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一月匆匆而逝。
容月出見皇帝那邊遲遲未傳來動靜,,不免的心里有些許著急,。
按書中所撰:自容氏十歲生辰之后,明武帝忽覺深愧之,,又因政務(wù)繁忙,,故將容氏托付其弟教養(yǎng)…
對她來說,她其實并不在乎是否踏出這偏殿,,是否能被那人教養(yǎng),。
她只想平靜簡單的過完屬于容月出的一生,而非愛上那個人荒唐半生,。
“姑姑,,您說我還有機會走出這賦月軒么?”依舊是一個淅淅瀝瀝的雨夜,,依舊是那妝匣之前,。容月出幽幽的瞧著那微微顫動的燭火忽地開口問了一句。
正在縫帕子的池荷手不由得一頓,,默了片刻道:“殿下莫要說這渾話,,圣上與娘娘心中是念著您的,只是…”
容月出聞言輕笑,,當(dāng)真是念著她的么,?她想起每逢十六那日去正殿瞧那人——她的母親,蘇蟬媛,。
蘇蟬媛不知為何,,每每瞧她時那雙眸子含著無限哀愁。她想她是否也責(zé)怪自己將她一人丟在這偏殿之中,?
卻又偏偏對自己又十分冷淡,,但又給足了自己傍身的銀兩。
她不懂,,她時常在想她可是恨她,?她卻又覺得不舍,畢竟這是她前世從未擁有過的,。但對于父親,,她是無感的。
燭火簌簌輕響,,照見一地寂寥,。
“姑姑,我如今已然十歲了,。我想為自己的未來做圖謀,,我不想前半生束縛于深宮,,后半生作為物品被隨意送出去。求…姑姑憐憫,?!?p> 容月出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神情有些落寞,,她圖的什么呢,?只求得日后莫要落得個千古罵名就算對的起命運的安排吧?上一世她在孤兒院摸爬滾打到了高中,,好不容易考上大學(xué),,本想等畢業(yè)后找份編輯的工作平靜度日,不曾想竟到了這個朝代,。
“殿下長大了…”她的話宛若一粒石子投入靜謐的湖,,蕩起一圈圈漣漪。池荷也明白,,在皇城里一個不受寵的公主的下場,,無非是聯(lián)姻亦或是拉攏朝臣,。
這個她一手拉扯大的女娘,,她不想她一生只有這賦月軒與夫君的后宅,,總該去看看皇城之外的青草綠樹與書本上的往事云煙吧…
“殿下想要做什么?”池荷抬眸望著她在燭火下忽明忽暗的眉眼問道,。
容月出答道:“明日帶我去見父皇罷,。”
“好,?!背睾蓴肯旅佳蹜?yīng)了一聲。
窗外的春雨漸漸停歇,,只余一片潤物無聲,。
容月出覺得枯坐無意,便起身上榻就寢,。池荷見她睡下,,便放下手中活計起身滅燭退了出去。
翌日,。
一盞茶時間后,,二人用完膳后慢悠悠的出現(xiàn)在素日皇帝常待的地方——御書房。
“喲,,這不是池荷姑姑嗎,?今兒個怎的得了空閑來此?”候在殿外的太監(jiān)小高子連忙堆起笑迎接二人,但他目光掠過容月出時眸底劃過一絲輕蔑,。他明白這是容月出想來復(fù)寵了,可不見得能入了皇帝的眼,。
“高公公,,今兒殿下思念圣上得緊,能否勞煩您代為通報一聲,?”池荷面上帶笑,,從袖袋里掏出一個荷包說完便要往小高子手里塞。
小高子連忙笑哈哈的躲開,,連連作揖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姑,,您今兒個可不趕巧兒,圣上正忙著呢,,您先帶著殿下回去吧,。這日頭正熱著呢?!闭麄€皇城誰不知曉,,皇帝不愿見這逍遙公主,他接了這荷包豈不是自己往坑里跳嗎,?他又不傻,,給自己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池荷剛想求情,,便被一旁的容月出輕輕拉住,。池荷不解的朝她望去。
