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幾番起伏總不平(上)
“澄弟,,想不到你我在潼關(guān)見面。王叔安好否?澄弟此來何事?盡可道來,愚兄可否助弟一臂之力,?”宇文泰安坐馬上,,身后是大隊騎兵,,他卻極是氣定神閑,,面上微笑地看著高澄,欣賞他略有驚訝的表情,。
高澄身后只跟著一小隊人,,還是剛剛追上來的。高澄笑道,“真是緣分,,弟正思念黑獺兄,,想不到果真在這兒見面?!币贿呎f一邊目測,,宇文泰帶重兵襲至潼關(guān),一定是志在必得,。而他倉促之間帶的人并不算多,,又有一大部分已跑散了,現(xiàn)在還沒有追上來,。都是因為剛才太急于抓住元修,,所以單騎獨至,和自己帶的騎兵拉開了太遠(yuǎn)的距離,。
乙弗氏坐在高澄的馬上,,自然也看到了宇文泰。對于宇文泰的忽然出現(xiàn),,她比高澄還驚訝,,更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恐懼感,這讓她心里特別為難,。月娥急于擺脫高澄進潼關(guān),。在她心里無所謂洛陽,也無所謂關(guān)中,,她只要找到自己的夫君,,和他在一起??墒谴藭r此刻,,若要讓她奔宇文泰而去,卻是心里萬般不愿意,。
偏是高澄心細(xì)如發(fā),,在這樣的時候還能感受到馬上這個人心里的微妙變化。他似是無意般收緊了臂膀,,將月娥緊攬在懷里,,一邊又向宇文泰笑道,“大都督于謹(jǐn),,原是黑獺兄的部將,。到都中任職,不安于其事,,引著天子日日不是神仙丹藥就是娛聲弄色,。如今竟將天子引得去國離家,,連社稷都棄之不顧,只怕這不是黑獺兄心中所愿吧,?弟只請兄放歸天子,,讓弟迎天子回都中。這便是兄助弟一臂之力了,?!?p> 宇文泰一邊聽一邊看著高澄,不急不怒,,也不解釋,,似乎高澄所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眼睛仿佛是看著高澄,,其實心里卻一直盯著高澄馬上的乙弗氏,。他心里甚至是分不清楚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又覺得她就是他心里那個人,。然而這并不妨礙他應(yīng)付眼前的事,。聽高澄這么說,也笑道,,“澄弟將如此罪名加諸兄之身,,兄實在是受之有愧。天子者,,以天下為國,,以天下為家,又何必在乎身在何處,?況且,,兄不過是天子之臣子,豈能左右天子,?若比起澄弟來,,兄實在是自愧不如了。澄弟何論,?”
宇文泰一邊說一邊又從腰間箭壺里抽了三支箭,,同時暗中握緊了手里的牛角弓,一邊又笑道,,“澄弟身后何人,?待兄助弟除之?!闭f著已經(jīng)飛快地抬臂張弓搭箭向著遠(yuǎn)處的高澄,。一瞬間看到乙弗氏驚恐的眼神,心里一軟,。但心思飛快一轉(zhuǎn),,咬牙狠心地用力射出了三支箭,。
高澄竟沒想到宇文泰如此心狠,。已經(jīng)是反映極快了,,左躲右閃。不但要自己躲,,還要護著懷里的乙弗氏,。但三支箭躲過了兩支,最終還是沒有躲過第三支,。偏巧又是在左轉(zhuǎn)右閃之間聽到了“撲”的一聲鈍響,,接著便是懷里乙弗氏一聲痛呼。
那支箭終于還是射在了月娥的左肩,。月娥立刻便是身子一軟,,高澄心里失悔沒有護好她,用力攬緊了她,,以防墜馬,。但見月娥忽然急促呼吸了幾個輪次便暈了過去。
宇文泰見月娥終究還是沒有躲過利箭,,心里痛如油煎,,甚至居然心中生出些許輕微的悔意。宇文泰情不自禁縱馬上來,,身后大隊騎兵也跟著徐徐緩進,。
“驃騎將軍是否操之過急?,!”高澄厲聲怒喝道,。他已經(jīng)抽出寶劍,以劍相向,。而他身后的小隊騎兵也紛紛散開,,護于高澄左右,個個盯著漸近的敵人,,以備于應(yīng)戰(zhàn),。
