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讓白紫蘇見到顧白二人之間的互動,,單身多年的她可能會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狗男女”,。可惜的是,,現在的她已經自顧不暇了,,隨著影魅帶著她不斷地前行,孤島東邊的沙灘逐漸呈現在她的眼前,。
細碎如塵的沙石覆蓋著長長的海岸線,近乎于月牙白的沙灘與天邊的明月遙相呼應,,海浪陣陣,,猶如有節(jié)奏的呼吸聲,偶爾將幾個別致的貝殼和小魚小蟹沖上了岸邊,。
如此幽靜安寧的景色,,卻因為影魅的到來而打破了這份靜謐,白紫蘇仿佛被綁在十字架上的耶穌一般,,被身側的影魅拖著抵達了白色沙灘,。
白紫蘇甫一站在沙灘上,始終跟在身后的女子終于行動了,,她揮出長劍,,橫掃四方,凌冽如霜的劍勢如秋風掃落葉般的蕩開了周身的影魅,,也將白紫蘇掀飛了遠處,。
重新獲得身體自主權的白紫蘇立即在空中調整姿態(tài),順著女子的劍勢飛到了遠處,,而后落地站定,。抬頭看向她的正前方,不斷揮劍斬殺影魅的女子和始終殺不滅的影魅,,沉吟了一會兒,,她果斷地轉身離去。
不管是突如其來的影魅還是實力莫測的女子,,都不是如今的她能夠招架得住的,,為了避免遭受池魚之殃,白紫蘇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退避三尺,。
影魅也注意到了白紫蘇即將離去,,尖嘯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不多時,,它們的聲音就有了一定的規(guī)律,,宛若在吟唱著晦澀拗口的咒語。
“嘩啦啦嘩啦啦——”如春雷乍響的海潮聲由遠及近,,以迅猛的速度席卷而來,,白紫蘇抬起頭來,,臉色煞白,鋪天蓋地的海嘯猶如海神之怒般的傾世而下,,瞬間籠罩在這座孤島之上,。
陷入無邊海洋的白紫蘇仿佛又進入了當初那個藏滿士卒的湖底,四面八方而來的海水塞入她的口鼻之中,,讓她難以呼吸,。
驀地,一直戴在她胸口的龍族壽珠發(fā)出了奪目的光彩,,布滿血絲的珠子在汪洋中猶如龍潛海底,,悠然自得,它控制著白紫蘇周圍的海水,,將其排斥在外,,制造出了一個近乎于真空的環(huán)境。
白紫蘇卻沒有感到絲毫的輕松,,因為她身體內的血脈宛若沸騰般的叫囂著,,好像在海底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地向著海底漸漸下沉,。
“墨昀,、墨昀……”面對一無所知的情況,白紫蘇不斷地呼喚著墨昀,,然而墨昀卻始終未曾現身,,想來還在閉關之中。
隨著身體的下沉,,她漸漸地到了月光也抵達不了的深度,,無光無影,無聲無息的空間,,沉寂得仿若開天辟地時的一無所有,。
可是這依舊不是終點,她還在不斷地下沉,,終于在穿過最后的黑暗之際,,一抹柔和的光亮點綴在海底。
……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白紫……
“娉婷,,屋外的桃花開了嗎,?”一道溫婉如水的聲音響起,呼喚著床邊守候的女童,。
被喚作娉婷的女童睜開了雙眼,,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床前的女子是她的母親,,只是一名無法修煉的凡人,,在生下她之后得了傷寒,,雖然痊愈卻失去了雙眼,她所處的屋子十分簡陋,,只有一張石床和漏雨的屋檐,。
這里的一切她都應該無比熟悉,但從心底卻又生出了一絲陌生感,。
“娉婷……”溫婉女子又呼喚了一聲,,仿佛帶著某種莫名的魔力,讓她堅信自己就是娉婷,。
邁著有些短粗的小腿,,她蹣跚地走出了屋外,滿園的桃花開得璀璨奪目,,春風吹過,猶如漫天的淺粉小雨,。
她高興地跳著進了屋子:“娘,,桃花開了!可好看了,!”
“他說,,桃花盛開的時候,他就會回來了,?!碧稍诖采系呐訜o聲的笑了,那雙空洞渾濁的眼也好似有了些許生機,,“娉婷,,你爹要回來了,快去外面等他回來,?!?p> “嗯!”她興奮地走出了屋子,,愣愣地站在院子門口,,眺望著經過的每一個人,期待著那些人之中有一個叫做父親的男子,。
從清晨到沉暮,,從驚蟄到夏至,她和屋內的女子等了又等,,那個叫做丈夫,、叫做父親的男子始終未曾出現。
“娉婷,,屋外的桃花開了嗎,?”
“娉婷,,屋外的桃花開了嗎?”
“娉婷,,屋外的桃花開了嗎,?”
隨著她逐漸地長大,女子的問話好似成了一場無可避免的輪回,,每一年的每一天,,女子都會用溫柔似水又期待無比的語氣詢問,好像懷揣著一場永不磨滅的美夢,。
她抬起頭,,望著開得愈發(fā)茂盛的桃花,仿佛將蒼穹也渲染成了令人無限遐思的淺粉,,可卻讓她的心底生出諸多的怨憤,。
“娉婷,屋外的桃花開了嗎,?”女子再次問道,。
這一次,她轉身答道:“娘,,今年的桃花沒有開,,從此以后,都不會再開花了,?!?p> 屋內一片寂靜,靜得可怕,。
她驀地跑回了屋中,,床上的女子笑容祥和,只是再無氣息,。
“娘……娘……娘……”她匍匐在床邊,,一聲聲的呼喚著女子,懺悔無比,。
女子逝世的消息傳來,,她被族人接回了家族,搬進了她父親曾經居住的院落,,那里也是一片繁盛的桃花林,。想起那個始終不肯出現的男子,想起娘親對桃花的執(zhí)念,,她轉身下令,,將這些桃花統(tǒng)統(tǒng)砍掉。
“這桃花開得好好的,,又沒有惹到你,,何必奪了它們的性命呢,?”面若春月的男子從樹梢上跳了下來,玉骨白面的紙扇鋪展開來,,接住了一片搖搖欲墜的花瓣,,遞到了她的面前,“在下顧秦明,,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這些桃花,如何,?”
“我討厭桃花,,”她冷冷地道,“還有你,?!?p> 她迫不及待的轉身離去,好似在逃離那名男子,,可卻再也沒有下令砍掉那些桃花了,。
據說,她的父親是家族中的天才,,她也理應是一名天才,可她卻讓所有人都失望了,,那些對她寄予厚望的熾熱眼神漸漸地冷淡了下來,,猶如看著待價而沽的貨物,終于將她賣了出去,。
被帶領著走入那間青樓的時候,,她抬起頭,巨大的匾額上雕刻“鳳鳴閣”三字,,那鑲金嵌玉的大字本該是極其庸俗之物,,卻僅僅是那一眼,就烙印在了她的眼底,。
雛鳳啾啾,,鳴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