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是影后,?
由著宋嬤嬤在前引路,,茉希一行人往老太太房里行去。
宋嬤嬤嘴巴上催得急,,卻在行至百花亭時,,放慢了腳步,。
茉希抬頭一看,,前面一叢桂樹金屑環(huán)枝;無需刻意,,晚桂的香氣便撥云撩霧,,襲面而來。
桂花樹下,,娉婷立著一位風韻婦人,,身著紅絲絨鑲金線曳地長裙,外披銀絲素錦披風,,頭上一支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秋風一過珠光點點。
美婦人微微側(cè)頸,,美目一睥:
“新婦第一日便如此懶惰,,看來我那長嫂還是少教了你規(guī)矩?。 ?p> 茉希立馬明白過來,,此人便是在她身邊埋下重重眼線的三房嬸子--尤丹鳳,。
而系統(tǒng)也及時拉響警報:
【重點防范!三房主母尤丹鳳,,也是原主的姑母,。此人心機頗深,需多加小心,!】
茉希探究之意自心底而起,,沿著小徑走至三嬸身側(cè),屈膝恭敬問安,。
尤丹鳳卻不喚她起身,,只是扶了扶自己鬢邊的花鈿,許久才開口說道:
“都說嫁出來的姑娘潑出去的水,。算來你在這顧府里也只呆了一夜,,是不是已將長兄長嫂交代的話,忘在閨閣了,?”
茉希不清楚這水深幾許,,只能輕輕搖了搖頭。
尤丹鳳見侄女還是如此懦弱乖巧,,滿意地點了點頭,,懶懶地應了聲:
“起來說話吧!”
“你要明白,,你一個妾生女兒,,如果不是我的扶助,又怎能嫁進顧府這樣的門第,。雖說咱們大郎的身子是弱了些,,那也不過是夏濕冬寒留下的癥候罷了!再說了,,你出閣前不是也與那李家二郎有些風月舊情嘛……”
邊說著,,尤丹鳳以團扇遮口,似有不能多言之意,。
這是什么意思,?李家二郎又是誰?風月舊情又是什么十八里路上的狗血八卦,?
茉希面上無色,,大腦卻飛快地吸收著信息。
“為了讓你體面地嫁進顧府,,那十里紅妝可都是我掏空了家底兒備下的,。所以三嬸交代你的任務,,你必須盡早完成?!?p> 說完,,抬手摘了枝金黃晚桂,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看這桂花開得濃烈,,只是它有幸能被擺在案臺上,,還是被踩進土里,一切便由我說了算,!”
“哎呦,,我說是誰這么大的口氣呢!顧府的事還得她說了算,,原來是我這三弟妹?。 ?p> 粗獷嗓音豪氣沖天,,人未到聲先至,,便是昨個兒晚上在茉希面前上演雙重人格的二房嬸子陳玉英。
【二房主母陳玉英,,武官之后本家顯赫,,與三房水火不容?!肯到y(tǒng)音再次提示,。
眼見著二房快步走了過來,尤丹鳳臉上略略僵了下,,很快一層假笑堆上眉眼,,向前迎送道:
“二嫂,你這可是折煞我了,!我不過是跟自個兒侄女說些花花草草的事情,,怎么被你一說便是我當了這顧府的家了!”
陳玉英走至二人中間,,單手扶起問安的茉希,,說道:
“今年這晚桂開得極好,,桂子飄香沁人心脾。這樣的花就應該插在上好的瓷瓶中,,你說是不是啊,,三弟妹?”
尤丹鳳臉色訕訕,,語調(diào)卻自帶笑意:
“這偌大的桂花林子,,是有那么一兩株能被擺上案頭,,但大部分也只能落入土里,。說到底,,不管是人還是花,也都是個命罷了,!”
陳玉英聞言吃吃一笑,,手指捻帕按了按嘴角,眼底盡是嘲諷:
“三弟妹說得沒錯,,這都是命,。要不咱們總夸你命好呢!小門小戶的也能嫁進顧府來,,不像我,,父親官拜三品護軍參領(lǐng),嫁給二郎這樣的商戶也算是不得已的下嫁,,哪像妹妹如此好命高攀哪,!”
“你……!”
縱使尤丹鳳八面玲瓏尖口俐齒,,但每每被陳玉英戲言自己的出身,,便是廟里的菩薩--多言不了半句話。
此時她除了面呈五色,,卻是毫無辯駁之力,。誰讓自己這位二嫂有位朝中當官的好爹呢!
“好啦好啦,!老太太肯定等急了,,咱們趕緊走吧!”