“澄弟何必為了一個南陽王妃如此動怒?”宇文泰脫口道,,“天子所在處便是廟堂,。既然天子愿意遷都關(guān)中,澄弟和王叔也不妨率百官赴關(guān)中以就天子,。兄也不敢不尊王叔,,不會薄待兄弟?!彼坪跻粍x時完全清醒過來了,,持劍逼近高澄,。
高澄干脆仗劍縱馬而上。一邊看著面上平靜無波的宇文泰,,一邊首先出招,。一劍刺來,怒意猶在,,“人人都說驃騎將軍坐擁關(guān)中心中必有大事,,我只不信,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吾父大丞相恐怕都要望塵莫及了?!?p> 宇文泰笑道,,“人云亦云的事澄弟也會信嗎?”手下卻毫不手軟,,奮力還擊,。
兩個人你來我往,兵士也渾戰(zhàn)一團,。
畢竟高澄馬上還有乙弗氏,,受了拖累。而宇文泰也不是等閑之輩,。果然戰(zhàn)過一時便見分曉,,高澄漸漸處了下風(fēng)。而宇文泰卻越戰(zhàn)越勇,,他心里必要奪了月娥才能罷休,。
高澄再盡力也失了上風(fēng),宇文泰不但招招逼近,,最終還是在兩馬相錯之機伸手便將高澄馬上的月娥奪了過去,。
此時他已經(jīng)完全遂了心愿,向高澄笑道,,“是去是留,,澄弟盡管和王叔商量后自行做主?!闭f完帶著乙弗氏轉(zhuǎn)頭向潼關(guān)急行而去,。
高澄又氣又急,縱馬便要急追,。忽聽身后有人大呼“世子,。”聽見就似沒聽見,揚鞭便抽了下去,。
耳邊生風(fēng)之際,,覺得后面又有人追了上來。握著韁繩的手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拖住,。不由得被握著自己的那只手操控著勒住了韁繩,,最終停了下來。
“世子不能再追了,!”
高澄回頭一看,,是陳元康。
陳元康一路從洛陽追來,,此時見世子目中血紅,深知他心中又氣又急,。況且大丞相不在都中,,天子竟棄都而去,出了這么大的事,,對于剛剛?cè)氤癁楣俚氖雷觼碚f此刻是千難萬難,。往后的事,真的是難以預(yù)料,。
“世子,,來日方長?!标愒敌睦镨F定了要追隨高澄,,但口中卻只說了這一句。
高澄心里波濤洶涌卻無渲瀉處,。只能眼睛紅紅地盯著潼關(guān)處宇文泰等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良久,,硬是把心里的忿悶忍了回去,聲音低沉地吩咐道,,“回洛陽,!”說罷便提韁掉頭向潼關(guān)相反的方向而去。
這時崔季舒才縱馬追來,,見高澄返回,,大聲喚道,“郎主,!”
“你早做什么去了,!”高澄并沒有停下來,看也不看崔季舒一眼,,只是怒喝道,。
風(fēng)沙早已止歇。出潼關(guān)再往西又是另一番景色,只是天空格外得湛藍(lán),。天子車駕儀仗默默向著潼關(guān)再往西的長安進發(fā),。經(jīng)歷了那樣一番艱難曲折,皇帝元修終于達(dá)成心愿,,脫離了大丞相高歡的掌控,,不再是任高氏父子拿捏手中的傀儡?;蛘哌@還并不是他一個人的心愿達(dá)成,,包括元明月、斛斯椿,、于謹(jǐn)?shù)热硕歼_(dá)成了心愿,。從此開始考慮,到了長安之后的未來該會如何,。
似乎所有人都在這漫長的一路上陷入了沉思,,在自己的心境中掙扎,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驃騎將軍宇文泰,。
當(dāng)潼關(guān)被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時,重重護衛(wèi)中的一輛牛車緩慢而行,。牛車?yán)?,驃騎將軍宇文泰覺得自己的身體都有些僵直。他習(xí)慣于在馬上,,順風(fēng)而來,,逆風(fēng)而去,而此刻他卻坐在車?yán)铩?p> 其實這樣更讓整隊中一部分人惴惴不安,?;蛘哒f,讓本來就前途未卜的長安之行變得更加神秘,。誰也不明白,,驃騎將軍為何忽然以這種方式將自己和別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更遠(yuǎn)。
