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龍血疑蹤
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自福昌號上初見開始,,再到后來的剃刀幫一事,,這位長公主殿下一直秉承一個態(tài)度:我對你以禮相待,,你若不愿與我走得太近那也沒有關系,就當是認識個朋友,。
剃刀幫一事時,,她那侍女替自己免了不少麻煩,從那時徐知行就知道,,這情,,總是要還的。
所以他不必問你堂堂長公主,,要去自己長兄的家中,,為何還要偷偷摸摸?你這張禍國殃民的臉一走進昌裕王府,,怕不是當場就被認出來,?——對她來說,給自己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易容變裝,,都不是難事。
“為何,?”徐知行問,。
“我若說我是想幫你,你可信,?”
徐知行笑了笑,,未作回答,他自然是不信的,。
朱君漩伸出手,,虛撫著山腳下的港口,此時煙雨迷蒙,,那些細密的雨絲與其說是雨,,倒不如說是天空中飄零的水汽。
“伍行沒有跟你說實話,?!敝炀龅溃疤m登還有一處牙行他沒有帶你去過——昌裕王府的商行,?!?p> “這兩日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一個精通大明官話的白夷女孩,,在蘭登算是奇貨可居,,蛇頭販人至此,最好的買家,,應該是昌裕王府,?!?p> 前日賽里斯說過,這種女孩在蘭登,,要么是被富商買走,,做一個貼身翻譯,要么是被租界的貴胄買走,,做家中子弟的伴讀,,但要論起富與貴,在蘭登,,誰能比得過當今天子長兄,,昌裕王。
如果蛇頭到了蘭登,,直接把她賣給昌裕王府,,那么市場上沒有她的消息,合情合理,。
長公主這么一提醒,,徐知行恍然大悟。
但話說回來,,如果連長公主這么一個外人都能看透,,伍行,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提過昌裕王府,。
徐知行明白長公主的意思了,,但是……
“那這昌裕王府,,又有何特殊之處?”徐知行問,。
長公主為此而來,,伍行不愿提起,當然,,是有原因的,。
“去年九月,麻林國叛亂,,皇兄調玄甲,、虎豹二軍平叛,三個月沒有鎮(zhèn)下來,,年初又調北洋水師玄冥戰(zhàn)艦兩艘,,今天中午,大興號也開拔了……你可知,,為何一麻林小國之亂,,半年都平不下來,?”
“為何?”徐知行問,。
聽到徐知行開口,,朱君漩側過頭瞥了他一眼,指著下方的蘭登港:
“陪我走走吧,?!?p> 兩人換了個方向,從另一側下山,,一路走,,長公主一路給徐知行講麻林國的戰(zhàn)局。
聽起來,,似乎是蓄謀已久的黑蠻叛黨,,武器精良,訓練有素,,非尋常叛軍可比,,又占了主場地利,一來二去,,竟然在一撮爾小國打成了拉鋸戰(zhàn),。
“他們軍械精良,還有為數(shù)不少的異族武士,,既有武士便得有火丹,,經(jīng)鎮(zhèn)藩司調查,火丹是從蘭登流出……”
兩百年前,,火丹與武士的確是大明獨有,。
可兩百年過去了,無論是培養(yǎng)武士所需的氣感靈液,,還是驅動軍械的火丹,,都不可避免的會從大明流出去,因為如此巨大的消耗量,,誰都不敢保證每一滴氣感靈液,,每一枚火丹都會去到它們該去的地方。
就像徐知行手上現(xiàn)在就有兩枚火丹,,自游俠司換得,,有編號,有記錄,,可徐知行若要賣給誰,,游俠司會知道嗎?
可如此聽來倒也沒有什么特別奇怪的地方,,異族也不是傻子,,他們很清楚沒有武士與火丹,,想要撼動大明無異癡人說夢,至于那些賣火丹給異族的人……有人買,,自然便有人賣,,查到了,那就是誅九族,。
所以說,,長公主是來查蘭登火丹外流的?