小勝一局的陳玉英難掩得意之色,,親熱地攬過尤丹鳳,,一并朝老太太房中走去。
茉希在眾人背后長長吁出一口氣,,自言自語:
“這顧府中雖無刀光劍影,,卻有暗波逐流。更何況這里全員皆影后,,我拿什么給她們作配?。俊?p> 【你可不是配角,,馬上到了老太太屋里,,你可是群戲大女主啊,!】
袖籠中,,白鼬的聲音低低地傳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架勢。
茉希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
“就那兩房嬸子擱咱們現(xiàn)代,,絕對橫掃金雞金馬,,我這種只靠色相沒有演技的18線,給她們提鞋都不配,!”
系統(tǒng)一聽,,猛地嗅到商機,立馬又換了身為金牌銷售時那款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有歡樂時無法開懷大笑的煩惱嗎,?你有悲傷時不能潸然淚下的困惑嗎,?迎來送往的人生職場,你是否對情緒管理無法勝任自如,?那么此時,,你亟需一顆“演技大賞丸”,人生的舞臺,,你便是萬眾矚目的最佳女主角,!】
服下系統(tǒng)推薦的“演技大賞丸”后,茉希也隨著兩位嬸子一同進了老太太的房內(nèi),。
曾氏年逾六十,,此時正揣著個紫金浮雕手爐,閑閑地倚靠在紫檀木椅的菊葉軟枕上,。
眾人問安時,,老太太雙目微閉,似醒非睡地應了個聲,。
直到茉希給她請安,,這才稍稍坐直了身體,睜開眼睛細細打量著下首的新婦,。
見孫媳婦兒跪得還算端莊,,曾氏也并不急著喊她起身,卻是沉聲訓導:
“我們顧家雖不是世襲官宦之族,,但在這京都也是有頭有臉的門戶,。如今你既已嫁給璟杭為婦,一則謹記傳宗接代要務,,二則也需幫持大房重振家業(yè),。”
傳宗接代,?您那大孫子都不能人事,,我一個人怎么給您老人家弄出下一代來?
茉希心中腹誹得正歡樂,,卻被大腦里的系統(tǒng)音生生打斷:
【影后必備演技一:狀若嬌花,,我見猶憐】
只見茉希換了一臉正容,半分羞澀半分愧地抬起頭來,,嬌聲說道:
“祖母的話茉希都記在心里了,。茉希自知出身不高天賦不佳,只望祖母如觀音垂愛,,能讓我時時陪伴在側(cè),,端茶輔食抄經(jīng)禮佛,茉希但凡能伺候一二,,也能習得萬千規(guī)家之禮,。”
說完,,又將頭抬高了半分,。一雙秋目淚意盈盈,兩頰緋紅如染霞云,。
這般誠摯感人的目光,,就連歷經(jīng)半世的曾氏都瞧不出半分恭維與虛偽,當真字字真誠句句泣血,。
如此,,還怎能讓自己的孫媳婦兒跪于下首呢?忙讓身邊的老嬤嬤將她扶坐于梨花木交椅上,。
曾氏臉色微微緩和,,語氣中卻還帶著幾分嚴厲:
“大房那熙水路上的酒樓,你可有什么想法,?”
茉希十分慶幸昨夜自個兒睡不著,,為大房半年沒開張的酒樓做了半宿的功課,,此時答案信手拈來:
“據(jù)我所知,,酒樓經(jīng)營不善,皆是地無利,、人不和之果,。”
曾氏正了正身:“你說來聽聽,?!?p> “地無利--店處遠郊人跡罕至,,連人氣兒都沒有,,何談開門做生意?人不和--酒樓賺的是口腹銀錢,只是我們那后廚水平爾爾,,有客卻留不住,,又何談盈利?”
現(xiàn)代的旅游行業(yè),,說白了便是吃穿住行玩樂之道,。尤末希作為從業(yè)近十年的資深導游,對什么是一家好酒樓還是頗有心得的,。
尤丹鳳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冷哼:
“說得倒是漂亮,,那究竟該如何解決呢?”
茉希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說道:
“店處遠郊,,我們便給它添些人氣--酒樓近旁的莊子也是顧家的產(chǎn)業(yè),如今農(nóng)戶稀少,,不如我們將田地便宜租種,,一來有了人氣,二來這莊子日后也會成為酒樓的一項重要經(jīng)營,?!?p> 尤丹鳳噗嗤一笑:
“你的意思,是要將酒樓做成農(nóng)戶的生意了,?”
茉希微微搖頭,,解釋道:
“佃戶難顧自己的一日三餐,我自然做不了他們的生意,。只是我想把這莊子經(jīng)營起來,,日后將它做成農(nóng)家樂,以此吸引常年居于京都的貴客,?!?p> “農(nóng)家樂?這是什么,?”顧家老太興趣盎然,。
茉希笑了笑,一臉神秘:
“祖母,,這農(nóng)家樂究竟為何,,你只待我做成了過來一瞧便知?!?p> “那這人不和,,又當怎么處理呢?”二房嬸子陳玉英好不容易插了句話,。
“想要人和,,自然得從廚師入手,。昔日我偶遇一閑散道人,曾施與粥菜,,這道人感念于我,,贈送了我?guī)讖埫刂剖匙V。其中部分菜品名曰--水煮魚,、毛血旺,、九宮格火鍋,,十分適合現(xiàn)下這秋冬時節(jié),。”
“這菜品,,聞所未聞,!”尤丹鳳微微皺眉。
“正是因為沒人做過,,這反而是咱們酒樓出奇制勝的法寶,。”
曾氏眼底帶著驚喜,,唇角多了分笑意,,揮揮手道:
“既是你大房的產(chǎn)業(yè),你與璟杭商量后,,便放心去做吧,!”
