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沙牽著李一的手沿著河流的方向一路往前飄，寬闊的地下河流幽暗綿長,，仿佛沒有盡頭似的,，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兩人也沒看到一點(diǎn)多余的光亮,。

　　李一還算好,，白沉沙已經(jīng)快受不了，雖然他身體的疲憊莫名逐漸好轉(zhuǎn)起來,，可強(qiáng)烈的饑餓和精神的恐慌已經(jīng)快要將他壓垮,，要知道在幾天前，他還只是一個性格溫和的中層官員,，出格的事做的不多,。

　　“還有多久啊,？”

　　白沉沙睜著一只眼睛問道,，雖然不太可能，但是他仍怕自己因為閉眼而錯過離開這地下河流的機(jī)會,。

　　“要不你把手中的書給我拿著,，然后你閉上眼睛睡一會兒？有什么事我把你叫醒,?！?p>　　李一聞言，建議道,。

　　白沉沙喉嚨滾了滾,，他想說誰會把身體泡在水里然后睡覺，怎么可能睡的著嘛……但脫口而出的卻是：

　　“你要是累了就把我喊醒,?！?p>　　“沒問題?！?p>　　李一說著,，白沉沙的身體冒出微微綠光，光線很淡很弱,，只照亮了小小一圈的范圍,。

　　白沉沙眼睛沒有適應(yīng)多久,，便能視物了，他右手往左邊翻了過來,，動作盡量輕盈,，把手中的書遞給李一。

　　“別搞丟了,?！?p>　　李一比了個手勢，接過薄書,，隨后白沉沙身上的綠光剎那消失,。

　　“對了，你把聽覺收回去吧,?！?p>　　還好囈語消失了，雖然不知道能消失多久,，但現(xiàn)在的他,，總歸是正常且清醒的，不用承受長時間聒噪聲污帶來的巨大精神壓力,。

　　錯位的耳邊聲音也消散了,，白沉沙滿意的閉上眼睛，雖然不知道未來如何,，但至少現(xiàn)在的處境還行,，他啊，勉強(qiáng)是一個會苦中作樂的人,。

　　白沉沙眼前浮現(xiàn)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沒有形象，渾身充滿著愛與理解,、體貼入微,、溫柔和善……

　　隨著白沉沙注意力的消散，那道虛幻的身影也從白沉沙腦海里退去,，是白沉沙他睡著了,。

　　…

　　…

　　“駕。駕,！”

　　操控著馬車的人提著韁繩前進(jìn),，嘴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喚出一兩聲催促音，完全不需要用腦子去思考,，一到該喊叫的時間,，嘴巴就會自覺的吐出聲音。

　　無他,，唯手熟爾,。

　　“停下,！停一下！”

　　白沉沙一邊揮手一邊大聲喊叫,。

　　好不容易見到路過的人,，再見別的人又不知是何時了，可不能讓這馬車就這樣跑了去,。

　　可馬車上驅(qū)馬前行的人根本不理白沉沙，反而提了提韁繩,，又往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讓馬車向著斜前方跑開，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看一眼啊兄臺,！不要走?！?p>　　白沉沙有些著急,，雖說剛剛在路上摘了幾個野果，但仍舊是半饑不飽,，李一雖然沒說餓,，但白沉沙心里明白，她必然也是餓極,。

　　“吁~孽畜,，轉(zhuǎn)身，跑快點(diǎn),。駕,！”

　　那拉車的中年男人聞言轉(zhuǎn)過頭看了白沉沙一眼，突然改變主意,，狠狠抽了馬兒一鞭子,，催促著馬兒調(diào)轉(zhuǎn)方向。

　　馬兒打了個響鼻,，偏過身將馬車往白沉沙的方向拉,。

　　白沉沙和李一都露出笑容，站立等待馬車的到來,。

　　不一會兒中年男人便駕著馬車停在白沉沙跟前,，中年男人滿臉笑容，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褶皺堆起一層一層,，活脫脫一朵菊花,。

　　“嗒嗒…嗒嗒……”

　　馬兒原地踏了幾步，似在調(diào)整姿勢,。

　　“兄弟,，你好,。”

　　中年男人跳下車,，走近白沉沙,、李一兩人，離的近了,，白沉沙正欲開口,，中年男人突然從腰間的暗袖里掏出一張白布，猛地蓋在李一臉上,，另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腦,，笑容更加燦爛。

　　“唔唔……”

　　李一掙扎,，雙眼逐漸失神,。

　　“你干什么？”

　　白沉沙反應(yīng)過來,，一巴掌推向中年男人,。

　　“砰?！?p>　　中年男人遭受重力,，整個人向后倒飛而出，摔倒在幾米開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白沉沙連忙扶住李一將倒的身體，關(guān)切的看向她,，問道：

　　“你沒事吧,？”

　　“沒……沒事?！?p>　　李一感覺暈暈乎乎,。

　　白沉沙轉(zhuǎn)頭看向中年男人，只見中年男人已經(jīng)翻身爬起,，就往馬車車頭跑,。

　　白沉沙一臉陰沉，他沒想到過會發(fā)生這種事,，將喘息著的李一輕輕放置地上,，白沉沙一個箭步，沖向中年男人,。

　　“咚,。”

　　隨著地面一陣震顫,，白沉沙后發(fā)先至,，趕在中年男人跳上馬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一甩手，又將他丟在地上,。