兩人已走下了山,,進了蘭登港,,長公主走在屋檐下,緩緩道:
“皇兄此次本是將這差事交給了內務府的曹公公,?!?p> 徐知行是聽說過,錦衣衛(wèi)與游俠司本該是長公主的,,可她今年不過十八歲,,這些東西,還被內務府大太監(jiān)曹正罡管著,。
“但是……”長公主接著道,,“一個多月前,鎮(zhèn)藩司又傳來消息,,他們在麻林國,,發(fā)現(xiàn)了龍血武士?!?p> 徐知行頓住了,。
他明白長公主為何而來了。
朱氏真龍,,天下武祖,,所有武士的源頭,,那個叫做氣感靈液的東西,,都源自真龍家族的精血。
但實際上,,要培養(yǎng)武士,,還有一種更簡單的辦法。
自己生,。
真龍家族的嬰兒出生即是一品,,還有什么比這更快的辦法?——雖然快,,但卻并不具有實際意義,。
真龍之血,,有,且只有一支,。
大明皇嗣立強不立長,,換句話說,圣帝之后,,大明皇族是鼓勵奪嫡的,,但得在一定的規(guī)則和約束下奪嫡,最后那個勝者,,便是天命的繼承人,,他的后代會傳承真龍之血,其余作為敗者的兄弟姐妹,,沒有辦法完全將這股血傳承下去,,而是代代衰減——換句話說,那個蘭登的昌裕王,,作為先帝的后代,,的確和眼前的長公主一樣,修習了《真龍九變》,,可昌裕王的后代,,將大概率失去練這門功夫的能力,甚至如果自己不勤勉一些,,恐怕一生都無法跨入一品,,最后生出凡夫后代。
因為圣帝寬厚,,再加上天命一旦誕生,,將不再會被其他人所威脅,所以大明歷代天子都沒有那種繼承帝位后把兄弟姐妹殺個干凈的傳統(tǒng),,但有一件事卻是不可忽視的,。
龍血是天命的象征,天子的兄弟姐妹將漸漸失去龍血傳承,,而不是立即失去,,這也就是說,如果藩王與異族通婚……他們真的有可能生下能練《真龍九變》的混血雜種,。
所以,,在大明,所有藩王……乃至于天子本人身邊,,都會有內務府直派的一品太監(jiān),,幫他們看好自己的下半身。
皇族的床第之事,歷來,,是不自由的,,每一次行房皆有記錄。
所謂龍血武士,,即是未經(jīng)許可,,傳承了真龍之血的武士,是大明的禁忌,。
這樣的事情以前不是沒有發(fā)生過,,那是曾經(jīng)有藩王謀逆,與異族女子結合,。
徐知行想起了白鳳樓地窖里,,那個龍鱗黑蠻,如此看來,,這不是空穴來風,,他親眼見過。
“您是說,,昌裕王爺將龍血傳給了異族,?”
徐知行就差沒說昌裕王是不是要謀反了。
“不知道,,”長公主說,,“但此事事關重大,幾乎可以肯定,,龍血與火丹是從蘭登流出去的,,但未有實證前,我不能輕易露面,?!?p> “那為何要我?guī)M去?”徐知行問,,“我想殿下想要進昌裕王府,,并不難?!?p> “我得進王府內堂,,還需有人和我打配合,這人得武功卓絕,,引人耳目——如何,,小侯爺,,可愿助我一臂之力,?當然,若此事能成,你想找那人,,我答應你,,一定會找到?!?p> 徐知行正考慮,,忽的有一黑影壓了過來。
兩人行走在蘭登港的街巷里,,為掩人耳目,,長公主走在內側的屋檐下,看不清面貌,,徐知行走在外側的臺階外,,此時的蘭登港仍舊沉浸在中午的歡騰中,酒肆里座無虛席,,街巷中人來人往,。
那黑影,是一喝醉的路人,,失足絆倒,,壓向了徐知行。
徐知行伸手扶了他一把,,緊接著,,那人同伴便連聲告歉——這三人倒是頗有意思的組合。
一黑一白一黃,,明人白夷黑蠻竟然湊齊了,。
“這位公子,抱歉抱歉,,他喝多了~”
那明人扶住了差點兒栽倒在徐知行身上的黑蠻子,,連聲抱歉,徐知行也未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繼續(xù)向前走。
