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大的膽子!
清晨,,皇城深處,,冷宮內(nèi)。
薄霧籠罩下,,冷宮庭院中一片勃勃生機,。月前剛種下的菜種已然抽出嫩芽,在院子里拼組出一片深淺不一的綠色色塊,。
菜地里,,一身素衣江寧拔下菜地里的最后一棵草,,勉強扶著腰板挺起身來,滿臉笑意的打量著這冷宮中的一切,。
這是她來到冷宮的第一個月,。
一個月前,這冷宮還是陰森恐怖,,滿目荒蕪,,如今卻已呈現(xiàn)出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娘娘,,我已經(jīng)摘好了,,今日奴婢給您炒青菜吃!”
菜地另一邊,,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正攥著一把青菜笑吟吟的對著江寧喊道,。
那少女名為折柳,是江寧唯一的貼身丫鬟,。
自從江寧入宮以來,,折柳便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也隨著她一起入了冷宮,,艱難求生,。
此時的折柳正穿著一身鵝黃色的羅裙,梳著簡單的發(fā)髻,,不施粉黛的臉上被晨霜凍出了點點紅暈,,倒是平添了幾分俏皮。
江寧一陣恍惚,,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不久前那少女手捧著一只肥碩的老鼠,,眼冒綠光的跪倒在她面前,哭訴著這些天他們在冷宮的擺爛生活,,已經(jīng)把她多年的積蓄消耗殆盡,,只能等死的畫面。
她微微一笑,,不管身在什么地方,,日子終歸是好了起來。
一眨眼的功夫,,折柳已經(jīng)到了她面前,,她動作嫻熟的擇著手上的青菜,有些憂慮的望著宮門的方向,,“娘娘,,您說,咱們真的能有肉吃嗎,?”
江寧拉著折柳來到檐下,,隨手搬了兩塊板等坐下,,繼續(xù)擇菜,“我看,,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這點小事陸風(fēng)還是可以靠得住的?!?p> 盡管江寧這么說,,折柳臉上的不安還是沒有消磨半分。
那位名為陸風(fēng)的男子,,是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同樣也是折柳在宮中的相好,。
江寧主仆二人進入以來,,得了陸風(fēng)不少的幫助,也是依仗著這層關(guān)系,,江寧才能在冷宮過得如此有滋有味,,
“可我還是——”
就在折柳話說了一半之時,冷宮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小縫,。
陸風(fēng)從門縫里探進一個鬼鬼祟祟的腦袋,,左右張望了一番,隨即推開大門哼哧哼哧的跑了進來,,懷中還抱著一團碩大的物體,。
“娘娘!我給您找來了,!”陸風(fēng)這么說著,,但卻是兩步跑到了折柳面前,獻寶似地將懷中的東西捧到折柳面前,。
主仆二人垂頭一看,,只見陸風(fēng)手中赫然捧著一只尖嘴綠羽的怪鳥。
“這是什么,?”
陸風(fēng)抓了抓頭發(fā),,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在御膳房外邊兒看到的,,我看這雞羽毛油亮,又出現(xiàn)在那樣的地方,,想必是什么罕見的佳肴,!”
江寧打量著怪鳥尾端的翠綠色長羽,那長羽顏色鮮亮,,上面點綴著大小不一的眼睛狀紋理,,看上去倒是個稀罕玩意兒,。
她接過怪鳥掂了掂,無奈搖了搖頭,,“這鳥身上沒多少肉,,要是現(xiàn)在吃,倒是有些可惜了,?!苯瓕庪S手朝著院內(nèi)一塊不曾開墾過的空地指了指,“我們先養(yǎng)一養(yǎng),,養(yǎng)肥了吃也不遲,。”
話音剛落,,陸風(fēng)便要動身去圍地做雞圈,。
“等一等?!苯瓕幫犷^打量著那只雞,,莫名的,她從那雞的眼中看出了幾分恐懼,。
“你把這雞抓好了,,我拿這羽毛有重要的用途?!?p> 陸風(fēng)用力點頭,,江寧隨即擱了手里的青菜開始拔雞尾巴的毛。
整個過程中,,怪雞慘叫連連,,折柳不忍直視,江寧心驚膽戰(zhàn),。
最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拔下來幾根。
被拔了尾羽的怪鳥躺在陸風(fēng)手里,,嘴里發(fā)出點點嘶啞的叫聲,,奄奄一息。
陸風(fēng)在院內(nèi)修了一個雞圈將怪雞養(yǎng)了進去,,而江寧則吩咐折柳找了一些制作首飾的工具,,開始折騰那僅有的幾根雞羽。
接下來的幾天,,折柳每日都去喂養(yǎng)那怪雞,,什么稀奇古怪的雞食都用遍了,那怪雞就是不吃不喝。
直到第三天,,那怪雞已然是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無奈之下,,江寧只好找來陸風(fēng)準(zhǔn)備殺雞燉湯,。
三人架好鐵鍋燒水,又拿來了碗和砍刀,。
陸風(fēng)一只手顫顫巍巍的拎著怪雞,,一只手拿著砍刀,頗顯不安的吞了一口唾沫,,“我等會砍下去的時候你們離遠點,,免得血濺到你們身上?!?p> 主仆二人認真點頭,。
那怪雞一臉生無可戀,顯然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
“好、好,!”陸風(fēng)咬牙,,將手上的菜刀高高揚起。
主仆二人表情沉痛的轉(zhuǎn)過頭去,,那怪雞安詳?shù)亻]上了眼睛,。
突然間,一陣騷動聲從門口轉(zhuǎn)來,,一聲悶響傳來,,殿門被撞開,幾位身著侍衛(wèi)服飾的人浩浩蕩蕩的闖進了冷宮,。
為首的男人看了陸風(fēng)一眼,,面露些許驚訝之色,隨即沉下臉,,對著身后一揮手,,“統(tǒng)統(tǒng)給我圍起來!”
