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著一身繡合歡花的水綠色旗袍來到玄妙觀時,,一眼便看見穿著月白色長衫的蕭慕,他站在粉綠相間的合歡樹下與我遙遙相望,。
在這玄妙觀第一次遇見他時,,他還是稚嫩的少年,,如今卻已經(jīng)是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
我站在那里望著他,,他慢慢向我走來,,站在不遠處含笑說:“慕難,,你來了,。”
他那熟稔親切的語氣,,就好像我們當真是認識了許久的故人,。我笑了笑,問道:“等很久了嗎,?”
“確實等了很久,,從五年前初次見你時,我便一直在等你,。我每半月來一次蘇州,,遇見你之后,也都會來這玄妙觀,,總想著或許會再遇見你,?!?p> 蕭慕的目光那樣深沉,讓我忍不住的垂下了眼,。我看著手上的食盒,,不自在的說:“那之后,我再沒到玄妙觀來,?!?p> 蕭慕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疑惑問道:“為何,?是故意不來嗎,?”
我確實是故意不來玄妙觀的,就怕再遇見他,??涩F(xiàn)在我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該怎么向他解釋,。
蕭慕?jīng)]有為難我,,他很快又說:“慕難,就算你不來,,我們也還是相遇了,。我們的緣分是注定的,,躲也躲不掉的,。”
他說的對,,躲是躲不掉的,。
我笑了起來,朝他輕輕地晃了晃手中的食盒,,柔聲說:“蕭慕,,我想和你分享我人生中的兩大愛好,不知你愿不愿意,?”
蕭慕微微挑了挑眉,,一臉欣喜的說:“樂意之至!”
我?guī)еズ拥肋呑饬艘凰倚〈?,我劃著船和他一起慢悠悠的穿行在水巷之中?p> 我喜歡木槳劃過水面那潺緩的聲音,,每次聽來心中都會很平靜。
蕭慕坐在我對面,,他看著我劃船那熟練的動作露出了贊賞的神色,。他眉眼含笑的說:“我第一次見一個女子劃船劃得如此熟練,看來這就是你的一大愛好了,?!?p> 我都劃了快一千年的船能不熟練嗎,?
我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劃船時,差點就人仰船翻摔進那深不見底的忘川之中,。當時覺得害怕,,如今想來卻覺得好笑。
我笑著點了點頭,,看向蕭慕說:“你說的沒錯,,我喜歡劃船,劃船能使我心靜,?!?p> 我將船停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岸兩旁垂柳如茵,,明亮的陽光就透過垂柳灑落在水面上,、船上、我們的身上,。
我打開面前的食盒,,看著盒中香甜可口的糕點咽了咽口水說:“這就是我的第二個愛好?!?p> 我伸手將食盒遞到蕭慕面前,,笑說:“你嘗嘗,蘇州的糕點可謂一絕,?!?p> 蕭慕拿了一塊淡紅的定勝糕,他看了看糕點上面的“定勝”二字露出了笑容,。他吃了一口說:“我平時不愛吃甜點,,不過這定勝糕香甜松糯,倒是好吃,?!?p> “傳說這是南宋時,蘇州百姓為鼓舞韓世忠的韓家軍而制定的糕點,。定勝,、定勝,是盼望著他們得勝歸來,?!?p> 我說著也拿起一塊定勝糕咬了一口,那香甜松糯的味道,,當真是能讓我忘記世間的一切煩惱,。
蕭慕手中拿著那半塊定勝糕,臉上卻露出了惆悵之色,。他若有所思的說:“我總是會夢見自己在戰(zhàn)場上浴血廝殺的場景,,醒來很久后還是激動不已,。小的時候就夢想著自己能成為軍人,可父親早逝,,母親又體弱多病,,弟弟又年幼,我就不得不繼承家業(yè)行商,,撐起我蕭氏門庭,。”
我已經(jīng)吃完了那塊定勝糕,,想起虞落衡那手持寶劍,,身披鎧甲的威武模樣心中隱隱有些激動。我望著蕭慕那沉靜似水的臉,,由衷的說:“或許你生來便注定要成為軍人的,。”
蕭慕深深的望著我的眼睛,,他有些激動地說:“我也是這樣覺得,,我天生就應該在戰(zhàn)場上策馬揚鞭、揮斥方遒,!何況如今時局動蕩,,內(nèi)有軍閥割據(jù),外有倭寇擾襲,,正是軍人馳騁縱橫之時,!”
