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打來黃酒一壺,沐浴星斗畫墨竹
目送走了老人,安樂緩緩?fù)鲁鲆豢跉狻?p> 這位從太廟中走出的老人,,身份特殊,,能為太廟廟祝,先不說修為,,單單身份地位就非安樂所能及,。
但安樂還是拒絕了老人要立刻交流畫作的想法,正如老人所言,,君子重諾,,一諾千金,既然先答應(yīng)了林府,,就自是沒有未曾告假就不去的道理,。
老人說會替他遮蔽淬體時溢散的妖氣,對安樂而言,,自然是有好處的,,因此,安樂頗為感激,,否則真惹來降妖師,,確實很麻煩。
世上有妖,,自然有降妖師,,降妖師是一個籠統(tǒng)稱呼,但大多都為修行者,,細(xì)分之下,,道士和尚之流亦有兼職降妖。
大趙民間野史中就記載不少降妖師的故事,,很多降妖師是不分善妖惡妖,,只要是妖一律抓捕,不分青紅皂白,,甚至若持有與妖有關(guān)事物,,也會惹得降妖師雷霆出手。
因此安樂淬體時妖氣若是泄露,,招來一些蠻不講理的降妖師,,的確是會很麻煩。
換去沾染身上毛孔蛻出血色的青衣,,一席白衫著身,,倒顯得瀟灑俊逸,甚至因以妖氣淬體,,更添幾分妖冶,。
小院上鎖,,離開之后,安樂閑庭信步般走出太廟巷,。
路過太廟,,緊閉的宏偉建筑,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擺設(shè)與模樣,。
安樂沒有多觀,,收回目光,踏上清波街朝著貴人府邸繁多的靜街方向而去,。
今日因為妖玉,,多練了會兒五禽,應(yīng)是沒時間去西湖邊上,,薅云柔仙子的羊毛了,,但林府公子眾多,安樂卻是能夠薅個夠,。
抵達(dá)靜街,,踩著地面平整的青石,回想起昨日便在此遭遇襲擊,,遇到洛輕塵的威勢壓迫,,安樂唇角一挑,默默將這事放在心底,。
穿過林府門前那百官路過都得下馬步行的石碑玉坊,,提起門環(huán)拍響門戶,便有丫鬟為他開門,。
“安先生來了,,請?!?p> 嬌小的丫鬟,,望著愈發(fā)俊雅的安樂,不知不覺便羞紅了臉,,小心的在前方引路,,去往演武堂。
林輕音和林追風(fēng)早就在演武堂等候著,,當(dāng)安樂一席白衣而來,,平添幾分妖冶的面容,讓二女不禁多看了幾眼,。
安樂見到二女,,也不禁一笑,順手薅羊毛,,從二人身上各自薅了兩縷歲月氣,。
昨日被安樂修圖技巧征服的八公子林業(yè)笑呵呵跑來打招呼,,安樂也不客氣的薅走兩縷歲月氣。
這些與九妹同輩的林府三代公子,,身上歲月氣普遍都在七八縷的樣子,林追風(fēng)高些,,有十幾縷,,林輕音則不如林追風(fēng),僅有七縷,。
安樂再來個幾次,,林輕音就要被吸干了。
不過,,索性公子們數(shù)量多,,還能支撐安樂吸一段時間。
連續(xù)從兩位公子,,加上林輕音和林追風(fēng)二人,,共四人身上抽取歲月氣,便抵達(dá)極限,,無法再抽取,。
而所抽八縷,皆是灰色歲月氣,。
