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是心靈感應(yīng),召虎這樣一哄,,那嬰兒果然就不哭了,,亮閃閃的眼睛一直瞪著他看,小嘴一張一張,,似是有話要說。
“召公,,長公子,,快些吧!再晚城門要關(guān)了,?!眱?nèi)侍監(jiān)扯著嗓子喊道。
召虎狠狠心,,找了個水深些的灣處,,將蒲團向河中心推去。
正值夏月多水時節(jié),,水流雖不算十分湍急,,卻也趕得上馬兒的腳力。
召氏父子與內(nèi)侍監(jiān)飛身上馬,,順著水流往下游方向追著水中的蒲團而去,。
岸旁看熱鬧的百姓也跟著緩緩而行,不住地往河中的蒲團指指點點,。
“看,!那是公子燮剛出生的兒子,大王說此子不吉,,要把他沉河呢,!”
“嗨!剛出生的小孩子有什么罪過,,什么吉不吉的,,莫不是故意要斷先王的血脈,才這么講的,?嘖嘖嘖,,也真下得去手!”
議論聲順風(fēng)傳來,,內(nèi)侍監(jiān)的臉色頓時鐵青,。
可前面的召公父子卻無知無覺,他們從思想到肌肉都十分緊張,一直注視著河中的蒲團,。
剛開始,,蒲團順著流水而下,三人得輕輕拍打馬臀才跟得上,。
漸漸地,,蒲團似乎吸了水,流動開始遲滯了,。
攸地,,河水漫到了嬰兒的背部,河中心傳來嘹亮的嬰啼聲,。
哭聲一陣響似一陣,,所有人的心都揪緊了。
召公瞪了兒子一眼,,卻見召虎握著馬鞭的手在微微顫抖,。
有人已經(jīng)背過身去,不敢再往河里看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忽然有人指著河中央大喊道:“快看,魚,,好多魚,!”
灃水河中,這個小小的蒲團仿佛一塊磁鐵一般,,數(shù)以百計的或大或小的魚兒,,全都向它游去。
魚群越聚越密,,仿佛堆成一座魚島,,將蒲團從水中生生托了起來。
真是前所未見的奇觀??!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召虎率先從馬上跳下,,跪地長呼道:“河神顯靈了,!河神顯靈了!”
百姓們這才驚覺,,紛紛跪下,,磕頭如搗蒜一般:“河神顯靈了!河神保佑我等,!”
“快,!快把孩子撈上來!”召公話音剛落,早有兩個水性好的侍從跳入河中,,向蒲團游去,,不多會兒便把孩子救上了岸。
“大人,,”召公懷中抱著嬰兒,,對目瞪口呆的內(nèi)侍監(jiān)說:“情形大人也是親眼所見,這分明是灃水河神靈圣,,護佑此子,。此乃上天的意旨,萬望大人回稟大王,,饒恕了這個孩子,,切莫違了天意呀!”
“這…這…”,,內(nèi)侍監(jiān)無言以對,,支吾了好一會兒,,只得拂袖而去,,回宮復(fù)命。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召公如釋重負,,嘆道:“這事終于了結(jié)了!”
想起方才情形,,依舊有些后怕,,嗔怪兒子道:“你這計劃雖好,但萬一有個閃失可怎么得了,?”
“不會的,,兒已預(yù)先安排下鳧水之人,萬一魚兒不聚,,便潛下水來托起蒲團,。”
“你倒是縝密,?!闭俟粗鴳牙锏暮⒆樱碱^又皺緊了:“為父后怕呀,,萬一這孩子真的如卜卦所說不利于我宗周,,我父子豈不是做了件危害社稷之事?”
“父親不當有此慮,?!闭倩⑸裆謩C然:“上天有好生之德,稚子如辜?便真如卜卦所言,,此子攜天命將不利于周,,那也是上天有此安排,我等臣子只能順天命,,盡人事,。豈能因一虛無之言而枉送一條鮮活的生命?”
召公十分欣慰:“我兒言之有理,,真的是長大了,。這樣吧,孩子就由你送回公子燮府上吧,!”
“諾,!”
鎬京王宮內(nèi)周孝王聽完內(nèi)侍監(jiān)的匯報,默默踱步到殿柱前,,長長嘆息一聲:“天意呀,!莫不是上天之意,這孩子將來必登王位,?”
內(nèi)侍監(jiān)似乎想說點什么來安慰主子,,忽浮現(xiàn)一念頭說:“大王,現(xiàn)如今既不能處死那孩子,。那么公子燮就應(yīng)該在天下諸侯面前,,許諾放棄繼承王位之權(quán),如此豈不是更好,?”
“你一個閹人懂得什么,?”周孝王一拂袖:“召公父子這么一鬧,整個王畿都將傳遍,,孤王是如何苛待先王子孫,,如何把持王位不肯歸還?孤王還能把他姬燮逐出鎬京嗎,?你是要天下諸侯都非議孤王是個冷血輕諾之人嗎,?”
“奴才失言,奴才罪該萬死,!”內(nèi)侍監(jiān)叩頭不止,。
“罷了罷了!”周孝王疲憊地揮了揮手:“不是自己的東西,,總是要還的,,天命有歸,世間亦有悠悠眾口,,孤王也不得不亦步亦趨,,如履薄冰,。隨它去吧!
……
“兒啊一一”番己緊緊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兒子,,把小臉親了又親,,喜極而泣。
“小公子是大難不死之人,,將來必有大福氣在后頭,!”乳娘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不住地安慰著,。
最初的興奮過后,,番己冷靜了些,忽想起還沒感謝恩人,,忙問道:“召公子呢,?我要當面重謝于他!”
“夫人容稟,,召公子把小公子送回來,,未曾下車,便直接離去了,,只說將這個轉(zhuǎn)交給夫人,,好生收著?!笔膛f過來一個濕漉漉的蒲團,。
番己仔細觀察那蒲團,,的確是莆葦編織而成,,因吸了水而變重,并無甚特別之處,。
只是在葦條交織的縫隙間似乎有些黏乎乎的東西,,聞起來略有些腥臭味。
乳娘也摸了摸,,問:“夫人,,這些是什么呀?”
番己畢竟是長于江漢河口眾多之地,,立刻就明白了:“魚餌,!是用玉米粉沾上些雞內(nèi)臟渣制成的魚餌,魚兒最愛吃的美味,?!?p> “看來召公子是將這些魚餌藏于蒲團的縫隙中,一旦入水,,魚兒循味而來覓食,,也就將蒲團從水中托起,。”
“真是巧計呀,!召公子果然是天下難得的才子,,竟能想出這般精妙的法子?!?p> “是?。∥覂耗苊烧偈祥L公子搭救,,真是三生有幸?。〈硕鞔饲?,我番己銘記于心,,它日定會還報此恩?!?p> “夫人,,既然公子已經(jīng)渡過這一劫了,也該正經(jīng)取個名字了,?!?p> “我已想好了,就叫他胡,,姬胡,。”
“姬胡,,有什么講究嗎,?”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番己只管低頭喚道:“胡兒,,公子胡,多好聽的名字,?!?p> 乳娘覺得有些不妥,怯生生地問:“夫人,,要不要問問公子的意見,?您就這樣把名字給取了?”
番己臉一沉:“有何不可,?我兒取名他有什么顏面來置喙,?”
姬胡在母親懷中,“嗯”了一聲,,似乎對這個名字頗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