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通鼓響，衙役高喝“升堂”,，隨后縣令馬清泉不緊不慢踱著小四方步上得堂來,。年近四旬的他，著七品淺綠官袍,，腰系銀帶九銙,，文質(zhì)彬彬，一舉一動儒雅有度,，往公堂上一坐,，加上懸于他頭頂那幅“公正廉明”的牌匾映襯，立即讓人有種清風(fēng)拂面卻又更為敬畏的感覺,。衙門外的觀審百姓紛紛贊嘆,，隨即很快安靜下來。
在不疾不徐地掃視了一遍大堂諸人后,，馬清泉用食指和中指夾住驚堂木,，輕輕舉起，然后在空中稍停,，再急落直下,，啪！一聲脆響,，馬清泉隨即下令：“現(xiàn),，就白雞嶺方家商隊被殺一案開庭！傳原告,、被告,！”
方同興早已候在堂下，便也率先拾階而入,。這邊,，在衙役分開庭外圍觀百姓，帶出戴著枷的趙仁貴,。這個趙仁貴是一個四十為歲,，身材高大，額前有一道刀疤的中年人,。
“父親,！”
“父親！”
站在人群前面的趙上益和趙上臣,，一見戴著枷鎖,，頭發(fā)冷亂父親，立即跪倒叩拜,。
趙仁貴一看二兒子臉頰紅仲,，頓時激動地喊道：“老二,，你的臉……該死的方同興，竟趁某不在,，帶人打上門去了,，太囂張了！老大,，不是讓你照顧好你兩個弟弟嗎,，你太讓為父失望了，哼,！”
“父親,，不是方家打上門去，不是的,，我的傷是….”
“不可能,！不是方家，你臉怎么可能被打傷,？”
“父親,，二弟臉上的傷，是我打的,?！?p> “嗯？”趙仁貴先是一詫,，接著一抖枷鎖怒斥道,，“老大，你太讓為某望了,，某平時是怎么教導(dǎo)你們的,，要團結(jié)！要團結(jié),！只有咱們父子同心,，才不會受人欺負，如今我趙家受人陷害,，危難當(dāng)頭,，你們兄弟更應(yīng)該團結(jié)才對，你,！你太讓某失望了,！”
“父親，兒知錯了,！”
“父親,，不關(guān)大哥的事，是我做錯了事，大哥教訓(xùn)我是對的,，父親,，真的不怪大哥?！?p> “老大你看,，你二弟多懂事，處處維護著你,，你呀！唉,！”
“進去,！進去！”押著趙仁貴的捕快用力把他推進公堂,，才結(jié)束了趙家父子三人的對話,。
方同興與趙仁貴一左一右跪于大堂。
在一番循例地盤問姓甚名誰,，家住何地以便記錄在案后,，方同興就馬清泉問其所告何人何事，朗聲大聲念起訴狀：“明府在上,，小人訴下溪村趙仁貴勾結(jié)吐蕃人謀害胞兄方同良,，致胞兄方同良及商隊共計四十三人被殺害。
天寶四年二月初八,，胞兄方同良帶著四十三人的商隊路經(jīng)四姑娘山白雞嶺,，遭到事先埋伏于此的吐蕃人伏擊。胞兄及商隊四十二人先后被殺,，僅有一名護衛(wèi)衛(wèi)忠賢逃回,。據(jù)衛(wèi)忠賢所述，吐蕃人在行兇時,，曾揚言稱系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胞兄臨死前問其系收何人錢財，可是下溪村趙仁貴,，吐蕃兇人當(dāng)場大笑點頭承認,。
開元十二年，下溪村趙仁貴欲強奪我方家一片山林,，兩家自此結(jié)下仇怨,。如今趙仁貴又眼紅我方家產(chǎn)業(yè)，多番挑釁,，前年又聯(lián)合多名商家,，誣告方家違法經(jīng)營。因其所告之事純屬子虛烏有，被上任縣令駁回,，趙家心有不甘,，竟里通外國，勾結(jié)吐蕃,，劫殺我方家商隊……..”
方同興高聲陳詞,，控訴著趙家，連著把趙家與方家的恩恩怨怨大致說了一遍,。其實馬清泉早看過狀紙,，這只不過是在公堂上走個程序。
趙仁貴被壓跪在大堂上,，立即便大喊道：“某冤枉?。≡┩靼,?！明公，某冤枉??！”趙仁貴中氣充足，聲音洪亮,，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
坐在堂上馬清泉不禁皺了皺眉，再次一拍驚堂木,，喝道：“肅靜,！”
“被告趙仁貴，本縣上溪村方同興靠你里通外國,，買通吐蕃人劫殺方家商隊,，以至方同良等共計四十又三人全部遇害，貨物被搶掠一空,，你可認罪,？”
趙仁貴立即疾聲喊道：“明公！某不認罪,，某是被人故意陷害的,，方同興當(dāng)年打死某二弟……..”
“正是當(dāng)年方同興失手打傷你二弟趙仁發(fā)，你趙家懷恨在心,，同時想謀奪方家產(chǎn)業(yè),，才勾結(jié)吐蕃人劫殺方家商隊，本官沒有說錯吧,？來?。魅俗C?！?p> 從白雞嶺逃回的衛(wèi)忠賢很快被傳上堂上,。此人面色黎黑，眼神陰鷙,，上堂叩拜道：“明公在上,，某與家主方同良等帶貨行商，途經(jīng)白雞嶺時,，遭到事先埋伏好的吐蕃人伏擊…….”
