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來生
自到達(dá)歇腳的驛館,,喬春生便一頭扎進(jìn)房間中,,便是用膳也讓人相送,未與他人見過面,。
三皇子也算同他一同成長,,知曉他這般舉動反常,這日搶了下人的活計,,托著午膳去敲他的門,。
等了好一會兒喬春生才答應(yīng)。三皇子一進(jìn)門,,馬上又收到逐客令:“放下便出去吧,?!?p> 既然存了探究的心思,,三皇子自然不可能真的就這么放下東西走了。他踮著腳,,屏著聲息往床榻走去,。
才走了兩步,,便飛來個茶色的東西,嚇得他下意識抬臂去擋,。
東西落到地上,,他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枕頭,。
三皇子大怒,,沖到床邊對著床上的人呼喊:“大膽!敢刺殺我,!”
說完,,把人從床上扯了起來:“你是不是病糊涂了,窩在房中做什么,?”
喬春生被光刺得眼睛疼,,下意識伸手覆上雙眼,露出精致的鼻子,,與顯然好幾日都未打理的半面胡渣,。
“瞧瞧,什么樣子……”三皇子嫌棄地?fù)u搖頭,,把一旁半浸在水盆中的軟巾丟了過去:“至少也擦擦臉和身子吧,。”
喬春生抬手,,精準(zhǔn)揪住軟巾,,隨即又重重地躺回到床上,將軟巾覆在面上,,只留了張嘴,。
三皇子剛要開口罵他,就聽得他幽幽嘆了口氣,。
這氣嘆得綿長,,縱是三皇子什么也不知曉,也從中聽出濃重的無奈與愁苦,。
到底是多年好友,,他語氣緩下來:“你到底怎么了,不同旁人說,,旁人如何能幫你,?”
良久,喬春生都未答他,。
他冷靜下來,,便抬了凳子到床邊,耐心等著,。
過了一會兒,,喬春生坐起來,。
他怔怔望著前方,語氣悵然若失:
“殿下,,你信有來生嗎,?”
“啊,?”三皇子沒想到好友是為此發(fā)愁,,下意識搖頭:“當(dāng)然不信。若是有,,我怎么不記得上輩子的事,。”
“這樣嗎……”
喬春生低下頭,。
可是上輩子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
老定國公病重,,他決意入軍,,若是像定國公一般留在外地,沒個三年五載都回不得京,。喬家一脈單傳,,年輕一輩只他一個男丁,如果在戰(zhàn)場上出了意外,,國公府便無后了,。廖氏為當(dāng)家主母,自然不依,,于是便張羅給他擇親,。
他自己心中知曉,老定國公撐不了多久,,到時候三年的孝期,,娶妻算是遙遙無期。
他本想就此拖延過去,,卻沒料到會在山中遇見令他心動的女子,。
再后來,便是夢一樣的陰差陽錯,,他干脆把人送進(jìn)府里,,一來堵住廖氏的嘴,二來遂了自己心意,。
卻沒想到,,只是半年,女子便香消玉殞,腹中胎兒尚且未落下來,,也一并沒了生息。
隨后,,老定國公也離了人世,。
最令人痛心,是他苦苦追查多年,,發(fā)現(xiàn)一切怪事都是廖氏手筆,。
實在叫人寒心。
他沒能把廖氏如何,,懷著對所有受到牽連之人的愧意,,在南地郁郁而終。
至死他都記得,,他唯一心悅的女子,,姓杜,名字單一個頤,。
再回過神,,竟然回到自己還未遇見杜頤的時候,喬春生差點以為自己瘋了,。
他也試過告訴自己,,那或許是個夢,可根本便不會有那么長,、那么真實的夢,。
那都是他真真實實經(jīng)歷過的。
一時間,,他難以接受,。
見他滿目滄桑,失魂落魄,,三皇子皺起眉頭,。思索片刻,他驚呼一聲:“等等,,我想起來了,。”
喬春生望向他,。
他輕笑,,擺出高深莫測的姿態(tài):“知道我們此番要去哪嗎?”
喬春生答:“苗陵,?!?p> “對,就是苗陵,?!彼^續(xù)道:“苗陵兵力不盛,,甚至都不算一國,只是個地方,,我朝和西京卻從不下手去動,,是何緣由?”
不等喬春生回應(yīng),,他自己答道:“苗陵地勢曲折險要,,且本地人極善異術(shù),外人若輕易進(jìn)入,,很容易便落入他們掌控,,從前我朝與西京都吃過大虧?!?p> 喬春生輕易捕捉到重點:“異術(shù)……”
“沒錯,。”三皇子欣慰頷首:“我等覺得稀奇之事,,說不定人家十分清楚,。”
見好友仍未緩過神,,三皇子拍拍他的肩:“到時候到了苗陵,,尋他們那勞什子圣主圣女圣醫(yī)問問,估摸就有答案了,。你別再為此發(fā)愁了,。”
說完,,便退出了房間,。
翌日,喬春生打扮整齊,,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人前,。
圣女殿中,杜頤終于養(yǎng)足了精神,,這日下了床,,到院里賞花。
圣女裝束單薄,,通常是一身素色貼身的蠶絲里衣,,以金線纏繞,外披露出小臂的外衣,,四季如此,。可如今已是初冬,杜頤又剛剛病愈,,阿歡便回殿中去替她拿厚一些的襖子,。
杜頤腳步輕,拐過一棵巨大老樹,,看見前方有個正剪花的侍女,。
伺候她的人都同她一樣,穿著簡約素凈,,這侍女也如此,,奪走她注意的,,則是侍女頭上那根冒著金光的發(fā)簪,。
杜頤只是多了段經(jīng)歷與記憶,并不傻,,知曉在殿中伺候的人,,都該是規(guī)矩裝扮,不著配飾,,這侍女顯然觸了規(guī)則,。
她心念一動,笑著上前去,。
侍女見到她,,彎下身去行禮:“圣女安好?!?p> 她點點頭,,吹了口寒氣:“這風(fēng)吹得我頭痛,想來是病未好全,?!?p> 侍女抬起頭,回道:“圣女還頭痛么,?”
她應(yīng)道:“是啊,,不知是何因?!?p> 侍女便嘆:“想來是因圣女失了憶,。涉及頭腦,這是大事,,圣女要好好歇息,。”
猜測應(yīng)了十之五六,,杜頤問了侍女名字,,便笑著轉(zhuǎn)身去了。
待阿歡捧著襖子出殿,見得她往殿中走,,好奇問:“圣女不賞花了,?”
杜頤朝她一笑:“回來辦些事情?!?p> 到案前,,杜頤尋張素紙寫了些東西,讓阿歡叫那名喚“驚月”的侍女送去給蒙竹顏,。
蒙竹顏收到素紙,,看清里頭寫了什么,不明所以,。
她打量著面前一臉討好的人,,問:“圣女把你送給我做什么?”
“什么,?”驚月面上的討好消失,,隨之換上不解。
倒是蒙竹顏身后的女子奪去了素紙,,看完后咬了牙,,對蒙竹顏恨鐵不成鋼:“姑娘,圣女起疑了,?!?p> 蒙竹顏一開始并不明白。
等女子上前去拔下驚月頭上的金簪,,她醍醐灌頂,。
頓時,面上沒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