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交民巷……”

　　何殊拎著熊大王,，挽著陳雯雯的手臂逛到了集市街口,。

　　B市安全區(qū)相當(dāng)熱鬧,，雖然已近深夜,，集市依舊熙熙攘攘,。比起N市,，B市各處都大得多,，燈火映亮了夜空,，這里仍殘留著當(dāng)年華中首都繁華不夜城的影子,。

　　何殊嚴(yán)肅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陳雯雯看何殊臉上不對,，忙問：“怎么了,？”

　　“……”何殊茫然道：“東交民巷在哪？”

　　陳雯雯失笑,，何殊神情迷茫,，像一只迷路的貓。

　　陳雯雯想了想：“上次來B市是五年前,，我也不認(rèn)識路呢,。進(jìn)集市找個人打聽一下？”

　　何殊便順著集市往遠(yuǎn)處看,。越過熙攘人群,，能看見安全區(qū)墻邊亮著燈的瞭望塔，再遠(yuǎn)處是損毀的城市建筑,，更遠(yuǎn)是喪尸世界里瘋長的植物和樹林,。

　　“我看不到長城?！焙问鈽O目遠(yuǎn)眺,，最后失望道。

　　陳雯雯樂道：“這里離長城還有六十多公里,，你眼睛再好,，也看不見啦！”

　　“等下！”陳雯雯揪著何殊讓她看集市旁邊的四合院：“這條街是民居吧,！仿古四合院,！”

　　陳雯雯盯著那棟紅墻灰瓦，雕梁畫棟的古建彩繪四合院,。梁上的彩漆有些褪色剝落,，更給建筑添了些韻味。低調(diào)而奢華的仿古裝修,，加上處在首都中心的地理位置,，這條民巷仿佛自帶光環(huán)，還配著撒金幣的bgm,。

　　陳雯雯的眼睛直了,，嘴里念著個十百千萬億之類的話。

　　“你在數(shù)什么,？”何殊疑惑道,。

　　陳雯雯：“數(shù)它值多少錢，還有我工作幾輩子能付起首付,?！?p>　　陳雯雯語氣呆呆的：“喪尸爆發(fā)前，B市的房價可是比喪尸這件事本身更魔幻呢,?！?p>　　何殊有些好笑，卻又不知道說什么,。

　　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從前的記憶,，只是她那時候還是學(xué)生，尚沒有接受社會磋磨,。那個喪尸爆發(fā)前的時代,，就業(yè)率，結(jié)婚率,，生育率降低,，低工資高物價，居民幸福指數(shù)下降,，都是無可辯駁的事情,。

　　陳雯雯大她幾歲，看來工作那幾年她相當(dāng)辛苦,。

　　“其實平靜的生活就很難得了,。”何殊最后道：“想要的東西數(shù)都數(shù)不清,，大家都在拼了命地爭些什么,。那個時候總覺得光是活著就筋疲力盡……但是家人都在一起，平安喜樂。你看,，喪尸爆發(fā),，生死無常，從前的日子還是很好的吧,？”

　　陳雯雯默不作聲,。半晌，她猝不及防跳起來,，撲到何殊背上，單臂勾著何殊的脖子,，把何殊絆個趔趄：“小殊,！”

　　陳雯雯笑著去親她的側(cè)臉：“我最喜歡你了！”

　　“雯雯,！”女孩的嘴唇非常柔軟,，可能是性格使然，陳雯雯總喜歡這種熱烈的表達(dá)感情的方式,。何殊只得紅著耳朵推她,。

　　熊大王四肢癱在地上，蔫了吧唧地看著何殊與陳雯雯互動,。

　　“走啦,！找人問路？”何殊把陳雯雯從背上扒拉下來,，走進(jìn)那條巷道,，遠(yuǎn)遠(yuǎn)沖一個過路人揮手：“您好？”

　　那人停住腳步,，隔著兩三米遠(yuǎn),，警惕地看著何殊與陳雯雯。

　　“呃,，”何殊問：“請問東交民巷在哪里呀,？”

　　那行人用奇怪的表情看看二人，簡短答：“這條街就是,?！?p>　　“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标愽┼洁斓?。

　　……

　　“在東交民巷的胡同口，走二十三步……”何殊小聲數(shù)著,，同陳雯雯一起走了二十三步：“長度是多少呢,？每個人跨一步的距離都是不一樣的吧？難道關(guān)鍵不在于距離，而在于走了二十三步這個數(shù)字嗎,？”