牛車?yán)?,宇文泰瞥了一眼他身?cè)仍在昏睡中的乙弗月娥,。這幾日,她的箭傷未見好轉(zhuǎn),,并且還總是處于昏睡中,。若對于一個習(xí)慣于征戰(zhàn)的將軍來說,這點傷只能算是小傷,。但對于長居于閨門之內(nèi)的乙弗氏來說無異于失了半條性命,。
月娥在牛車的顛簸中從昏睡狀態(tài)下醒來。半醒之間想了很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希望快點到長安,,快點見到夫君元寶炬。而此刻,,盡管能感覺到車?yán)镤侁愑幸庾R地要讓她舒服一點,,但還是疲累至極并不那么舒服。
這時牛車忽然大幅度地顛簸起來,。月娥此時沒有能力掌握平衡,,被顛得身子一歪便向這簡陋的臨時鋪榻的下面滾落而去。
眼看半個身子已經(jīng)要著地了,,宇文泰卻迅捷地一轉(zhuǎn)身,,一把撈住了她。他伸臂抄起了她的身子,,又坐了回來,。覺得她的身子又輕又軟,竟不能再放手,。如果他放了手,甚至懷疑她是否還能在這如此顛簸的車?yán)锾傻米 ?p> 月娥蹙眉喘息,。宇文泰知道是觸到了她傷口的痛處,,便輕聲安慰道,“且忍一忍,,等到了長安就好了,。”
月娥無力地被他抱在懷里,,連掙脫他的力氣都沒有,。閉目養(yǎng)神,直過了好一刻才喘得不那么厲害了,。睜開眼睛問道,,“驃騎將軍,我夫君可好,?”忽然發(fā)現(xiàn)宇文泰正出神地瞧著她的面龐,。既像是在看她,又像并不是在看她,。他的一雙眸子又大又黑,,深如不見底的寒潭。濃重的劍眉在眉梢處微微挑起,,顯得特別剛毅霸氣,。
月娥被他看得不自在,又見他好像根本沒聽到似的,便又問道,,“驃騎將軍,,我夫君可好?”
宇文泰這才猛醒,,有點語無倫次地道,,“南陽王……南陽王殿下甚好……”他若有所思地把頭偏了過去,“只怕日后更好,?!毕袷窃谧匝宰哉Z。
月娥本就怕他,,忽然間又覺得他雙臂收緊,,在他懷里極不舒服不說,以兩個人的身份也顯得逾禮,。她用力想脫出他的懷抱,,一邊問道,“驃騎將軍可知道,,有多少日子可以到長安,?”
宇文泰輕而易舉地就收緊了雙臂,月娥被迫與他緊緊相貼,。兩個人面對面,,四目幾乎交睫。宇文泰看著月娥問道,,“王妃倒是很想去長安,?”他的聲音忽然輕柔起來。他心里真是希望這一路長一些的好,,至少他可以身在夢中,。
“驃騎將軍不是也盼著快些到長安嗎?恐怕只有主上是蒙在鼓里的,?!痹露鹄淅涞氐馈KX得有愧于長公主元玉英還有自己夫君元寶炬的囑托,。
“王妃這是什么意思,?”宇文泰蹙了眉盯著月娥,聲音也變冷了,,“天下事無一不是主上定奪,,我等身為臣子只能遵從主上旨意,盡忠報國,。難道王妃是說有人敢欺瞞主上什么事不成,?”
沅汰原創(chuàng)
再跟讀者強調(diào)一下,,我這是小說,不是白話史書,。我可負(fù)責(zé)任地告訴大家,,世子高澄的作用和地位肯定是被我著重描寫了。第一卷既將結(jié)束,,到了第二卷,,第三卷世子的作用會更加著重描寫。有些事不是他做的,,或者做的比較晚,,都會被我加在世子身上,或是提早,。這是個故事,,不是歷史。有興趣研究歷史的可以看史書,。但我個人觀點,,史書也不完全可信。畢竟寫史書的人也不是在事情發(fā)生的當(dāng)場,。還是自己多思考多分析吧,。可以著重看實物,,實物都是真實存在的,,某種程度上比文字更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