　　“哎呦,，真疼?！敝心昴腥艘粫r站不起來,。

　　“說，你剛才在干嘛,？為什么要攻擊她,？”白沉沙居高臨下，一抹憤怒爬上他的臉,。

　　“哎呦大哥……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敝心昴腥顺壮辽彻傲斯笆郑按蟾缒笕瞬挥嬓∪诉^,，饒過小的吧,，座椅下有不少鋁元，孝敬給大哥,?！?p>　　中年男人心想如果再來一次他再也不接野外的散單了，等著吧,，等我跑了第一時間就叫上面的人來把你滅了,。

　　“老實(shí)說！”白沉沙捏動手指,，咔咔作響,。

　　中年男人額頭冒出冷汗，一時間顫顫巍巍,，不敢再看白沉沙,，低聲道：

　　“大人，您就饒了小的吧,，車上有不少錢財……”

　　白沉沙盯著中年男人,，打斷道：

　　“給你三秒鐘，

　　三,，

　　二,，

　　一?！?p>　　中年男人梗長脖子,，咽了口唾沫,，表情突然變得坦然：“給我個痛快?！?p>　　“再給你一次機(jī)會,，老實(shí)交代就給你痛快?！卑壮辽匙叩街心昴腥烁?，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恍然發(fā)覺,，耳畔又重新出現(xiàn)了囈語,，那囈語聲逐漸變大，越來越清晰,。

　　白沉沙心里一沉,，沒想到屬于自己的幻覺恢復(fù)的如此之快。

　　這次的聲音聲源只有兩個,，但與之前相比清晰而富有條理,，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囈語了，是一男一女兩個稚童的聲音,，一左一右,，右邊的女孩子說：

　　“叔叔明天要帶我去玩風(fēng)車，好開心,，想到風(fēng)車就開心,，小風(fēng)車，啊嗚……”

　　左邊的男孩子說：

　　“我玩火把房子燒了,，爸爸把我送給官府了,，他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說不說,？”白沉沙看向中年男人,，心中煩躁起來，他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詢問的想法,，答案,，他要自己找。

　　“我是不會說的,，給我個痛快,！”

　　“痛快？”

　　白沉沙一腳踩在中年男人膝蓋,，直接將其生生踩碎踩碎,，他已經(jīng)肯定了，眼前這個人就是個拐賣兒童的畜生。

　　“啊啊啊——”

　　中年男人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咴兒咴兒,。”

　　馬兒靜靜的看著,，打了兩個響鼻,。

　　“不說，不說………我是不會說的,?！?p>　　白沉沙抱起頭來，耳邊傳來更大的稚童聲,，女：

　　“哇哇哇……救命,！誰來把我放下去，太高了,，好大的風(fēng)嗚嗚嗚……”

　　男：

　　“不要……不要把我澿豬籠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爸爸,，你在哪？為什么不來救我……”

　　白沉沙看著慘叫的中年男人,，突然退后兩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這種事來,。

　　“咳咳……白哥，你怎么不繼續(xù)懲罰他,？”

　　白沉沙扭頭,，李一腳步遲緩的走了過來。

　　白沉沙苦笑一下,，道：“要不殺了吧,，沒必要在這種人身上浪費(fèi)時間?！?p>　　面對人販子,，死不為過。

　　同時耳邊的聲音又更大了,，女：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這樣對我？為什么把我吊在風(fēng)車上轉(zhuǎn),？為什么……”

　　男：

　　“村子里的人都看著我,，都嘲笑我謾罵我唾棄我憎恨我，將又爛又臭的東西往我身上丟,，都……”

　　“犯了錯沒有懲罰,，直接去死,？哪有這樣的道理?！?p>　　李一走過白沉沙身邊,，從馬車車頭上取下驅(qū)馬的鞭子，轉(zhuǎn)過身狠狠抽向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啪,！”

　　“啊——”

　　“哎——”白沉沙伸出手，他看到李一轉(zhuǎn)過臉來,，臉上寫滿了疑惑,。

　　白沉沙苦笑了一下，沒有再制止,，道：

　　“我去馬車后看看,，你繼續(xù)吧?！?p>　　白沉沙走向馬車后走去,，聽著身后傳來的慘叫，默默的低下頭,。

　　他來到馬車后面,，拉開簾布，看到一車廂用繩子綁住,，嘴里塞著口球,，赤身裸體擁擠在一起的小孩子，一眼望去,，至少有二十人人,。

　　孩子們看到白沉沙，扭動著身子發(fā)出嗚嗚聲,，車廂隨著他們的扭動,，傳來陣陣屎尿發(fā)酵的惡臭。

　　白沉沙突然就流出淚了,，眼淚長流不止,，他抹了抹眼睛，眼淚打濕衣袖,，眼淚仍舊不斷下流,。

　　白沉沙摔坐在地上，只覺得胃里有什么在翻滾,，五臟六腑錘子猛敲一樣疼,，這疼痛直入骨髓，痛徹心扉。

　　他雙手抓地,，咬緊牙齒,，一言不發(fā)。

　　“啪,！”

　　“?。　?p>　　錯位的耳邊傳來慘叫,，和耳邊的幻聽交織在一起,，小的幾乎聽不見，白沉沙抬起頭看了滿車廂的孩童一眼,，心里一痛,。

　　‘為什么？為什么要讓我看到這些,？’

　　耳邊的聲音更大了,，如雷貫耳，白沉沙苦苦支撐,，可頭腦的眩暈感終究還是壓倒了他,，白沉沙腦袋一歪，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