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落,，凄涼,，死氣沉沉,。

　　馬克西姆盤旋在城堡的上空,，眼中所見僅此而已,。

　　他在城堡的大門前化為人形,，這是一種古老的禮法,，但他不敢確定城堡的主人是否還在意,。

　　現(xiàn)在按照規(guī)矩，當他踏進門時,，鮮血化成的花瓣會灑在他身上,，將他的斗篷染成暗紅色。血誓扈從會歡迎他的到來,，他隨后會向城堡的主人表達謝意,，并宣誓永遠忠誠。

　　但現(xiàn)在,，門口就連一只該死的尸鬼都沒有,。

　　馬克西姆帶著怒氣揮了下手，兩側大門便重重敞開,。當灰塵灑落,，金絲雕琢的家紋才從門上顯現(xiàn)。

　　鮮血圣瓶——瑟卓氏族的紋章,，伊莎貝爾女爵的紋章,。

　　他向前穿過大門,，每踏一步庭院里的大理石地板便會發(fā)出輕響，正如過去那樣,，但也僅此而已,。

　　植物枯萎，噴泉干涸,，一切皆以蒙塵,。馬克西姆記得很清楚，舊歷的四百年前這座庭園可不是如此,。

　　那時他的尊長,，也就是安格羅家的上代族長帶他參加瑟卓堡的舞會，一踏進門他就被魔性的曲調奪去了神志,。

　　樂師們在噴泉旁演奏,，鮮血時常溢出血池濺在他們臉上，那只讓他們的演奏更為激昂,。

　　年輕的血族在庭院中起舞,、濫交、決斗,，但更多的只是分享杯中的血液,。那醉人的氣味引得他也想加入其中，多虧了尊長的庇護他才沒有失態(tài),。

　　穿過門廊,，長廊兩側掛滿了油畫和掛毯。一些可追溯舊歷時的名家流派,，令一些用血顏料制作的,，則顯然出自血族名流之手。

　　長廊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奇藝的紅光照亮,，那來自頭頂?shù)牟ＡУ鯚?。吊燈上擺的不是蠟燭，而是盛滿鮮血的透明器皿,。

　　這是精通血魔法的坎貝雷特氏族的杰作,，即可用于照明，也能驅散城堡中數(shù)不盡的游魂,。

　　可如今,，吊燈上連血跡都未剩半點兒，掛毯繪畫也已遭蟲蛀,。無數(shù)亡魂游蕩在長廊間,，一個年輕男子的幽靈一直纏在馬克西姆身旁，一遍一遍訴說著他被榨干鮮血的經(jīng)歷。

　　憤怒又一次涌上馬克西姆的心頭,。

　　每一條偉大的血脈都伴隨著一個顯著的特征,。瑟卓的瘋狂，坎貝雷特的放縱,，納努因的倦怠,，而安格羅則是憤怒。

　　尊長死在那個婊子手中后,，他就是安格羅氏族的族長,，自那以后他就越來越無法抑制這無休無止的怒火。

　　血魔法從來不是他的特長,，但對付亡靈還是綽綽有余,。

　　馬克西姆用指甲劃破小臂，一滴鮮血從傷口間滲出,。還沒等他施展,，游魂便像是感到了恐懼似的，紛紛躲進了墻里,。

　　“懦夫死后仍是懦夫,。”

　　他放下手臂繼續(xù)走著,，無需留意手臂的傷口隨即愈合。

　　穿過長廊便是城堡的大廳,，曾經(jīng)不分晝夜這里都會舉行狂歡盛宴,。

　　數(shù)以百計的血族聚在這里，每位名流又會帶上自己的子嗣和寵幸的血仆,。衣著得體的侍者穿行在人群間,，最初用的是人類，但因消耗太快后來換成了尸鬼,。

　　坎貝雷特的蠢貨總是舞會的焦點,。鮮血織成的華麗禮服，鮮血化成的蝙蝠,，鮮血塑成的家具……有一次他們榨干四五十個凡人弄出一個鮮血巨人,，還試著讓它在舞池里跳舞，最后整個舞池都被鮮血淹沒,。

　　但現(xiàn)在呢,？整個大廳里只有一個瑟卓家的小崽子，而那小崽子還是來礙事的,。

　　那青年身著紅黑兩色的禮服,，胸口的紋章則表露出他所屬的氏族。他從高臺上走下,，那里本該放著瑟卓的御座,，但現(xiàn)在卻已不見蹤影,。

　　“馬克西姆長老?！蹦乔嗄陱澭卸Y,，一對紅瞳在燭光下微微發(fā)亮，“瑟卓管家恩里克,，代表伊莎貝爾女爵歡迎您的到來,。”

　　“我沒工夫應付你這小輩,，伊莎貝爾在哪兒,？”說完，馬克西姆看向高臺上的帷幕,，他清楚問題的答案,。

　　“抱歉，馬克西姆長老,，女爵很忙,。”恩里克始終面帶笑意,，這令馬克西姆更為惱火,。

　　“告訴我，她知道在這城堡之外發(fā)生了什么嗎,？”他咬牙切齒地說,，他感覺自己快要爆發(fā)了。

　　“發(fā)生了什么,？”

　　“那長翅膀的婊子在對我們發(fā)動戰(zhàn)爭,！”他怒吼道，“在我們的女王躲在城堡里的幾百年里,，凡人已經(jīng)開始對血族控制的村鎮(zhèn)下手了,！納努因那幫家伙還在棺材里睡大覺，伊娃那蠢貨只知道窩在莊園里和她的血仆濫交,，連自己的地盤丟了都不知道,！”

