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今晚王力波恐怕要忙著給日本人當孫子,沒工夫盯著你,,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了茶,,嘗嘗?!?p> 吊燈低垂,,熱氣蘊蘊。
曾羽給張霄遞過去一個青花瓷杯,,茶葉宛如雀舌般根根豎起在冒著熱氣的熱水里,。
“這是峨眉山黑水寺后的仙芝竹尖,聞法蔓枝,,聽經(jīng)生芽,。一年只摘得到三斤,放到現(xiàn)在多少失了些香味,,算是我怠慢了,。”
王力波帶著袁惟去給日本人演戲,,作為兇手的張霄當然不方便同行,,于是便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曾羽。
張霄端起茶杯輕輕啜了小口,,茶香沁人心脾,。
“先生客氣。今晚法租界熱鬧得很,,能尋個安靜地方喝茶不容易,。”
張霄看似無心,,放下茶杯后笑著看向曾羽,。
“我右臂受創(chuàng),,左手收不住力,不小心殺死了冢本一郎,,提心吊膽著呢,,多虧了先生的好茶靜心?!?p> 曾羽又倒了一杯茶遞給身后的龔紅泉,,而后便蜷起腿斜坐在椅子上,打趣道:“你看起來可沒有一丁點害怕的樣子,。既然你來了這里,,心中肯定早就有了打算,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給你聽的,?!?p> “日本人這些年來逐漸勢大,蠻橫不講理的事情做的不少,,整日在公共租界耀武揚威,。”
“青幫里也有不少人瞞著張老爺子和日本人暗中來往,?!?p> “你手刃冢本倒是爽快利索,但千萬要小心,,別被人下了絆子,。”
曾羽緊了緊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等著張霄回話,。
“先生明白人,我也不彎彎繞繞了,?!睆埾隹粗鸬难劬Γ溃骸敖裢硗趿Σú粌H僅在應(yīng)付日本人,,也對鐘長下手了,。”
“紅幫在法租界的幾個地下場子到了明天都要變成一捧灰,?!?p> 曾羽眉頭一挑,眼睛里閃過一絲詫異,。鐘長誤殺了王力波的弟弟,,王力波也埋了鐘長好幾個情人和心腹,不過這些動作都是暗地里偷摸進行的。
可現(xiàn)在王力波對紅幫的產(chǎn)業(yè)動手,,那可就不單單是私人恩怨了,。
“王老板好膽氣,就不怕老爺子怪罪,?”
張霄笑著搖頭,欣賞著手中茶杯上巧奪天工的白地藍花,,口中淡然,。
“我答應(yīng)王力波幫他打到九臺擂?!?p> 原本掛著笑的曾羽臉色一變,,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傾。
四個稱號臺擂關(guān)系到元旦分紅,,若是真如張霄所說的話,,那么青幫必定要占去十之八九的份額,王力波拿著這般成績給老爺子交代當然說得過去,,后面不管是賠錢還是賠人,,都是一筆穩(wěn)賺的買賣。
到時候青幫一家獨大,,三聯(lián)臺哪里還有紅幫和哥老會的落腳地方,。
她可是奉命而來的,這般結(jié)果如何向鄭少帥交差,?
“好大的口氣,。”站在曾羽背后的龔紅泉低著眼,,長袍下的寬肩闊背厚實的像座山,,黑白格子圍巾擋住了半個臉,卻擋不住他眸子里的怒火,。
“捏了幾個軟柿子就以為三聯(lián)臺沒對手了,?”
當著他龔紅泉的面說打敗九臺擂的話,實在有些太過張狂,。
張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端起茶杯再嘗一口,手穩(wěn)如山,。
“一切塵埃落定之后,,王力波總要給日本人一個交代?!睆埾霭岩姷椎牟璞频搅嗽鹈媲?,話鋒一轉(zhuǎn)。
“先生能否給我,續(xù)上一杯,?”