他將手中那半塊糕點塞進嘴中,咽下后又將手掌放進清澈的河水中,。他撩起水花,,面色深沉的說:“等過幾年,蕭荌能獨立經(jīng)商時,,我便會入伍從軍,開始我夢寐以求的戎馬生涯,?!?p> 這時,一尾黑色的小魚從船旁游過,,我看著它那悠然的身影說:“那就祝你如魚得水,,得勝歸來?!?p> “多謝”,,蕭慕臉上的笑意像灑落在身上的陽光一般溫暖,“慕難,,遇見你,,我的人生似乎圓滿了一半,,而剩下的那一半,我似乎也可以慢慢的等,。因為我已經(jīng)遇見了你,,便希望這美好的時光可以稍微慢一點?!?p> 這一本正經(jīng)的情話聽來倒讓我臉紅,,我不自在的咳了咳,邊支著槳邊說:“這天也熱起來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蕭慕?jīng)]說話,,只是含笑點了點頭,。可他那直勾勾的目光,,卻讓我不敢直視,。我的心跳加快了,臉也更紅了,。
船靠了岸,,我提著食盒徑直上了岸,卻沒料到身后的蕭慕失足落進了河水中,。
“撲通”一聲,,嚇了我一跳,也引來了岸上的人圍觀,。好在蕭慕會水,,很快便游上了岸來。
我想著不久前他說的情話,,又看著他如今這狼狽的模樣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蕭慕坐在河邊的石階上,身上沒有一處干的地方,。他仰頭看見我笑了,,微微皺了皺眉后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抬起手來,,衣袖上的水滴落在石階上,。他開玩笑說:“落湯雞也就是我這般模樣了?!?p> 我笑得更厲害了,,引得圍觀的人對我們指指點點,說我們瘋瘋癲癲,倒是天生的一對,。
蕭慕回了他在蘇州的宅院,,而我則回了慕府,卻沒想到槿安會在府門外等我,。
他一見我就迎了上來,,饒有趣味的說:“阿難,你可有口福了,,我讓廚房做了一道落湯雞,。”
“落湯雞,?”我疑惑起來,,“還有這道菜?”
槿安接過我手中的食盒,,高興地說:“怎么沒有這道菜,?這落湯雞可是又好看又好吃。我也是湊巧看見一只雞失足落到了河道里,,卻沒想到撲騰幾下又撲騰回岸上了,。那些圍觀的人都說這只雞了不得,是只會游泳的雞,?!?p> 我心中有了些猜測,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瞪向他,,質(zhì)問道:“蕭慕落水這事是你使的壞,?”
“蕭慕也落水了?”槿安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后又幸災樂禍的嘲諷道:“那他倒真是和那只雞一樣無用,,一個大男人也能平白無故的落到水里?!?p>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心里便肯定這事是他做的。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邊往飯廳走去,,邊說:“你都一千多歲了,還戲弄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你丟不丟人?”
槿安跟在我身邊,,他理直氣壯的說:“我不覺得丟人,,反正我又不是人。我就是看不慣他才和你見了幾面,,就說那些肉麻的話,。阿難,,你別被他騙了,說不定他是花花公子,,專門來騙你感情的,。”
“閉嘴”,,我向他吼道,。“我這么多年,,難道是白活的嗎,?虛情還是假意,我都分不清嗎,?好了,,你不要再說話了,免得影響我吃飯的心情,?!?p> 槿安倒是乖乖閉上了嘴,和我一起進了飯廳,,只是他臉上的神色卻十分不愉,。我也餓了,只當他是小孩子脾氣,,才懶得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