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東去應(yīng)天三萬里
其實徐知行不知道所謂的核心到底是什么。
兵甲乃是軍械,和重型火器一樣的高級管制物品,,尋常人根本接觸不到,,但作為曾經(jīng)的驃騎軍少帥,徐知行自幼在軍中長大,,他很了解兵甲。
這東西威力雖強,但制造工藝繁復(fù),,體積與重量也大于尋常甲胄,非武士不能驅(qū)動,。
最初的兵甲完全由武士提供內(nèi)氣,,能發(fā)揮出多少戰(zhàn)力,除了制甲工藝外,,也要取決于武士自身的品級,。
后來鑄甲偃師們改進了工藝,為兵甲增加了火丹爐,,讓一些下品武士也能從容操縱高級兵甲,。
但不管怎么說,能縮小成一個匣子的兵甲,,徐知行從未聽說過,。
更別提那些浮現(xiàn)于眼前的文字,還有什么核心了,。
但畢竟是先父唯一的遺物,,關(guān)于它的事情,徐知行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全能核心距離:307km’
徐知行看著眼前的文字,,在這行顯示距離的文字上方還有一個箭頭,遙遙指向了蘭登的方向。
兩年前,,在他一品境界穩(wěn)固,,戰(zhàn)斗力達到120時,這行文字便突然出現(xiàn)了,,當(dāng)時他翻看了世界地圖,,測算了方位與距離,大體上可以確定,,目的地是蘭登,。
但這兩年來一直被另一件事情纏身,無法離開大明,。
而今這兩件事情的最終指向,,竟然都是蘭登,真是時也命也,。
解除附甲狀態(tài),,左手臂甲自動分離拆解,飛回匣子中,,徐知行將虎齒陌刀用一塊黑布纏上,,與匣子綁在一起。
明天就抵達蘭登了,,眼下的情況看起來不是很太平,,防身的兵刃,得一件件準備好,。
做完這些,,他看了看愈加高懸的月亮,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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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徐知行被響亮的汽笛聲吵醒,。
打開窗戶,,天光未明,但遠處那座濃霧籠罩的城市已然若隱若現(xiàn),。
這是一座熱火朝天的,,沒有夜晚的城市。
近處的海港邊,,深邃的海面上停泊著數(shù)以百千計的鋼鐵大船,。
遠處的山坡上,坐落著無數(shù)工廠,,通宵達旦,,向天空中噴涂濃煙,。
海港與工廠間,巨大的蒸汽列車呼嘯而過,,如同奔涌的大河,將山與海連接起來,。
城市中央,,地勢最高處,矗立著一座不知道多高的雕像,,那是一個東方武將,,他的雙眸是兩盞通明的燈火,身披金甲,,手執(zhí)虎齒,,遙指向大海的盡頭。
徐知行看著那座高聳入云的雕像,,眼神有些悸動,。
因為那是他的太祖父,驃騎甲士的建立者,,初代冠軍侯徐良策,。
兩百年,彈指而過,,太祖的金身未朽,,而徐家,已然凋零,。
笛聲嗚咽,,福昌號緩緩?fù)T诟劭谶叄Z隆一聲響,,厚實的接船舢板放下,,徐知行看著各色旅客自舢板走下,在港上排起長龍,,那是通關(guān)口岸,。
他等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旭日升起,,滿船旅客下得差不多了,,這才開門出艙。
下至一層船樓大廳時,,他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的陸沄民,。
“小侯爺留步?!?p> 陸沄民迎了上來:“昨日之事,,還請小侯爺與我一道去水師衙門做個通傳,。”
這就是徐知行昨日一開始不愿出手的理由,。
同官府扯上關(guān)系,,總是這么麻煩。
“這是我的路引,,”徐知行將一張紙箋遞給陸沄民,,“你可記下批文編號,將事實告知水師衙門即可,?!?p> 陸沄民還想說什么,徐知行打斷道:“我稍后會將事情告知蘭登游俠司,,若是水師衙門問起來,,你就讓他們找游俠司?!?p> 說完,,徐知行徑直走出了大廳。
在大明,,游俠并不只是一種江湖稱號,,也是受官府一定節(jié)制的職業(yè)。
……