能凝聚歲月道果的流金歲月氣確實沒那么容易產(chǎn)出,。
早上在婦人身上抽取的兩縷歲月氣,一縷化道果,,便只剩一縷,,加上此刻八縷入賬,安樂的家底一下子殷實了起來,。
安樂也估算了下,,如今的他一天大概就薅個十縷歲月氣便是極限。
或許修為提升到下個境界,,能汲取的多些,。
取炭條,削尖,,鋪紙,,安樂開始今日份在林府為公子們作畫的任務(wù)。
……
……
日落西沉,,霞光漫天,。
長街側(cè)畔的楊柳依依,徐徐微風(fēng)拂面,,帶來別樣的舒爽,。
安樂告辭了林追風(fēng)與林輕音,,出了林府,今日,,他未能見得花夫人,。
漫步長街,來到一處酒樓,,打了一壺老黃酒,,順便切了些豬頭肉與鹵牛肉。
拎著酒提著菜,,沐浴著晚霞,,朝著太廟巷中小院,亦是他如今在臨安府臨時的家,,不急不緩走去,。
回到小院,院中的老槐樹枝葉茂盛,,風(fēng)吹之下沙沙作響,,安樂去了臨近的老井中打了水,給花草盆栽澆了些水后,,才是在院中放好桌子,,擺上酒菜。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干南斗斜,。
夜幕悄然降臨,清月懸空,,星布滿天,。
巷外有腳步聲響起,素衣老人一手持一裱好的畫卷,,一手負(fù)于身后,,不急不緩踏入院內(nèi),如老友如期而至,。
“哈哈哈,,隔著老遠(yuǎn)便聞著酒香?!?p> 老人笑呵呵,,坐在院中椅子上,望著桌上早已熱好的老黃酒,,以及擺盤的豬頭肉,,臉上笑容越甚。
黃酒小菜于他而言自是不算什么,哪怕仙人酒釀他多能取來獨飲,,但坐鎮(zhèn)太廟的他,,已經(jīng)太久不曾這般與人端坐,飲酒吃菜,,一時間情緒有些復(fù)雜,。
安樂給老人倒了黃酒,笑道:“這是御街燕春里中一家酒樓所售的老黃酒,,我與友人去喝過一回,,頗有滋味,打來一壺給前輩嘗嘗,,前輩若是感興趣,以后可常來,,小生掃塌備酒相迎,。”
老人一飲而盡,,瞇著小眼,,砸吧著嘴。
“不錯的酒,,有手藝的味道,,好!”
老人贊譽(yù),,隨后與安樂推杯換盞起來,,三杯小酒下肚,老人一捋長眉,,取過畫卷,,緩緩攤開。
“小友,,你能入林府當(dāng)畫師,,定然有幾分真才實學(xué),來,,咱們賞畫,。”
老人笑道,。
燭火幽幽,,照耀著畫卷。
目光落其上,,這是一副工筆竹畫,,畫卷中以一色畫竹,雅趣十足,。
安樂觀畫,,隱約間,,心神竟是不由自主的被調(diào)動運(yùn)轉(zhuǎn),宛若觀想《劍瀑圖》一般,。
但卻非是入定觀想,,未入定,僅觀畫便動心神,,足以說明這畫之奇異,!
“小友,老朽這竹蟲圖可還行,?”
老人笑道,。
安樂細(xì)細(xì)賞析,不禁贊嘆:“幽篁疏影,,雙鉤填彩,,以色之而飛,又繪天牛,、螽蜥,,無不刻畫入微,工筆畫竹之大成,!大家之作,!”
老人聽安樂點評,就知安樂懂畫,,懂畫的人夸起來就不一樣,。
不會像不懂的人,就只會贊嘆一句,,畫的好,。
老朽能不知道自己畫的好啊,?,!
