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nèi),,劉正福低頭不語,,在他身后站著的年輕人依舊面無表情。
“吱呀,?!?p> 隨著一聲輕響,,三位穿戴整齊的人走了進來。
“表情分析如何,?”劉正福微微抬眸,。
“初步判斷,此人大體上沒有說謊,,唯一有點可疑的是這段,。”
其中一位男子打開抱在懷中的筆記本電腦,,向劉正福展示了一段視頻,。
這似乎是用某種監(jiān)控設(shè)備錄的,畫面分辨率十分高,,屏幕中央是辛棄疾放大的面部,,連細小的毛孔都清晰可見。
屏幕上,,辛棄疾正一臉鄭重地說道:“因為我就是這個組織的一員,!”
“經(jīng)過專業(yè)軟件分析,在說這段時此人的語調(diào)有一個微不可查的上移,,似乎是想加強自己話語的可信度,,同時眼角有一處不自然地眨動......”
那男子飛速敲擊了幾下鍵盤,電腦中的一個軟件生成了辛棄疾的面部3D圖,,無數(shù)抖動的線條實時對比著辛棄疾的表情,。
可以看到,在辛棄疾說這句話時,,眼角確實有幾根線條不太自然地抖動了幾下,,這變化十分輕微,如果沒有專業(yè)的軟件,,單靠肉眼幾乎難以分辨,。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說的那些什么‘盟會’,,‘異世文明’,,‘顛覆政權(quán)’等鬼話全都是真的,反倒是他的身份這一點存疑,?”
男子輕輕點了點頭,,將筆記本合上:“具體的結(jié)果還要進行大量的數(shù)據(jù)分析,報告我最晚在今天晚上給您,,不過根據(jù)我初步的判斷來說——是的,,且準確度在百分之七十以上?!?p> 劉正福摸了摸下巴,,自語道:“但如果此人不是那個組織的一員的話,他又是怎么得到這些信息的呢,?”
這很矛盾,,因為辛棄疾這一整套說辭的核心支撐點,便是他曾來自這個組織,,這完美解決了他的信息來源,、以及身份問題。
但現(xiàn)在微表情分析竟然告訴他,,這句話是假的,?反倒其他匪夷所思的話是真的?
頓時,,劉正福只覺得辛棄疾身上的神秘色彩更濃了,。
可憐辛棄疾費盡心機編出了一套完美的說辭,卻還是低估了現(xiàn)代審訊手段的先進,,在大量數(shù)據(jù)支持下的微表情分析中,,哪怕沉穩(wěn)如他卻也難免露出破綻,不但沒有騙過劉正福,,反倒加深了對方的疑慮,。
揉了揉額頭,劉正福又道:“另一個叫池豫的呢,?”
“也基本沒說謊,,而且......此人似乎對‘異種’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p> “哦,?”劉正福挑了挑眉,扭頭看向身后的年輕人,,“青山,,這個叫池豫的最近有親人或朋友去世嗎?”
陳青山搖了搖頭:“沒有,,跟那個叫辛季稻的相比,,此人簡直就像是另一個極端,他的身份來歷普通到了極點,,根本看不出任何接觸過超凡的痕跡,?!?p> “呵,”劉正福輕笑一聲,,只覺得頭更疼了,。
干他們這一行的都知道,絕對的平凡就意味著絕對的不平凡,。
“看來這位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眲⒄[了擺手,,“能級測試呢,?”
三人中的另一個中年男子走了上來,道:“池豫的能級在12到17之間,,沒什么特殊,,能夠覺醒天賦只能說運氣夠好,不過辛季稻的能級卻在50以上,,這個數(shù)據(jù)全國目前發(fā)現(xiàn)的不到十人,,更加具體的數(shù)值需要抽血體檢進一步確定?!?p> 劉正福點了點頭,,又問:“畸變測試呢?”
最后一人走了上來:“二人都無畸變反應,,但無法排除對方擁有隱藏畸變反應手段的可能性,,畢竟我們對異種的研究還處在初級階段,檢測設(shè)備精度不強,?!?p> “我知道了,”劉正福臉上擠出一絲疲憊的笑容,,“麻煩三位了,。”
“劉組長說笑了,,能為組織工作是我們的榮幸,。”
三人有些受寵若驚,,在和劉正福告辭后,,便紛紛離開繼續(xù)去處理剩下的工作了。
審訊室內(nèi),,只剩下了劉正福和那名叫陳青山的年輕男子,。
二人都沉默不言,低著頭默默思索著什么。
良久,,劉正福才長吁一口氣,,開口道:“青山,你怎么看,?”
“太多疑點了,。”年輕人第一時間給出了結(jié)論,。
“首先,他們無法解釋信息的來源,?!?p> “其次,二人在面對異種的反應和行動,,同我們之前的任何一起覺醒者與異種接觸的案件都不同,,不僅僅是辛季稻,那個叫池豫的也非??梢?,他的所作所為和心理分析部給出的側(cè)寫畫像大相徑庭,與其說是覺醒者,,反倒更像是被附身的異種,!”