　　沒人可以回答何殊的問題,。【造物師】的東西實在奇怪,，其背后似乎完全沒有邏輯,，她們也只能照辦。

　　“咱們兩個一人一只,，往地上摔,？”何殊遞給陳雯雯一只瓷杯：“如果沒有效果怎么辦？”

　　陳雯雯拿著杯子聳了下肩,，表示沒轍,。何殊想了想：“我之前在梁潯那里見過這種瓷杯，顧隊也提到過,，如果摔碎,，會通過吸收熱量來恢復(fù)的吧？”

　　“所以先摔了再說,？反正它還會自己復(fù)原,。”陳雯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先試試,？”

　　何殊便拿著白瓷杯子,，與陳雯雯一起，發(fā)力把兩只杯子往街邊砸去,。

　　何殊目光緊緊盯著兩只瓷杯,，看它們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弧線。身為高級能力者,，在何殊全神貫注看一樣物品時,，她眼中的世界仿佛一個0.5倍速的視頻。

　　不,，還可以更慢,。

　　眼中的瓷杯如同電影膠片上的每一格鏡頭，一幀一幀連續(xù)起來,，）形成了極慢速的動畫,。

　　最終，兩只瓷杯以極其微小的差距,，一前一后撞上水泥地面,，但同時發(fā)出“嘩啦”的清脆碎裂聲，而后在地面撞得粉碎開來,，碎瓷片濺落一地,。

　　“…………”

　　何殊與陳雯雯對視兩眼,，又看看地上的碎瓷片。

　　一個路人腳步匆匆,，自她們和碎片中間穿過,。

　　“沒什么變化啊,？”陳雯雯納悶道：“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一扇門,，或者一道光，把我們‘嗖’的一下帶進(jìn)去嗎,？顧隊不會是錯拿成了普通杯子給我們吧,？”

　　何殊：“……”

　　陳雯雯蹲下來，捏起一片瓷片：“這下怎么辦,？我就說怎么可能有這么神奇的東西……現(xiàn)在回去找他還來得及嗎,？”

　　“等等?！焙问舛⒅切┧こ煞勰┖退樾紶畹拇善骸蚌墒??！?p>　　何殊話音未落，那些碎裂的瓷片如被大號磁鐵吸引到的鐵屑一般飄至原處,，漸漸合為兩盞瓷白的杯子,。

　　何殊試探著摸了摸瓷杯的杯壁，發(fā)現(xiàn)杯壁如之前一樣完好無損,，但周圍溫度極低,。

　　“咦？”陳雯雯大呼小叫起來：“好神奇,！怎么回事,？”

　　“是通過吸收外界溫度來實現(xiàn)熵減吧?！焙问獾?。

　　“啊,？”

　　“熵就是混亂度,，在孤立的系統(tǒng)內(nèi)，分子的熱運(yùn)動總是會從原來集中,、有序的的排列狀態(tài)逐漸趨向分散,、混亂的無序狀態(tài)，系統(tǒng)從有序向無序的自發(fā)過程中,，熵總是增加,?！?p>　　何殊思索著，試圖用更簡單的語言描述：“杯子被摔碎,，撕破的紙不能復(fù)原,，人從誕生之日起，就開始邁向死亡,?！?p>　　“一切向混亂和無序發(fā)展，雖然能量總是守恒,。而這個杯子,，通過吸熱將自己變?yōu)樵瓉淼臉幼樱瑢崿F(xiàn)了熵減,?！焙问饽笃鸨佑^察，它除了摔碎之后可以恢復(fù)原狀,，外表看起來沒有什么奇特之處,。

　　“唔，聽不懂,?！标愽┓艞壯芯勘拥牟缓侠恚苯亓水?dāng)問：“所以現(xiàn)在怎么辦,？”

　　“可能是時間原因,？”何殊道：“我看到這兩個杯子并沒有同時落地。但它們可以互相影響,，一個杯子碎裂,，另一個杯子會跟著一起碎掉?？傊?，再試一次，讓它們同時落地,?！?p>　　“同時？”陳雯雯郁悶道：“這有點(diǎn)嚴(yán)格了吧,？兩個人怎么做到同步摔杯子,？”