只見她撣了撣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塵,,理了理微風(fēng)撩亂的發(fā)絲,,隨后直挺挺便跪了下去,聲音清脆,,“兒臣求見父皇,。”
少女纖細(xì)的背挺得筆直,,整個身子跪伏在有些微燙的玉石地板上,。
一旁的池荷似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著跪了下去,。她想她是不愿瞧見她為了求人而卑躬屈膝,,也更想憑自己光明正大的去見那高位之上的人吧。
漸漸地,一個時辰過去了,,少女額間滿是細(xì)細(xì)密密的汗,,那薄薄的朱唇漸漸變得蒼白。她長睫輕顫,,垂眸緊緊盯著地面,,背上是太陽灼出的痛楚以及膝蓋傳出陣陣不適開始發(fā)顫,但她頭腦卻異常清晰,。
若是只想等著皇帝憑愧疚之心想起她,,那將來她的路是走不平,走不遠(yuǎn)的,。所以她要憑自己見到他并引起他的注意,,她才可能走的穩(wěn)。
“公主殿下,,圣上請您進(jìn)去,。”御書房的房門終是開了,,御前大總管李江帶著笑快步走到她身邊彎腰親自將少女扶起,。
“兒臣叩謝父皇?!比菰鲁龀读顺陡蓾拇?,勾起一抹完美的笑,順著李江的手站了起來,。李江又轉(zhuǎn)身扶起一旁的池荷,。
“姑姑,您便隨咱家在外候著吧,?!崩罱栈厥郑⑿χf著,。
池荷笑著點點頭識相的站在一旁,,她能做到僅此而已,進(jìn)去之后萬般皆靠自己了,,殿下,。
容月出咬了咬唇,將膝間那股疼痛與麻意壓了下去,,又從袖袋里掏出一方絲絹慢慢條斯理的擦了擦鬢間與額間的汗,,收起絲絹才邁出步子超御書房走去。
膝間傳來的陣痛讓她頭腦愈發(fā)清醒,,心中想的是此刻恨不得將皇帝從里面拖出來也跪上個幾個時辰,。
“兒臣叩見父皇,。”她走到御前緩緩跪下行禮,。
上方的男人頭也未抬的’嗯‘了一聲,,“起身罷,何事,?”他淡淡的問出聲,。
一旁的女官目不斜視的為他研磨。
“父皇,,兒臣已到了上女學(xué)的年歲。身為皇家兒女自當(dāng)為皇室爭光,,故,,兒臣不請自來,望父皇成全,?!?p> 少女略略微沙啞的聲音響側(cè)大殿,她抬眸目不斜視的開始打量起她這個父親來,,不得不說,,男人生了一副極好的皮囊。
他一雙長眉下是狹長含情的狐貍眼,,目光深情好似一眼便能蠱惑人心,,沉溺其中。眉眼卻清雋如玉,,長睫輕顫,,鼻梁高挺。薄唇微微勾起,,儼然一副‘笑面狐貍’的模樣,,但身形卻瞧著高大挺拔。
容淵感受到她的目光這才抬起頭來也細(xì)細(xì)打量著下方的少女,,隨后有些不滿道,,“不用如此大聲,朕不聾,,聽得見,。”
少女對上他的目光,,嘴角不由的細(xì)微的抽了抽,。
容淵撞進(jìn)她干凈的眸子,忽地心虛的移開了目光,,他確實給忘了她該上女學(xué)了,?!半拗白聊ブ涯憬慌c你皇叔教導(dǎo),。如今你自個兒來了,,那你便自己想個法子拜師吧?!?p> 頓了頓,,復(fù)又道,“朕可不養(yǎng)無用之人,?!?p> “可父皇又怎知兒臣是無用之人?”容月出挑了挑眉,,果然,,皇帝壓根就并未想起養(yǎng)在偏殿的自己。雖是給自己做了準(zhǔn)備,,但聽到答案還是難免有些難過,,不知是原身的情緒還是自己的?
