！比紊俅c了點頭,，繼續(xù)手上的工作。

　　就剛才兩人聊天的這段功夫,，廢墟上的戰(zhàn)況依舊沒有變化,。

　　很明顯，蛇形異教徒也知道有兩名超凡者躲藏在暗處,。

　　他沒有貿(mào)然對教會護衛(wèi)發(fā)起進攻,，而是一邊借助昏暗的環(huán)境游走，用鬼祟的聲音消磨教會護衛(wèi)的意志,，一邊搜索超凡者的下落,。

　　任少川漸漸地找出了這家伙的行動規(guī)律。

　　從聲音上判斷,，這家伙會在固定的幾個方位短暫停留,，應(yīng)該是在權(quán)衡不同進攻方向的利與弊。

　　這給任少川驟然發(fā)起攻擊提供了機會,。

　　他采取蹲伏射擊姿勢,，用左手握住霰彈槍，將它放在自己的腿上,，而右手則拿起佩槍,，用樹干穩(wěn)住右手手臂。

　　佩槍是一把警用手槍,，帶有機械瞄具,，裝備9x19毫米警用子彈,。

　　這種子彈的裝藥量偏小，缺點是威力小,、停止作用偏弱,，優(yōu)點是在有效射程范圍內(nèi)連續(xù)射擊時的精度很好。

　　任少川稍微瞄準了一下,，計算好了蛇形異教徒的行對方位,，迅速地連續(xù)扣動扳機。

　　本著美式居合的出手原則,，他一次性清空了警用手槍彈匣里的所有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