“最后,微表情判斷他二人對我們是有所隱瞞的,,在沒確定對方究竟在隱瞞什么前,,與他們合作無疑是在鋼絲繩上跳舞?!?p>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觀點有些偏頗,陳青山又補充道:“當然從邏輯上看,,這二人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同時,,異種對他們展現(xiàn)出了超乎尋常的殺心,,這一點很奇怪,以往也有覺醒者發(fā)現(xiàn)異種的案例,,但異種們對此都沒有什么反應,,這似乎能側(cè)面說明他們的立場——但也不能排除自導自演苦肉計的可能?!?p> 劉正福輕輕點頭:“所以青山你認為該怎么做呢,?”
“派遣人手調(diào)查他們的說法,畢竟事關(guān)重大,,我們冒險不起,,同時對這二人保持一定程度的監(jiān)控,,并讓他們遠離核心信息,以防萬一,?!?p> 劉正福摸了摸下巴,道:“就這么辦吧,,青山你去向省部申請七位調(diào)查員,,給每個調(diào)查員配兩名當?shù)鼐靺f(xié)助調(diào)查,再配五名武警保護,,同時申請武警部隊的調(diào)用權(quán)限,、在城市內(nèi)動用重火力的允許權(quán)限、大規(guī)模的人員調(diào)動權(quán)限,?!?p> 話音落下,陳青山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驚愕的神情:“組長,,至于這么大動干戈嗎,?難道您真的相信他們的話?”
“此事我必須提出反對意見,!”
“現(xiàn)在全國各地發(fā)現(xiàn)的覺醒者和異種數(shù)量都在增多,,監(jiān)管局本就缺少人手,如此大量的人員調(diào)動,,如果最后發(fā)現(xiàn)是在做無用功,,您是要擔責的!”
“呵呵,,”面對陳青山的質(zhì)疑,,劉正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摸出一根煙點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青山啊,你有注意過那個叫辛季稻的眼睛嗎,?”
陳青山愣了一下,,遲疑道:“挺......平靜的?!?p> “對,,他的眼睛......和我以前的一位戰(zhàn)友一樣?!眲⒄M鲁鲆豢跓熿F,,眼睛微微瞇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
“他是那種不喜歡說話的人,,個子也不算高,,合照都喜歡站在最邊上,在我印象中幾乎沒有發(fā)表過自己的意見,,只是用一雙眼睛默默地觀察著四周,,好像沒有感情一樣?!?p> “但只要跟他相處得久了,,就能發(fā)現(xiàn)那雙平靜眼眸下,蘊藏著何等熾烈的火焰,?!?p> 輕輕彈了下手中的煙灰,劉正福自嘲一笑:“若是他活到了現(xiàn)在,,肯定是現(xiàn)實中默不作聲,網(wǎng)絡(luò)上四處發(fā)布極端言論的‘鍵盤俠’,,是你們眼中的粉紅,、憤青,神神叨叨的怪老頭,,甚至給他扣上個極端民族主義者的帽子也不算冤枉他,。”
“這種人,,在和平年代十分不討喜,,大家都在討論著最新的電影、小說,,他卻吵吵鬧鬧著危言聳聽的傳聞,,你說是不是很掃興呢?”
“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戰(zhàn)爭來臨,,他絕對是沖在第一線的人?!?p> 劉正福的眼神逐漸迷蒙,,手上的煙也燃了一半,他吸了一口,,又長長吐出,。
“現(xiàn)在這些和平年代長大的孩子啊,他們出生是和平的,,上學是和平的,,直到娶了老婆有了孩子也是和平的,在他們看來和平是自然而然的事,好像只要我們不主動挑起爭端,,和平就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但其實和平本身并不是理所當然,,不論在哪個時代,,想要維持和平都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要么拼盡一切地強大自身,,要么跪在地上,,如狗一樣向更強者臣服?!?p> “每一年,,每一天,甚至每一秒的和平,,都是無數(shù)像他那樣的人在背后默默付出維持的,,他們是海中燈塔,是和平年代的敲鐘人,,但他們也是不受待見的,,甚至會遭到同胞的指責,必須有堅定的信念,,才能在這個變幻莫測的年代維持初心,。”
“在那個辛季稻的眼中,,我看到了這樣的信念,。”
“所以,,哪怕他確實可疑,,但在我的心底,還是想要相信他一次,!”
“當然,,保險起見,我會采取措施對那二人進行管控,,確保他們處在我們的掌控之下,。”
“青山啊,,你就順從我這老頭子最后的一點倔強吧,!”
隨著劉正福最后一個話音落下,審訊室內(nèi)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陳青山輕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裝,。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