曾羽忍不住再次重新打量眼前這位嘴里說著石破天驚話語,,卻面色平靜如水的男人,只覺得張霄給她帶來了太多驚喜,。
就像是原本死水一灘的池塘突然落進了一條大蛟,,將沉底的淤泥和死氣沉沉的雜魚攪得天翻地覆。
曾羽終于坐正了身子,,食指關(guān)節(jié)上的繭子難掩玉手白嫩,,握住了茶壺,卻沒有倒茶的意思,。
“口說無憑,。”
張霄終于抬起眼來看著早已經(jīng)躍躍欲試的龔紅泉,,語氣平淡,,卻難掩囂張。
“試試便知,?!?p> “早就聽聞八極拳不僅拳法出神入化,兵器上也是長短皆神,,素有‘千金難買一聲響’的美譽,。”
龔紅泉替曾羽挪了椅子,,而后自己坐在了張霄的正對面,。
“不巧,我入哥老會二十年,,也得了個‘棍無雙響,,刀無雙發(fā)’的虛名?!?p> 龔紅泉抬起下頜,,眼神似冰,拿起了茶海上擺放著的兩根約莫十五厘米長的黃銅茶匙,,遞給了張霄一根,。
“請?!?p> 張霄接過了茶匙,,入手冰涼。雙腳微微錯開,,看似靠在椅背上的背脊此時挺直如松,,身子稍微朝右偏向,,方便左手出擊。
龔紅泉也收起了狂傲表情,,左手握匙,,橫放桌面,雙眼死死盯著張霄的左手,。
剛才推過去的茶杯仍有熱氣,,打著卷緩緩升騰,像是觸手一般摸到了燈盞,。
就在此時,,龔紅泉左手快如閃電,手中茶匙仿佛尖刀一般,,又狠又準的朝著張霄喉嚨刺去,熱氣被攪成了一團漩渦,。
咣——
離張霄喉嚨還有一寸距離,,卻被他手中的銅匙精準無誤的劃開,龔紅泉雖然全力前刺,,仍舊被張霄磅礴力道打偏了軌跡,。
龔紅泉收回茶匙,匙柄交界處凹坑顯眼,。
一番交手,,龔紅泉先出招,速度雖然極快,,但仍舊被張霄擋住,。
高下立判。
龔紅泉臉色陰沉,,沒想到自己用盡全力的刺擊竟然被張霄截住,,這聲脆響就像是扇在他臉上的耳光,將他二十年的美名狠狠擊碎,。
“輪到你了,。”
這下龔紅泉換了右手持匙,。
攻守轉(zhuǎn)換,,張霄輕笑點頭,左手橫陳桌上,,看著龔紅泉調(diào)整完呼吸做好準備,,才靜氣凝神。
呼,,隨著鼻頭擤氣,,張霄腰背瞬間發(fā)力,,如同緊弓松弦,握著茶匙的左手像箭般飛擊而出,,龔紅泉一直聚精會神的盯著他的左手,,仍舊只看見了一陣殘影。
快若雷霆,!
龔紅泉頭皮發(fā)麻,,心臟一顫。右手才堪堪提到胸口處,,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匙尖已然離他喉骨只有一指相隔。
張霄停手不前,,勁風(fēng)帶得長袍鼓鼓囊囊,。
龔紅泉自知已輸,卻下意識身子后仰,,左手猛地印在了茶海之上,。
木質(zhì)茶海被推向自己,張霄眉頭一皺,,抬膝一頂,,茶海終于是承受不住兩人勁力四分五裂開來。
曾羽反應(yīng)極快,,顧不得肩膀上外套脫落,,站起身來一把抓住茶壺。
“之前的茶灑了也就灑了,?!痹鹦σ饕鞯目粗鴱埾觯磉厺M眼驚訝已然陷入了自我懷疑的龔紅泉吩咐道,。
“給張霄兄弟,,奉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