陸風(fēng)兩步上前,,將主仆二人護在身后,,“陳副將,不知你們這是——”
“屬下是奉皇上之命,,前來找尋貴妃娘娘失蹤的愛寵,。”
江寧訕笑著上前擺手,,“誤會,!哎呀都是誤會,!我們這里哪來的什么愛寵?!?p> 陳副將伸手接過陸風(fēng)手上奄奄一息的怪雞,,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娘娘,,這便是貴妃娘娘的愛寵錦繡,。”
不等眾人反應(yīng),,陳副將左右打量了一番身側(cè)的砍刀和鐵鍋,,“連人帶刀,都給我?guī)ё?!?p> ——
江寧三人被押送到一處宮殿中,。
陳副將捧著繳獲的怪雞和刀,上前闡述著自己在冷宮的所見所聞,。
折柳渾身顫抖不已,,壓低聲音問,“娘娘,,咱們可怎么辦?。 ?p> 江寧不吭聲,,只是微微抬頭,,打量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人。
“丫頭,,給我說說這宮中如今得勢的分別是哪些人,。”
折柳抽了抽鼻子,,勉強使自己的平復(fù)下來,,“如今這宮中最為尊貴的,自然是您的夫君,,也就是當(dāng)今圣上穆景昭,。”
江寧目光一轉(zhuǎn),,緩緩落在坐在殿內(nèi)正中,,一襲龍袍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正一邊眉頭緊蹙地聽著陳副將匯報,,一邊神情鄙視的打量著江寧,。
像是在打量街邊一分錢一顆的大白菜。
這張臉勾起了江寧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她訕訕的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皇上如今剛登基不久,宮中的嬪妃也不多,。加上您,,攏共也就三位嬪妃,皇后娘娘是戶部尚書的千金,,性格溫和純良,,而貴妃娘娘則是柳大將軍的嫡女,性子潑辣爽利,,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
還沒等江寧把話跟人對上號,,她的思緒便被一聲呵斥給打斷,。
“事已至此,人贓并獲,,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江寧仰頭望去,只見那一身紅裝的美人正滿臉恨意的瞪著她,。
那奄奄一息的怪鳥正抽搐著躺在美人懷中,。
美艷無雙的貴妃娘娘一臉憐愛地愛撫著,瞬間淚如雨下,,嬌軀一歪,靠進了穆景昭懷里,。
“皇上,,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這孔雀可是您特地賞賜給臣妾的,,臣妾一直愛惜不已,,好吃好喝的照顧它,沒想到——”
柳貴妃媚眼一橫,,“沒想到它居然被奸人擄去,!寧妃進宮一日便敢驚擾您,如今被打入冷宮依舊不安分,,若是不重罰,,后患無窮啊,!”
穆景昭斜眼瞥江寧,,“寧妃,你有什么可說的?!?p> 江寧立刻俯身,,淚如雨下,“皇上,,我冤枉?。∥抑皇巧碓诶鋵m,,生活困苦,,那日偶然瞥見這怪雞立在冷宮外,想著終于可以沾點葷腥——”
不等穆景昭說話,,柳錦馥尖刻的聲音再度響起,,“生活困苦?本宮看你每日在宮內(nèi)妖言惑眾,,倒是賺得盆滿缽滿,。”
柳錦馥說的,,便是江寧在冷宮走投無路,,被迫說書賺錢一事。
為了讓自己的故事聽起來生動曲折,,江寧在其中杜撰了不少自己和穆景昭坎坷離奇的愛情故事,。
“戕害愛寵以下犯上,這是其一,,妖言惑眾辱沒皇上,,這是其二?!绷\馥眼睛一掃,,緩緩落在折柳身側(cè)的陸風(fēng)身上。
她勾唇一笑,,“勾結(jié)侍衛(wèi)私相授受,,這是其三?!?p> “寧妃,,你真是膽大包天!”
江寧心跳不已,,“我,、我是有苦衷的!”
“你倒是說說你有什么苦衷,?!?p> “皇——”
“皇上,!”
陸風(fēng)的話剛剛冒頭,便被折柳打斷,,而江寧更快一步,,跪著挪到了柳錦馥面前。
“其實,、其實我仰慕貴妃娘娘已久,!”
江寧一句話說出口,周遭瞬間陷入了死寂,。
“我久聞貴妃娘娘姿容傾城,,是天下第一美人,那日我看著那孔雀立在冷宮門口,,尾羽光滑水亮,,便想著要做一個稀罕寶物贈予貴妃娘娘?!?p> 江寧從懷中摸出昨日剛做好的孔雀羽釵子遞到柳錦馥面前,,“娘娘,這是我親手所做,!”
柳錦馥狐疑的忘了江寧一眼,,隨即接過江寧手上的釵子看了一眼,神情緩和不少,。
就在江寧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你不要以為你這么說,本宮就會原諒你,!”
“寧妃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貴妃不要為區(qū)區(qū)一個畜生失了分寸才是?!?p> “皇后娘娘說得輕巧,,不是你的寵物你自然不心疼?!?p> “本宮那里還有好些孔雀,,若是貴妃喜歡,,本宮可以盡數(shù)送你,。”
柳錦馥不依不饒,,轉(zhuǎn)頭望向穆景昭,,“皇上——”
“請皇上看在寧妃母家的份上放寧妃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