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秦臨
辰時未過,,一行隊伍搖搖晃晃出發(fā)了,這一動起來,,再停下時,,已經(jīng)是第二日午后,。
秦都督命人將馬車停到一條小溪旁,經(jīng)得杜頤同意后將馬車簾子撩開些,,映入眼簾的是馬車內(nèi)好幾張略顯蒼白的臉,。
這樣一刻不停的趕路,哪怕只是一天一夜,,都讓長居于閣院內(nèi)的姑娘們有些吃不消,。
秦都督于心中輕嘆,喬春生的身手與本事他都是清楚的,,此時突然被西京人擄走,,還提出要其妻子到場這樣的要求,這打了他們所有人一個猝不及防,。
他對杜頤道:“郡主,,歇息兩刻鐘再趕路?!?p> 杜頤“好”了一聲,,抬手往胸口上壓。
當(dāng)初她從苗陵來大元時也奔波了許久,,只是到底沒有現(xiàn)在這么趕,,那時候一天能歇上兩回。如今情況這樣急起來,,馬車跑得又快又顛,,讓她一時無法習(xí)慣,有些不大舒服,。
不過既是這么個情形,,又是她親口答應(yīng)要去的,她也沒什么好抱怨,。
碎雪做慣了粗活,,因此身子也強健一些,只是臉色有些發(fā)白,。她在秦都督離去后率先下了馬車,,見到馬車之外是緩緩流淌的溪流,護(hù)衛(wèi)馬車的人都位于遠(yuǎn)處,,并未往這邊來,,一下便明了,將馬車內(nèi)杜頤的換洗衣物給拿了下來,。
接著,,便是阿歡下來,,最后杜頤掀開簾子時,,碎雪見阿歡按著右肩一臉的不適,,便上前去抬手扶住杜頤小臂。
杜頤下了馬車,,呼吸到新鮮空氣,,涼風(fēng)拂到臉上,有一種重獲新生的快感,。
吐出一口濁氣,,望著面前奔流的小溪,她忽然想到,,喬春生為軍士,,趕起路來肯定較她急得多,且不像她一樣有馬車可乘,,而是在馬背上……
思及此處,,她眼睛迅速眨了一下,好似有一道亮光自她腦中閃過,。
光是趕路便如此艱苦,,在軍中肯定更不必說。
上一世她入國公府后喬春生杳無音信的那半年,,是否發(fā)生了點什么呢,?
這思緒一旦冒了頭便開始瘋長,她控制不住地往下想,。
她死后,,又發(fā)生過什么呢?
喬春生會怎樣呢,?
這時,,碎雪在阿歡言語指導(dǎo)下從包袱中取出一套素凈整潔的衣裙遞到她手邊,將她的思緒打斷,。
她忽而回過神來,,將衣物都接到手上,邁步到了溪流邊,。
溪水清澈,,底下石子依稀可見。
她蹲下拈起一片隨溪流而動的落葉,,賭氣一般將它往前方一扔,。
落葉本無太多重量,因著是從水中而來,,帶了些水到身上,,這一扔,竟然也飄飄蕩蕩的,被杜頤扔出一段不近的距離,。
眼瞧著落葉搖曳著墜至溪面,,隨即又晃悠著漂浮上來,杜頤松了一口氣,,頓覺心情舒暢不少,,面上的笑顏也真切了幾分。
碎雪在她身后看著,,有幾分不解,。
“愣著做什么?”阿歡單手拾了木柴放到馬車一旁,,道:“時間不多了,,速來生火,圣女沐浴過后還能烤一烤,?!?p> 如今這時節(jié),雖不至于太冷,,但身處郊外,,溪水本就凍人,若是著了涼,,往后的路指不定會有多難,。
“是?!彼檠┦栈啬抗?,也學(xué)阿歡俯身去拾取木柴。
很快,,杜頤便清理好身子換了衣物過來,,她發(fā)尖沾了點水,正一滴一滴緩緩?fù)侣?,沒入衣料中,,暈出小點深色的圓圈。
碎雪注意到,,便拿了條用火烤過的布巾,,上前去為她絞發(fā)。
阿歡滿意碎雪的自覺,,把方才接的水遞給杜頤,,道:“馬車上顛簸,不好喝水,,圣女現(xiàn)在喝些吧,。”
杜頤接過喝了一口,道:“你們也喝些,?!?p> 她看得清楚,這種強度的趕路,,阿歡同碎雪二人恐怕不會比她好受多少。