　　“這樣?！焙问饫愽┑氖中?，將杯子塞進(jìn)她手里，一手握著她的手背,，自己另一手拿著杯子,。

　　杯子堪堪被兩指挾住,，何殊道：“在同一高度，同時松手,，這樣就能同時落下來,。”

　　“雯雯,，我握著你的手背,，跟著我的力道來就好?！焙问庹f話間,，眼瞳中光芒流轉(zhuǎn)，發(fā)出奇異妖冶的藍(lán)色,，像在燈光下的托帕石,。

　　時間在那一刻似乎定格了。

　　何殊輕聲道：“松,?！?p>　　她的語言似乎帶了某些說不清的魔力，何殊發(fā)出聲音的同時,，不如說,，在何殊有了“松手”這個意念的同時，陳雯雯拿著杯子的手松開了,。

　　何殊與陳雯雯同時松手，杯子落下,，再次于何殊眼中一幀幀組成動畫,。最終，同時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瓷片飛濺。

　　“……”

　　“成功了,？”陳雯雯突然道,。

　　何殊恍然從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中抽身，恢復(fù)了意識,。她這才意識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何殊表情復(fù)雜地看了陳雯雯一眼，解釋道：“我……”

　　“瓷杯復(fù)原了,？,！”陳雯雯打斷何殊，指著地上的瓷杯：“失敗了嗎,？”

　　何殊：“……”

　　她往周圍掃了一眼,，看著她們面前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大門,，抓緊陳雯雯的手：“我想，成功了,?！?p>　　四合院那鑲有銅制獸頭的紅漆木門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亓⒃谒齻兠媲埃路饛囊婚_始就在那里,，而她們只不過是沒有看見,。

　　“咦？”陳雯雯看看大門,，何殊拾起杯子,，率先上前，輕輕叩動門環(huán),。

　　門環(huán)撞擊木板,，發(fā)出沉悶聲響。

　　何殊不敢回頭看陳雯雯,。就在剛才,，她似乎使用某種能力，影響了陳雯雯的意識,。她產(chǎn)生“松手,，讓瓷杯落地”的念頭，陳雯雯便如她所想,，與她同一時刻松手,。

　　她察覺到了嗎？任誰都不愿意自己的意志被影響甚至操控,，何殊心如亂麻,，不敢細(xì)想。

　　她似乎從前就無意識地使用過這種能力,？當(dāng)時她還拿來操縱喪尸,，誰想升到高級能力者之后，還可以影響人的意志,？

　　冥冥之中,，何殊覺得她不喜歡這個能力。不過的確,，意識和思維是獨(dú)屬于個人的,，隨意影響他人的感情和思維，那實在非常冒犯,。

　　何殊決定以后要少用這個能力,。成為高級能力者，更應(yīng)該舉輕若重才是,。

　　隨著叩門聲落下,，細(xì)碎腳步聲從門后響起,。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個身穿粗布青衣,，扎著丸子頭的小童露出半張臉,，細(xì)聲細(xì)氣道：“我家主人不見客，兩位請回吧,?！?p>　　說罷，那小童便要關(guān)門,，何殊眼疾手快抵著門道：“等下,！”

　　陳雯雯也從后面擠過來，笑瞇瞇地：“小朋友,，別著急,，姐姐給你糖吃?！?p>　　陳雯雯從口袋里抓出幾塊牛奶糖,，那是何殊給李水裝零食時，順手塞給她的,。

　　小童看了糖,，有些意動，片刻,，慢吞吞道：“那,，你們有什么事，我給主人通報去,?！?p>　　陳雯雯趁機(jī)把糖遞給小童，小童接了,，剝開糖紙,，將糖塞嘴里,，左邊腮幫子鼓起來一塊,。

　　“我們來打聽安九州老首長的消息?！标愽╉槃菡f,。

　　小童臉色一變：“安九州是誰？不知道,?！彼⒖桃验T關(guān)上，何殊發(fā)力抵著門,，道：“我們有信物,，你看這兩個杯子,，是國安部顧無憂和洛書城讓我們來的……”

　　“我不認(rèn)識什么顧無憂洛書城！”小童急著關(guān)門,，但他一個小孩,，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何殊那高級能力者的力氣。

　　“行了,，讓他們進(jìn)來吧,。”一個老人的聲音從門廳內(nèi)傳來：“別為難小孩,?！?p>　　何殊收了力氣，那小童把門打開,，臉色臭臭的,，嘴里仍含著那塊糖。小童手將往門內(nèi)一抬：“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