徐知行走下舢板,,抬頭眺望這座濃霧彌漫的城市,。
在船上時還可看到城中央的冠軍侯塑像,可上了岸,,視線被濃霧遮蔽,,那座巨像反倒顯得朦朧起來。
徐知行抽了抽鼻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煤灰與動物油脂的味道,,呼吸之間讓人胸口堵得慌。
江南也是如此,。
幼時他從書上看到過十里秦淮的風(fēng)情,,可自從兩百年前圣天神武皇帝大興工廠后,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只有燒不完的煤和永不停歇的煙風(fēng),。
后來太祖徐良策將北洋水師開進了泰晤士河,在威斯敏斯特宮逼蘭登人簽下了《蘭登租地章程》,,大明的工廠便開到了這里,。
蘭登沒有太多礦石資源,但卻是溝通歐羅巴的良港,,這里的工廠主要用來煉制鯨油,,所以,,空氣中那些動物油脂的腥臭,是一條條被屠宰的鯨魚,。
出示文書,,通過口岸,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是一條臨港的長街,,叫做‘歸來街’,是港口入城的主干道,。
街口有一片清掃整潔的,,由整塊青巖鋪就的空地——這是個小廣場,。
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白玉螭首碑,碑的兩側(cè),,各有一名身著黑色兵甲的鎮(zhèn)藩司武士,,他們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宛如銅塑,。
徐知行走到碑前,看著那上面的七個大字:
「東去應(yīng)天三萬里,!」
這是在告訴所有大明的游子客商,,應(yīng)天府很遠,有三萬里,。
也是在告訴那些下賤的西洋白夷,,應(yīng)天府很近,只有三萬里,。
230年前,,太祖徐良策乘巨艦而來,用大炮轟開了這座蠻荒島國的國門,,驃騎甲士橫掃蘭登全境,,兵峰直指威斯敏斯特宮,蘭登王拜首臣服,,圣天神武皇帝大喜,,欽命太祖立下此碑。
但這卻是徐知行此生,,第一次看見此碑文,。
字跡尋常,甚至稱不上端正,,但筆鋒間卻有股囂烈之意,。
署名處寫著:
「朱允炆」
三個大字,。
徐知行在碑前站了那么片刻,埋著頭,,走進歸來街,。
這里靠近港口,房屋擁擠,,形形色色的人穿行于大街小巷,,黃皮白皮黑皮,黑發(fā)金發(fā)紅發(fā),,怡然自得的行色匆匆的,,什么人都有。
街邊的叫賣聲,、暗巷里的狗吠聲,、酒館里男人的大笑聲。
這里人聲鼎沸,。
吆喝的,,叫賣的,每一串艄公的號子里,,每一聲爽朗的笑聲里,,都能聽到細碎的叮當(dāng)聲,那不僅僅是鐵錘與鉚釘?shù)那脫?、酒杯與酒杯的碰撞,,也是錢幣流動中的碰撞,是力量與財富的聲音,。
路邊的戲臺下,,女子與男人齊眉而坐,哄笑喝彩,。
徐知行的鼻子聞到了咖喱的刺激,,羊肉湯的醇香,芝士奶油的香甜……如果沒有那淡淡的煤灰味,,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有些餓了。
福昌號上有不錯的膳食,,昨日襲船后,,陸沄民更是對他討好有加,只要他去餐堂用飯,,想來什么珍饈美味都有,。
但問題是,明人對武士太過狂熱,,徐知行不想搞出太大的動靜,,昨日以來,,一直都躲在自己的艙室里——那陸沄民竟然沒給他送飯上來。
“燒餅,!又香又脆的燒餅,!兩個銅板一張!”
“這位遠來的貴客,,嘗嘗我家的燒餅吧,!大明正宗配方,絕對讓您滿意,!”
徐知行站在燒餅攤前,,看著那些被烤得又脆又黃,灑滿了芝麻的燒餅,,心道不愧是歐羅巴最大的港口蘭登,,這燒餅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大明的味道。
他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個粉紅色的小荷包,,打開,,小心翼翼的數(shù)了數(shù)里面的錢幣,。
一枚、兩枚,、三枚……
他咂咂嘴,,又看了看那燒餅。
算了,,這燒餅一看就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