容淵聽出她語中的自信,,他玩味的勾起唇角,,反問道:“這樣吧,你出宮時莫要讓禁衛(wèi)軍察覺,,朕便允你日后隨意進(jìn)出皇城,,如何?”
“兒臣定不負(fù)父皇所望,?!比菰鲁龈A烁I恚吹贸鰜砘实鄄⑽礊殡y自己,,畢竟真的不讓自己出宮的話不必多此一舉,。
容淵抬了抬手,有些不在乎的說,,“回吧,,莫在這礙了朕的眼?!?p> 男人似又想到什么,,朝暗中喊了一聲,“白楊,,出來,。”
“臣叩見圣上,?!币缓谝碌纳倌曜院诎抵凶邅?,朝容淵恭敬的單膝跪下,一身黑色深衣襯的他冷峻挺拔,。
容月出瞧著這俊朗的少年眸底閃過一絲驚艷,。
“日后你便跟在公主身邊護(hù)佑她的安危,不得有誤,?!比轀Y又低下頭,隨意囑咐著,。
“臣遵旨,。”白楊面無表情答道,,隨即退至少女身旁直直立著,。
“多謝父皇?!?p> 容月出說完望著又垂下頭的男人,握緊了寬大袖袍下修長的手,,再也忍不住問出了一個埋藏在心底的疑問,。她不僅是在為去了的原身問,亦是在為如今的自己問,。
“父皇對兒臣不喜,,僅僅是因兒臣傷了母后的身子么?”容月出抿著唇狀似無意提起般問道,。
容淵身子一頓,,抬眸滿是復(fù)雜的望著她。
半響,,他緩緩開口道:“或許是吧,。”
容月出扯唇一笑,,福了福身轉(zhuǎn)身領(lǐng)著白楊離去,。
她出了御書房朝朝李江道謝:“有勞李公公了?!?p> “老奴不敢當(dāng),,殿下慢走?!崩罱α怂Ψ鲏m,,笑呵呵道。
容月出笑著微微頷首,,扶著池荷離去,,白楊則面無表情跟在二人身后,。
“姑姑,是我連累你了,?!比菰鲁雒嫔蠋е敢獾恼f道。
池荷搖了搖頭,,兩人無言相互扶持著回到了賦月軒,。容月出扶著池荷在外間的梨花木椅上落座,因動作弧度不小心拉扯到膝間的傷口,,二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你先下去罷?!比菰鲁鐾玖⒃谝慌园察o的少年說,。
“諾?!卑讞罟笆蛛S即轉(zhuǎn)身出去不知蹤跡,。
少女仰攤在椅子上,心里嘆了口氣,,不知自己未來的路該何去何從,?
“殿下,您先歇著,,婢子去給您打水來沐浴一番再上點藥,。”池荷站起身說著,,這點傷對她來說倒是無傷大雅,,只是苦了容月出了,這么多年被她嬌養(yǎng)著,,何時受過這般苦,?
容月出點點頭,繼而大咧咧仰攤著,。她真心就這般無所事事擺爛躺平一生,,奈何處境不允許。
她簡單沐浴一番,,又給自己抹了點膏藥便又枯坐在妝匣前,。她垂下長睫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雙白嫩的小手撐起如玉精致的下頜,。
“殿下,,可是有心事?”池荷無聲出現(xiàn)在容月出身后,,伸手給她輕輕捏肩,。
容月出斂去眸子神色,,身子輕輕靠著池荷,“姑姑,,我要出宮一趟,。您幫幫我罷?!?p> 池荷手里的動作一頓,,半響,她伸手擁住少女纖細(xì)嬌軟的身子,,“人生處處都是抉擇,。殿下,莫要走錯了路,,莫要后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