　　“按照古老的氏族盟約，各個氏族無權干涉其他氏族的事務……”

　　“然后我們遲早會被凡人各個擊破,！”馬克西姆粗暴地打斷了他,，“我們需要集結力量一口氣解決那所謂的護教軍，把那婊子的羽毛一根根拔下來,！”

　　“您在夸大其詞,，凡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威脅到我們的生存。”恩里克搖了搖頭,，“已經(jīng)過了一千年了,，再過一千年也是如此?！?p>　　“我沒興趣和你這小輩爭辯,，去找伊莎貝爾來?！?p>　　“不,，女爵不會出面?！倍骼锟藬蒯斀罔F的回答,，“瑟卓會一如既往地給予各氏族自由發(fā)展的權利，這就是她的結論,?！?p>　　“這是在放任血族滅亡！”馬克西姆用手指著管家的鼻子,，心里在極盡克制,，“是她創(chuàng)造了血族，那就該對血族負責,！如果她想逃避這個責任,，就把御座讓給別人！”

　　“馬克西姆長老,，你失言了,。”瑟卓的管家收起笑容,，怒目而視，“如果你想聯(lián)合各個氏族剿滅凡人,，那你可以與其他氏族結盟,。這是你的自由，但女爵永遠不會插手,?！?p>　　“哦？是嗎,？”笑容在他臉上浮現(xiàn),，那源自屈從欲望的愉悅。

　　恩里克意識到了危險,，但身體卻沒有反應過來,。一股怪力在眨眼間扼住他的脖子，隨著一聲轟響徑直將他按進了墻里。

　　那是馬克西姆的手臂,。

　　安格羅的詛咒是憤怒,，但在受害者眼里那只是殘暴。越是憤怒就越為強大,，這不僅僅是心理上的強大那么簡單,。

　　馬克西姆的五官開始扭曲，漸漸脫離人類的模樣,。他手臂的肌肉不斷膨脹著,，恩里克對此感同身受。

　　“碾碎這個雜種,?！币咽抛痖L的話回蕩在他的耳邊，他決定聽從,。

　　他收緊自己的手掌,，一點一點，感受頸椎被肌肉碾碎的顫動,。

　　恩里克張著嘴巴,，雙眼凸出，像是條快要渴死的金魚,。他用爪子不斷抓撓著馬克西姆的手臂,，卻無法在那巖石般的皮膚上留下半點痕跡。

　　“父親,！”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來,。那是個馬克西姆熟悉的聲音，這喚回了他的理智,。

　　馬克西姆松開手,，恩里克隨即摔在地上。瑟卓的管家口吐鮮血,，四肢抽搐,，但還活著，按他的年齡大約一天便可恢復,。

　　馬克西姆轉過身,，漸漸變回了平時的模樣。

　　他向高臺走去,，女孩也跑下階梯,，一頭撲進了他的懷里。芳香傳進了他的鼻子,，但不只是女子身上的玫瑰香水,，還有她自身的味道——人類的味道,。

　　“你是來接我的嗎？”女孩抬起頭,，明亮的綠眸里滿是疑惑,。

　　“當然，我的女孩,?！彼匦侣冻鲂θ荩@次顯然溫柔了許多,，“你在伊莎貝爾阿姨那里呆得太久了,，我們回家去好嗎？”

　　“好,！您帶我飛回去嗎,？我還想再飛一次！”她兩眼放光,，滿是期待,。

　　“不，我們還是跟瑟卓借輛馬車吧,?！彼麪恐⒆呦蜷T外，斜視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管家,，“我想恩里克應該不會介意,，對嗎？恩里克,？”

　　管家已經(jīng)緩了過來,。他坐在墻邊，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當然,，馬克西姆長老?！彼韲当黄茐?，自然不能這么說，但馬克西姆覺得那陣嗚咽就是這個意思,。

　　“再見，恩里克叔叔,！”女孩揮手告別,，甚至留下了一個甜美的微笑。

　　“伊莎貝爾阿姨身體健康嗎,？”穿過長廊時,，馬克西姆問道,。

　　女孩搖著他的手，高興地回答：“是,！阿姨還跟我講舊歷的故事呢,！”

　　“那父親交代你的事你跟沒跟阿姨說啊,？”

　　聞言,，女孩突然委屈了起來，扯著裙子回答：“說了,?？砂⒁虥]什么興趣，就沒讓我再講了,?！?p>　　“沒事，不怨你,，是父親不好,。”他朝女孩笑了笑,，心里卻有些失望,。

　　伊莎貝爾女爵不愿會見任何人，之前他還以為她已就此進入長眠,?？蓭啄昵八堰@孩子當做佳肴獻給瑟卓，她卻不知怎的引起了女爵的注意,。

　　雖然搞不清楚原因,，但眼下這孩子成了少數(shù)能接觸女爵的人。

　　她是黑木鎮(zhèn)勞倫斯家的子嗣,，想來大概也是他過去凡人親屬的后代,。

　　馬克西姆之前培養(yǎng)的子嗣死在了和坎特貝雷的決斗中，當下正無合適的后繼者,。于是他提前宣稱要把這孩子納為自己的子嗣,，杜絕了瑟卓對她起意的可能。

　　“父親,，血真的好喝嗎,？”女孩望著他，臉上盡顯天真,。

　　“對你還太早,。”馬克西姆笑著說,。

　　沒錯,，還太早,。再過一年，或許兩年,，那時候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