他看向前方喧鬧的街巷,。
這天下人所懼所怕,,或許大有不同。
但歡喜的事物,,卻也相差無幾,。
港口今日的喧鬧,皆因明人慶祝玄冥戰(zhàn)艦軍威雄壯而起,,可到頭來的豪飲歡笑,,卻也有異族參與。
倒也不難理解,這些年來行走江湖,,徐知行也曾遇到過治喪辦喜之事,,主人家若有意邀請,他也愿隨份薄禮,,有家有室,,有菜有酒,黎民百姓的市井生活,,大抵如此,,至于那喪喜與你有無干系,倒沒那么重要,。
兩百年來,,這座港口人來人往,看起來涇渭分明,,實際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伍叔與那斷腿的老伯頓也算是兵戎相見過,,倒頭來,,還不是吃著一個碗里的飯。
兵戈一起,,殺孽無邊,。
“好,”徐知行點頭,,“草民愿助長公主一臂之力,。”
屋檐的陰影中,,朱君漩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笑意,,她伸出白皙的手:
“不知小侯爺這次首肯,是為了尋人,?還是為了那龍血之事,?”
徐知行在那指尖上輕輕一握,算是正式應下了此事,,淡淡道:
“都一樣,。”
…………
朱君漩目送徐知行離開,,當那身負銅匣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后,,雨又大了起來。
她撐起傘,,緩步走進雨中,。
她伸出手,,接住了天上落下的雨珠,腦子里又回想起方才徐知行答應的那一刻,。
她原本以為,,這位小冠軍侯會再多糾結一會兒——至少,,不會答應得那么爽快,。
但是某一刻,她又猛然想起,,那家伙的手剛才摸了那個黑蠻子,,心中頓時泛起強烈的惡心。
她掏出一塊手絹,,擦拭被徐知行握過的指尖,,用力得像是要刮下一層皮來。
仔仔細細擦過一遍后,,她抬手,,把那塊價值連城的手絹扔在了腳下的淤泥中。
這位小冠軍侯倒是蠻好的,,就是不太愛干凈,,威名赫赫的武勛之后,怎可碰那腌臜之物,。
一腳踹出去不就行了,?
(本章完)
--------
《穿越者日記-其九》
大明伏波三年八月廿三-西元1644年9月21日-晴
因為遞代衰減的緣故,,皇族無法批量制造超人,。
但這也讓我對真龍之血產(chǎn)生了些疑問,一開始,,我以為這是一種像基因改造一樣的東西,,皇族改造了自身的基因,然后將基因分享給他人,,制造武士……
但如果真是基因,,不應該存在如此劇烈的遺傳衰減,因為基因是復制自我,,傳遞給下一代,,總量是增加的,最多會存在顯性遺傳和隱形遺傳的情況,。
可事實看起來,,真龍之血,又或者說,,大明所謂的「天命」,,是總量恒定不變的東西……這讓我想起了蜂巢中的蜂皇,,新皇誕生,意味著舊皇死去,,總之,,一個蜂巢,不會有兩個皇,。
另外還有一事蠻有意思,。
真龍的配偶,不能是凡人,,必須是頂級武士,,因為凡人女子若是懷上了龍嗣,承受不了那種爆烈的力量,,等不到生產(chǎn)便會母子皆亡,。
但是這樣一來,不是反過來更合理么,?
如果真龍是女性,,就不必要求配偶必須是頂級武士,因為真龍自己總不會承受不住自己腹中胎兒的力量吧,?
因為武功的存在,,這個世界生產(chǎn)力的構成發(fā)生了巨大變化,明人女子的地位其實很高,,社會總生產(chǎn)力也幾乎抵達了一個臨界點,。
如果血是力量之源,以血緣作為秩序的基石,,那么母親,,才是最萬無一失的保險。
但大明,,卻從無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