老人輕笑起來,倒了杯黃酒,,一飲而盡,,只感覺酒中都帶上了甘甜。
安樂則是繼續(xù)盯著畫卷,,腦海中的心神似是在觀畫之際,,不斷的壯大。
“是不是覺得心神在壯大,?我輩修行人,,作畫自然不是隨意的弄墨之舉,會以心神裹挾,讓畫作更蘊(yùn)意味,?!?p> 老人看到安樂的模樣,捋須一笑,,緩緩道:“煉神一道,,修的是心神,琴棋書畫,,不僅陶冶情操,,亦可壯大心神,宮廷多畫師,,他們寄心神于畫卷,,可讓人觀畫而養(yǎng)神?!?p> “很多煉神大家書畫皆通,,甚至名家一出手,一卷畫比擬難得的煉神法寶,。”
老人飲酒吃菜給安樂普及一些知識,。
“老朽這副竹蟲圖,,只是以普通作畫技巧而繪,未曾融入心神,,但亦有些許神異,,觀之可養(yǎng)神?!?p> 安樂點了點頭,,驚嘆不已,望著這畫,,竟是有些愛不釋手,。
老人笑了笑,看向安樂:“小友能入林府作畫,,其實是走了些運(yùn)氣,,以林府身份,要請一位宮中畫師,,不算困難,,但因?qū)m中畫師背后勢力盤根錯節(jié),林府向來不入黨爭,,故而才來了這么一出畫師挑選的舉措,,讓小友得入林府。”
“但小友之畫能得于老太君的欣賞,,定是有所稱道之處,,老朽倒有些期待小友之畫作?!?p> 安樂聞言,,起身入屋,取了幾張素描畫出來遞給了老人,。
老人接了過去,,細(xì)細(xì)打量,眼中閃爍一抹異色:“以炭為墨,,此畫盡顯真實,,另辟蹊徑,值得稱道,?!?p> “若是畫人,的確比工筆白描更適合,,難怪小友能力壓臨安諸多畫師入林府,。”
對于安樂的素描畫,,老人還是很欣賞,。
老人放下了畫作,看向安樂道:“但老夫更喜歡以狼毫筆墨作畫,,不知小友可懂些,?”
安樂聞言,頓時懂了,,老人這是在考校他,,對于素描老人雖然欣賞,但并不喜歡,,安樂若只會素描,,那或許今日便是二人最后一次飲酒談畫了。
安樂卻也不怯,,笑了笑:“執(zhí)筆狼毫潑墨作畫,,瀟灑肆意,小生自然也懂些,?!?p> 老人聞言,眼睛頓時一亮,。
卻見安樂起身,,掌起燭火,,往屋內(nèi)走:“前輩畫工筆竹,那小生便作水墨竹來應(yīng)之,?!?p> 水墨竹……老人眼中一閃疑惑,拎起一壺老黃酒,,跟著安樂入屋,。
屋內(nèi),生宣豎鋪于桌案,,安樂細(xì)細(xì)磨墨,,閉目思忱。
老人自顧自倒飲一杯黃酒,,瞥了眼安樂,,心中好奇少年要如何畫竹。
作畫頗為耗時,,安樂此刻執(zhí)筆,,是否為少年意氣?
若真是如此,,老人倒是有些失望了,。
而安樂不知老人此刻所想,腦海中,,則自然而然的閃過一幅幅竹畫圖,,最終心頭涌起了那位畫竹大家的竹風(fēng)。
睜眼,,執(zhí)筆狼毫飲飽墨,焦墨落筆白宣紙,,三三兩兩上提,,提后一頓,復(fù)上提,。
纖細(xì)的竹之主干便躍然于紙,,隨后又轉(zhuǎn)以淺墨落筆,同樣的筆法,,畫纖瘦竹之主干,,落筆有條不紊,似胸中有墨,。
以焦墨著葉,,一頓一撇竹葉便成型,似劍似刀,,兩支狼毫,,焦墨淺墨相互轉(zhuǎn)換,,只是須臾片刻,生宣之上便有墨色竹石躍然,。
竹葉有劍之鋒銳,,細(xì)瘦竹之主干承繁多竹葉,立于磐石,,卻又長又直,,如君子脊梁!
一副墨色竹石圖,,似有正氣出,!
牽引心神如摧星動牛斗!
安樂仿佛不知老人在側(cè),,再執(zhí)筆,,板橋竹自以板橋體落款,染墨疾書,。
“咬定青山不放松……”
老人不知何時,,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畫作,倒酒動作已然僵住,,酒液自杯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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