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訴情
李端抬手抹了抹她粉腮的兩行玉淚,,自顧自地輕輕撫上她耳垂上結(jié)了痂的血痕。
“還疼嗎,?”
姚蘊乖乖地搖了搖頭,。先生指尖的溫熱淌入心扉,是熟悉柔軟的書香墨氣,,是她最喜歡的味道,。這樣的氣息總是能讓她在每個孤單寒冷的深夜里安然酣睡,。
他心疼地看著她,滿眼柔情似水般要溢出心窩,,熟稔地拉起她的手腕往竹林深處走去,。
一處簡陋的小竹屋里,兩人相對而坐,,可惜都緘默不語,。
姚蘊熱切地抬眸看他,欲要再爭取一次,,否則她不甘心,。
“先生,你可知我已與蕭家四郎有了婚約,?”
李端抬眸看她,,雙眸幽黑,沉默不語,。
她見他依舊不應話,,繼續(xù)堅定說道:“先生,若是先生愿意娶我,,我定有法子取消了這門親事的,。先生,你,、你可愿意娶我,?”
對面的郎君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薄唇凌冽,,可是依舊沒有應話,。
女子的雙眸越發(fā)朦朧濕澤,已然看不清身前之人的清冽容貌,,心底越發(fā)絕望,。與三年前如出一轍,她主動向他表達了愛慕之心,,主動請求先生迎娶她,,可是他卻當夜不辭而別、再無蹤跡,。
她壓抑著嗓音,,撕心裂肺道:“先生若是當真無意,為何要對我如此好,?先生若是當真無意,為何次次都要幫我,?先生若是當真無意,,為何今夜還要約我出來,?為何?為何,?這到底是為何,?”
李端瞇了瞇眼,終于幽幽道:“蘊娘,,我是想親眼見見你,,想、想親自確認你在鎮(zhèn)國公府過得如何,?”
她猝然往前挪了幾步,,搖搖欲墜地撞入他冰冷似鐵的懷里,使勁拽著他胸前的娟白衣領(lǐng),,絕然道:“先生,,你、你覺得我嫁給蕭家四郎會過得安穩(wěn)快樂嗎,?你知道那大夫人沈氏是如何利用和嫌棄我的嗎,?你知道那方姨娘是如何虎視眈眈地想要加害我嗎?你,、你,、你都不知道......”
“鎮(zhèn)國公府根基深厚,累世公卿,,頗有聲望,。若是你能順利嫁入鎮(zhèn)國公府,也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不用再顛沛流離,、擔驚受怕?!彼D難地閉上了眼,,沉著聲說完了話。
不是他不想,,可是他不能,。
姚蘊徒然松開了他的衣領(lǐng),自顧自地訕笑起來,。她巍巍顫顫地站直身子,,決然道:“先生,你從前常常與我說,,抱琴看鶴去,,枕石待云歸。從七歲起,我就一直向往著能嫁給先生為妻,,與先生一同過上悠然隱居,、自由自在的生活。先生,,我的心意不變,,這次不過是第二次。下一次,,最后一次,,我還是會如此問先生你的。先生,,再會,。”
她搖搖晃晃地走著,,正要走出小竹屋,,卻被身后之人猛地握住了手腕。
只聽見身后之人沉聲道:“今日我見那蕭承毓教你射箭,,舉止親昵曖昧,。你與那蕭承毓可有什么糾纏?你最好離他遠一些,,他一個武將行為粗鄙,、心思深沉,絕非良善之輩,?!?p> 姚蘊回頭望他,秋水盈盈,,粲然而笑,,故意嬌軟道:“先生有心,不過這與先生你何干,?”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步履堅決,不再回頭,。她心底復又燃起了一絲期盼,,先生還是在意她的,或許,、或許她還有機會,。
聽完了暗探的回稟,蕭承毓的修長指節(jié)輕輕敲打著胡桌面,,面色不虞,,若有所思,。
轉(zhuǎn)眼間已到年底,年節(jié)將至,,家家戶戶也忙碌熱鬧起來,,家家團聚,,笑語喧嚷,。
二爺蕭承凜外放到杭州任都尉,已有多年未曾回京,。不過今年家中多了許久未歸家的六爺蕭承毓,,老夫人周氏倍感欣慰。
除夕家宴,。
姚蘊再次領(lǐng)著阿薇和阿茂前去正堂入席,。她遠遠便瞧見了多日未見的二姨娘許冰雁和六娘子蕭秀婉。
二姨娘許冰雁一如既往地垂著頭跟在大娘子身后,,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六娘子面容慘淡,,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樣,。聽聞她盜取簪花盒子欲陷害九娘一事百口莫辯,被罰關(guān)了十幾日的禁閉,,前幾日才被放出來,。
那件事情其實就是沖姚蘊而來的,她早已懷疑是另一人所為,,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郎君娘子們開始去前頭行禮問安領(lǐng)賞,。
首先是六娘蕭秀婉,,不知她說了什么,蕭承忠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漠疏離的笑意,,似乎他與這位女兒不太親近,。
接下來是七娘蕭秀盈,她朝前遞了一個精致的木盒子,。只見蕭承忠頓時眉開眼笑,,原來是《功德寶山神咒》的書法描摹字帖。
蕭秀盈寫得一手娟麗秀氣的楷體,,就連府中的老夫子都贊譽有加,。他命人小心冀冀地收好帖子,連忙拉著她起身有說有笑,,賞賜了好幾樣名貴的玉石珠寶,,他一向最是疼愛這位女兒了,。
最后便是九娘蕭秀清,她俯身在蕭承忠耳旁說了幾句玩笑話,,哄得國公爺和老夫人喜笑盈腮,,老夫人更是親昵地拉過她坐在一旁的軟塌上。
姚蘊看著前頭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歡樂景象,,眼眸越發(fā)陰沉,心底薄涼不甘,。她忍不住多喝了兩口熱乎乎的屠蘇酒,,一股暖流涌上心頭,稍微紓解她的苦悶不甘,。
恍惚間,,她仿佛覺得自己回到了涼州的小院子里。明月當空,,清風拂來,,是先生親自握著她的手教她釀酒和品酒。
先前她只是淺淺輕酌一口,,覺得甚是好喝,,又拉著先生的淡青衣袖,軟軟綿綿地撒嬌要多嘗幾口,。
先生實在是拗不過她,,寵溺地刮了刮她的粉腮,又允她多喝了幾口,。
一時貪杯,,酒酣耳熱,迷迷糊糊之間,,一股桂花混雜著書墨香氣的淡香飄飄然地逸入她的鼻喉,,她眷念地笑了笑。是先生身上的清冽書墨氣息,,是先生親自抱起她入了屋,,耐心地哄著她安睡......
“姚娘子、姚娘子......”
她的縹緲思緒被兀地打斷,,有婢女在喚她們前去,。
姚蘊領(lǐng)著阿薇和阿茂請過安后,雙手恭敬奉上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長條形木盒子,。
蕭承忠和老夫人都有些意外,,不解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