茉希福了福身,側(cè)坐于椅子上,,頸下低垂,,刻意將流云髻上的檀木簪子對準了老太太的方向。
果然,,顧家老太太眼睛一睥,,又多了些不快:
“璟杭媳婦兒,你這頭上的檀木簪怕是連普通商賈人家的女兒都不稀得戴吧,!這大婚第二日你簪了這樣一個首飾,,出了這顧府的門豈不是讓全京都的人都戳著我們的脊梁骨!”
剛剛坐下的茉希聞言再次屈膝俯首,,抬頭回話時已是淚盈雙眸,,此時系統(tǒng)音播報:
【影后必備演技二:綠茶是門精細活!】
茉??戳搜哿⒃谧约荷韨?cè)的含巧,,又怯生生地瞥了下三嬸,幾經(jīng)欲語還休,,方才說道:
“茉希不知顧府規(guī)矩,,怕唐突了各位長輩,。想著大丫鬟含巧是三嬸特地送來訓導我禮儀規(guī)矩的,故然不會有差錯,,于是就拜托了她……”
話不說完,,囫圇吞了下去。而眾人的眼光,,紛紛聚集在這個名叫含巧的丫鬟身上,。
偏巧,含巧今日打扮得十分艷麗,,單單是頭上那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就讓人看得眼睛生疼。
含巧見狀,,立馬撲身跪于堂前,,還未開口自辯,就聽老夫人厲聲喝道:
“來人,!先把這賤蹄子的銀簪給我拔掉,!”
“三房媳婦兒好心把你送到大房去伺候,你卻欺壓幼主,,你這樣的賤才留在府中豈不是添亂,!著人把人牙子給我找來!”
含巧跪在地上抖成一網(wǎng)篩子,,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茉希看了眼不由心下冷笑--這也是個色厲內(nèi)荏的沒用貨色,!
此時,,系統(tǒng)音再次響起:
【影后必備演技三:扮豬吃老虎,借刀再殺人,!】
茉希淚眼盈盈,,一把攬過含巧的肩頭,梨花帶雨道:
“祖母,,含巧她雖侍奉我不久,,但也算苦勞有功?;蛟S……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說完,用力在含巧的肩頭上狠狠按了一把,。
這時含巧才回過神來,,立馬擦干眼淚,往前跪爬兩步,,說道:
“老太太,,不是我舍不得給小姐上首飾,。實乃妝奩盒都在宋嬤嬤手中,她藏著掖著不肯給我,,虧待小姐的不是我,,是她宋嬤嬤啊……”
宋嬤嬤一聽這黑鍋轉(zhuǎn)到自個兒背上了,竟也不辯解,,三步并作兩步飛奔到含巧身邊,,伸手便來撕扯她的頭發(fā):
“看我不撕爛你這張賤嘴!瞧你還敢不敢胡沁,!”
一時間,,堂內(nèi)好不熱鬧??藓奥?、叫罵聲,、呵斥聲連成一片,,仿佛辣油沸騰的九宮格火鍋。
“夠了,!”
曾氏手中的茶盞咣當落地,,碎成一片,同時靜止的還有方才的雞鳴狗吠,。
大宅是非中,,有人想要熄火,就有人不忘火上澆油,。
這一會兒,,拎著油壺往前沖的便是與尤丹鳳水火不相容的二房嬸子--陳玉英。
只見她雙目在堂下兩仆間掃了掃,,故作恍然大悟道:
“哎呀,,我記得宋嬤嬤你是三弟妹的家生奶媽吧?這么說來,,璟杭媳婦兒身邊倒都是三弟妹你的人了,!”
言畢,不再多說,,只拿余光偷偷打量著上首的老太太,。
果然,顧老太臉上的不悅更添了幾分,,單手揉了揉眉心,,起身說道:
“今日我也乏了,明日你們再來敘話吧,!”
順著嬤嬤的手緩緩起身后,,又立定對著尤丹鳳說道:
“這兩個奴才,,以后就別進內(nèi)院了!璟杭媳婦的嫁妝,,趕緊給我一文不少地還回去,!除了她本人,誰都不準再動,!還有老三家的,,今后別摻和璟杭房里的事情,要是再像今天這樣,,可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
說完,拂袖而去,,留下堂內(nèi)冰火兩重天的二房三房,,外加剛剛獨挑了一臺大戲的尤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