阿歡應(yīng)過一聲,,便另拿水喝了,。感受到身后輕柔的動作,杜頤抬手返過去將碎雪的手按停,,道:“我自己來吧,。”
說著,,便將布巾拿到自己手上,,開始為自己絞發(fā)。
碎雪欲言又止,,思量過幾番后,,拿了個空的水囊去溪邊裝水。
她正裝得好好的,,卻在抬眼的一瞬間,,一片藍(lán)色移進(jìn)了眼里。
那一刻,,她眼睛猛然睜大,。
顧不得水囊還未裝滿水了,她迅速將蓋子扭了回去,,頭也不回地跑至杜頤身邊,。
而杜頤看發(fā)尖干得差不多了,正將布巾放到火上搭的架子上,,見她急沖沖跑過來,,疑惑道:“發(fā)生何事了?”
碎雪平緩著呼吸,,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看著杜頤,一字一句道:
“郡主,,水上漂了個人,。”
“什么,?”杜頤眉毛挑起,,她站起身來往溪流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片藍(lán)色越漂越近。
雖看得不大清楚,,但還是能辨認(rèn)出那是屬于人的輪廓,。
恰巧兩刻鐘到了,秦都督走過來提醒杜頤動身,。他順著三人目光的方向看過,,也看到了同樣的場景。
他一下子警惕起來,,手按至腰邊佩劍,,攔住杜頤:“郡主等在此處,我去看看,?!?p> 杜頤蹙著眉道:“都督務(wù)必小心?!?p> 看著秦都督謹(jǐn)慎的背影,,她忽覺汗毛倒立。
方才她才在這小溪邊擦拭身子,,不過片刻的功夫,,竟然漂過來一個人。
不知死活,。
這太離奇了,。
她暗想,以后再有這種單獨的洗漱時間,,也絕不能讓救命的寶物離身,,萬一有人就在她放松時偷襲,便也不至于無力反擊,。
她關(guān)注著秦都督與溪上人的動靜,,見秦都督用劍挑起衣物一角,見人并無反應(yīng),,才上手去看此人的臉,,不多時,竟傳來一聲怒吼,。
“你怎么在這——”
杜頤眉頭蹙得更深,。
便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秦都督單手把藍(lán)衣人拎起,,隨即踏著重重的步子走過來,,顯然怒發(fā)沖冠。
他將人一把摔到杜頤跟前,。
杜頤往后退一步,,低眸一看,,這才看清楚此人是何面孔。
只是看清之后,,便是一股火自心頭燃起,。她臉色沉下去,看向秦都督:“都督,,我想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才見過不久的秦都督之子秦臨,。
先是莫名砸壞馬車,連帶阿歡受傷,,因著與當(dāng)街傷人的歹人有關(guān),,她尚且不深究,。如今隊伍已往京外行至此處,,又是在她才沐浴過的溪邊,她不可能多想,。
怎會如此巧合,?
秦都督見杜頤發(fā)了脾氣,偏偏發(fā)作對象是本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的親兒子,,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他一腳狠踢到被摔到地上的秦臨屁股上,大喝:“裝什么死,,給我起來,!”
而秦臨似乎真真是暈過去,被秦都督一踢,,眼球在眼皮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才堪堪將眼皮撐開,露出一個困惑的眼神,。
秦都督簡直想殺人,。
“說說吧,你怎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