衛(wèi)忠賢大致把當(dāng)時的情況復(fù)述一遍后,，重點強調(diào)道：“明公，吐蕃人能事先埋伏,，若非事先有人通風(fēng)報信,，絕對不可能把時間地點算計得這么好。
再者,，家主臨死之前，吐蕃人明確表明,，他們是拿了別人的錢財替人辦事,。某的家主問他替誰辦事時，吐蕃人說方家擋了誰的財路自己不知道嗎,？
當(dāng)時家主立即想到了趙仁貴,，因為我方家一向與人為善，沒和別人結(jié)過仇,，只有趙仁貴一直放不下當(dāng)年舊怨,，想謀奪方家產(chǎn)業(yè)。當(dāng)家主問是不是趙仁貴時,，吐蕃人也承認了…..”
趙仁貴聽了大怒,，指著衛(wèi)忠賢喊道：“明公，他是方家人,，當(dāng)然這么說,，這只是他的一面之詞，不足為信……..”
“住口,！”馬清泉一拍驚堂木,，打斷趙仁貴，“本官不曾問你,，豈輪到你開口,？來啊,！傳人證李昂,。”
***
快班的跨院里，看上去清瘦文弱的袁縝,，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對李昂好一番威嚇。
李昂被嚇得臉色發(fā)青,，連聲應(yīng)道：“袁先生,，我記住了，都記住了,。到了堂上,，我一定實話實說，一定,，一定,。”
袁縝看李昂臉有畏懼之色,，滿意地說道：“這公堂之上,，自有規(guī)矩，某方才說的,，你可要牢牢記住,，否則一但壞了公堂規(guī)矩，一通杖罰下來,，萬一落個終生殘廢,，那也是你咎由自取?！?p> “多謝袁先生教導(dǎo),，我一定守規(guī)矩，一定照袁先生說的做,?！?p> “嗯，孺子可教也,！”
袁縝滿意地離開了,，不久之后，李昂便被傳喚上堂,，在公堂外,，除了圍觀的的百姓，李昂還看到楊男,，她竟然與趙上益等人站在一起,，這一發(fā)現(xiàn)，讓李昂大為詫異,。
楊男能把他從野戎城的軍營中撈出來,，而且至今俞守忠那些人沒有再來找過自己的麻煩,，光憑這一點，便可知楊男背后很有勢力,。
現(xiàn)在她和趙上益等人站在一起,，是巧合？還是她根本就是趙家的人,？
馬清泉夾起驚堂木一拍,，問道：“堂下何人？何方人氏,？”
“回明公,，我叫李昂，本縣上溪村人,?！?p> “今年二月初八，你在何處,？”
“月三初八,，我在四姑娘山采藥?！?p> “你可曾親眼目睹方家商隊被劫殺過程,？”
“某親眼目睹了………………”臉色煞白的李昂，把當(dāng)日看到的情形大致說了一遍,，和衛(wèi)忠賢說的基本一致,。
“這么說,，你也聽到方同良問兇徒是收了趙仁貴的錢財之語咯,？”
“回明公，確實聽到了,?！?p> “好了，你退下,，來人,，呈物證?！?p> 李昂立即被帶到堂下,，緊接著就看到有衙役捧著一支箭上堂，馬清泉站起身,，俯視著趙仁貴道：“趙仁貴,，這是射死方同良的箭矢，上面還有你趙家的標(biāo)記,，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抵賴,？”
“明…….明公，我趙家所用的箭矢,，從來沒有任何標(biāo)記,，這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住口！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道死者方同良也是故意陷害你嗎？”
“這………..”
“大膽刁民,，人證物證俱在,，你認不認罪？”
“明公,，冤枉?。 ?p> 此時堂外的趙上益眼看形勢不對,，立即申請上堂為自己的父親辯護,。
得到馬清泉允許之后，他大步上堂,，跪在自己的父親身邊,。
馬清泉問道：“趙上益，你有何話要說,？“
趙上益拜道：“明公,，天下姓趙之人何其多，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箭矢上有趙字,，并不能證明這就是我趙家的東西,，怎知不是他人仿造用以嫁禍我趙家呢？
其次,，所謂趙家勾結(jié)吐蕃人,，只是方同良臨死前的猜測，吐蕃人并沒有明確承認,。這從目擊證人李昂的證詞中可以得知,。
其三，衛(wèi)忠賢此人十分可疑,。方家商隊共計四十四人,，連方家家主方同良都未能幸免于難，唯獨衛(wèi)忠賢毫發(fā)無損地逃脫,，這是疑點之一,。
而其逃脫之后，按理應(yīng)該就近到野戎城向邊軍求救,，但他卻沒有去,，而是舍近求遠跑回犀浦,，這是疑點之二。
基于以上兩點,，某有理由懷疑,，是衛(wèi)忠賢受人指使，勾結(jié)吐蕃人,，謀害其家主,，同時嫁禍于我趙家。請明公對其施以大刑,，使其招出真相,。”
馬清泉不滿地斥道：“趙上益,，本官如何審案,，還用得著你來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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