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看著女兒堅決的神色,，苦澀地咽下了心中所有的自責。若不是自己不中用,，也不至于需要女兒去面對這些。抬起的右手本想拉著女兒再勸一勸,，可在空中懸著半天,，最終也只是拿起筷子夾了第一口菜,。

　　看到父親動筷子了，沈湘也不再拘束,，敞開肚子開始吃起來,。

　　一大家子人就沈湘一個胃口好的。上輩子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吃過這么豐盛的飯,，得趕緊多吃點。

　　并不熱絡的晚膳很快結束,。沈湘起身準備直接離開,，卻被沈安一把拉住。

　　“湘兒,，有幾句話,，爹還是想跟你交代一下?！?p>　　說著,，沈湘被帶到庭院中。左右的是從都被屏退,，只剩下父女兩人,。

　　“其實說起來，那些老伙計鬧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們,。朝廷搞出這么個政策，大家都在害怕而已,。湘兒,，你也別太為難他們?！?p>　　沈湘沒有太多反應,，只是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頭。這是什么怨種思維,？

　　眼看女兒沒有說話,，沈安接著說道：

　　“爹知道你的性子，你是吃軟不吃硬的人,。他們都是跟了你爺爺半輩子的老兄弟了,，咱們還是不要鬧得太難堪?！?p>　　真是抱歉啊,，吃軟不吃硬，那是以前的沈湘,。

　　上一世,，當自己還是沈襄的時候,，職場里可沒少被人說欺軟怕硬。自己沒背景沒條件,，自然是不能跟硬茬子正面對碰,。至于來軟的？我自己出身就夠慘的了,，這些年吃了這么多苦才走到的這一步,。

　　自己淋過雨就要為后人撐傘？我沈襄不是那樣的人,。

　　“這些年他們也都是看著你長大的,，甚至有的還是陪著爹長大的。別讓大家都下不來臺好嗎,？”

　　沈湘堆著笑臉，滿口答應了下來,，看得沈安也是松了一口氣,。

　　可是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沈湘那一笑傾城的模樣頓時消失不見,，只剩下讓人不敢靠近的冰冷,。

　　互聯(lián)網(wǎng)曾經(jīng)教會了沈襄一個道理，義不掌財,。

　　秋風吹過人的臉頰,，平添了幾分的微涼。一些樹上的枯葉也跟著搖晃,，飄落了幾許的秋意,，其中一片正好落在了沈湘的袖口。

　　抬起頭,，看到了快要徹底禿頂?shù)暮鷹?，沈湘回憶起了它盛夏時的郁郁蔥蔥。

　　哪怕當初是綠葉成就了大樹,，但是秋天來的時候,，大樹卻是一片綠葉都保不住。也不知是無能為力,，還是覺得不值,。

　　但結果卻是冰冷的，來年還會有新的綠葉,。

　　劉希夷曾說：“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p>　　人只是變了,，花卻是換了,。到底誰該慶幸？

　　......

　　在沈青霞曾經(jīng)的書房里,，沈湘坐在椅子上把玩著一個晶瑩透亮的玉印,。

　　印是新刻的沈家打印，是沈家商號內部最高權力的象征,，老的玉印已經(jīng)作為陪葬品埋在了爺爺?shù)哪怪小?p>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p>　　一個披著厚實皮裘,，面容有些蒼老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還沒入冬,，元伯就穿上了皮裘大衣,，怕是體內聚寒的老毛病又犯了吧。我今日就叫人去約林大夫明日過府一趟,，給元伯診一下,。”沈湘說道,。

　　中年人名叫沈元,。他很溫和地笑了笑，擺著手說道：“大小姐費心了,，我沒事的,，不必如此麻煩?！?p>　　沈元和他爹原本只是沈青霞從牙行買回來的家奴,。剛到沈家的時候他才不到十歲，父子倆連姓氏都沒有,。

　　后來沈元自己憑借著踏實努力,，心思玲瓏的特點得到了沈青霞的賞識，一路攀升成為了沈家商號的中流砥柱,，和沈青霞自己的經(jīng)歷頗有幾分相似,。

　　沈湘放下了手中的玉印，但是對手邊的暖爐卻仿佛沒看見一般,。

　　“這些年元伯日夜操勞,，傷了身子的根骨，以后可要多保重才是,。眼下時局,，沈家不能沒有元伯?！?p>　　這點小動作和小心思自然是瞞不過人老成精的沈元,。不過沈元不僅沒有反感,，反而是有些欣慰。

　　“算算日子,，老爺子給大小姐定的時間差不多了,。大小姐也已經(jīng)成年，以后很多事情就需要大小姐親自操勞了,?！?p>　　沈青霞生前曾經(jīng)給沈湘留過一個命令，就是讓她在半年多時間里要低調蟄伏著,，不能拋頭露面做事情,。

　　這道命令背后的原因沈青霞沒有解釋過，沈湘也沒有多問,。

　　如今這個期限已到,，沈湘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到沈家內部的話語權，同時讓自己手里有人可用,。

　　沈元的反應讓沈湘非常滿意了,，至少表面上他是愿意把權力交接給沈湘的。

　　“元伯,，賬房的人，歲數(shù)都不小了吧,？”

　　當初沈青霞在創(chuàng)建沈家的商號時,，賬房被賦予了極大的權力。他們不僅記錄所有賬目,，還會監(jiān)視所有的資金流向,。

　　賬房的人都是直接聽命于沈青霞。除了沈青霞自己,，商號里所有人的資產(chǎn)說查你就查你,，非常蠻橫，私產(chǎn)都不放過,。

　　這么重要的部門,，肯定要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

　　而沈元也是心領神會,，樂呵呵地說道：

　　“是啊,，都是一群過了知天命的老家伙。辛苦了幾十年,，是該讓他們歇歇了,。”

　　聽到這么干脆的回答,，沈湘一時間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疑心病發(fā)作了,。

　　沈元的忠誠是絕對沒問題的,，他本人也是完全和沈家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他是爺爺交代過,，說可以放心的人。

　　一念至此,，沈湘直接拿起暖手的香爐推給了沈元,，算是表達了自己對他的認可。沈元也很自然地接過,，讓自己冰涼的雙手感受一下溫暖,。

　　“也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老先生都換掉。新人上來手上容易不知分寸,，沒輕沒重的,，還是需要一些老人帶帶他們。元伯心里可有合適的人選,？”沈湘問道,。

　　沈元的眼底閃過一絲非常隱晦的興奮，沈湘的種種行為似乎在表明,，文書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定數(shù),，而且應該是比較樂觀的。

　　“大小姐,，老奴直言,，戶部的文書，想必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了吧,？”

　　沈湘點了點頭,，說道：

　　“莊懿王府給我了口頭承諾，巡撫大人想必已經(jīng)在安排了,，三天之內就會有消息,。也不能高興得太早，如果他們真敢不給,，那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可能,，他高文升就沒這個膽子,。”

　　沈元拍著桌子,，擲地有聲地說道,。

　　“至于大小姐說的人選，老爺子生前早就安排好了，是張稷張老先生,。當年他考過秀才,，只不過落榜了。這些年在沈家,，他心氣高,，手段狠，鐵面無私,?！?p>　　想起爺爺，沈湘淺淺一笑,。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懷,，有些熟悉，又好像離自己已經(jīng)遠去,。

　　“帶我去見見這位張老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