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眼看都快要到了宵禁的時辰。眼下宣寧府處于軍管之下,,宵禁也是比平時早了許多,。
程家宅子的外面有一個背著大包小裹的莊稼漢,若是半個時辰之內他還在這里站著,,那管理宣寧的涼州軍就會把他帶走了,。
莊稼漢看起來有些局促,也很猶豫。一邊還想再等等,,一邊又擔心宵禁的事想要走,。
一隊巡邏的軍士看到了這邊的莊稼漢,當即就朝著程家走來想問問情況,。眼看著那位士兵走過來,,莊稼漢肉眼可見地著急起來,快速拍著程家的門,。
士兵走近,,剛準備盤問莊稼漢的時候,側門被打開了,。那莊稼漢愣了一下之后,,就被人拉了進去。見到這一幕士兵也是放心了,,看了看周圍后悠閑地走開,。
程家的宅子里,一個商號的伙計拉著莊稼漢,,眼神中滿是責怪和疑惑,。
“張老三,我不是托人給村里捎了話,,讓你今年別來了嗎,?”
“嘿嘿,表哥,,我是收到了,。可莊稼都收上來了,,我們在鄉(xiāng)下閑著也是閑著,,咋就不能來城里找一份營生了?”
伙計名叫何丁玉,,在程家當了幾年的學徒之后,,如今終于當上了伙計??粗鴣硗侗甲约旱泥l(xiāng)下親戚,,何丁玉也是倍感無奈。
“你這死腦筋,。不讓你來那是為你好,!這會風聲正緊呢,就不能再等上一個月嗎,?”
張老三憨厚地陪著笑,伸手摸向懷中的錢袋,。何丁玉痛苦地扶了一下腦袋,,把張老三的手拉住了,。
“表哥,麻煩您就幫我安排一下吧,。我...”
“誒呀安排什么安排?。]看到街上那么多的官兵嗎,?兩天后,,過了十月初一,封城應該能寬松些,。到時候你先回去,,等下個月再來的。這里是程家,,你待不了,,先去我家里湊合住吧?!?p> 說著何丁玉直接拿起張老三的東西就要往外走,。
“誒等等,表哥,,等等,。”
找老三急忙伸手想要拉住何丁玉,。雖然他長得五大三粗,,手臂跟何丁玉的腿差不多,不過他也不敢真用力氣,。
“這是怎么了,?”
一個聲音從背后響起,張老三和何丁玉都好奇地回頭望去,。
說話的是一個年紀不大,,但穿著很是得體的先生。何丁玉打量了這人一番,,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眼前這個人讓他覺得有些面生。
“請問先生是誰,?我不記得程家的商號有先生這一號人,。”
“在下謝江,,是嚴掌柜手底下的伙計,。前段時間從沈家商號過來的,你不認得我也正常?!?p> 何丁玉很恭敬地行了禮,。不過剛想要說什么,張老三就直接搶著說了話,。
“這位先生,,我是鄉(xiāng)下來的,想來賣力氣討個營生,。能不能...”
張老三還沒說完,,兩道目光看過來讓他一瞬間覺得有些脊背發(fā)涼,不敢接著說下去,。站在一旁的何丁玉臉色很難看,,顯然是對張老三這樣的插嘴很不滿。
不過謝江卻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只是挪開目光又端詳了一下何丁玉,。
“你應該是何丁玉對吧。這是你的親戚,?”
“是,。”
“人家大老遠來了也不容易,,你這是要趕人走嗎,?”
“商號現在不用人,自然要他走,?!?p> “誰說不用人了?”
何丁玉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如果商號要招工的話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可自己卻沒聽到任何消息。
沈家安插進來的人愈發(fā)猖狂了,。
謝江走到張老三的面前打量了一下,,最終眼神停留在他右手手腕上的半截疤痕上。不等張老三反應過來,,謝江直接拉住他的手擼起了右邊的袖子,。
不過看到張老三的手臂后,謝江被嚇得直接到退了兩步,。何丁玉也一步搶過來,,拉著張老三的手檢查起來。
張老三的右臂上滿是傷痕,。其中有三條尤為明顯,,暗紅色血肉和周圍涇渭分明,,看著有些讓人觸目驚心。
“怎么回事,?你怎么搞成了這個樣子,?”何丁玉語氣很嚴厲地問道,。
當他還想再仔細看看時,,張老三卻是有些害羞地收回了手。
謝江看著兩個人拉拉扯扯了半天,。最終,,在何丁玉的嚴詞逼問之下,張老三說出了事情的由來,。
原來是秋收的時候,,山上出現了土匪想來搶劫糧食。張老三不得已奮起反抗,。在跟匪人械斗的幾次過程中受了些傷,。
“走,先去我家的,,回頭我找大夫給你看看,。”
“誒別別別,!別找大夫,。”
原本何丁玉拉著張老三就要走,,可是一聽到請大夫張老三當場就有些急了,。
“什么別找,你不知道自己就靠這一身的力氣干活嗎,?留下病根怎么辦,?”
“慢著!”
謝江直接打斷了二人的爭吵,,走過去重新卷起張老三的袖子端詳了一下他的手臂,。
“傷成這樣,還能干活嗎,?”
“能,,絕對能。您看這么多的東西,,都是我一路用手提過來的,。”
“就你一個人來嗎,?還是還有幾個鄉(xiāng)親,?”
“還有幾個人...”
一陣冷風吹過,,帶來陣陣的寒意。謝江把手收了回來,,放在袖子里取暖,。不過張老三卻像是沒感覺到冷一樣,始終眼神殷切地注意著謝江的表情,。
“去叫你那幾個兄弟也過來吧,,我給你們安排一下住處?!?p> 張老三很是激動地對著謝江拜了兩下,,說道:“謝謝這位先生,您真是個好人??!”說完人便一溜煙地跑走去招呼那些鄉(xiāng)親了。
不過對于這樣的結果,,何丁玉卻是臉色陰沉得有些猙獰,。
“謝江!”
“何先生有什么事,?”
“你不覺得你有些僭越了嗎,?且不說這些來人都是我鄉(xiāng)里的親戚朋友,商號招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草率了,?難道你一個人就能說了算嗎,?”
“僭越?招工的事是嚴掌柜在管,。你一個算賬的,,伸過手來管招工的事,那才是僭越,。再說了,,過了十月初一,商號要開始和西域商人接洽,。到時候來來往往那么多東西要搬運,,不靠他們,難道能靠何先生嗎,?”
何丁玉很是無力的反抗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一會,幾個和張老三看起來打扮相似的莊稼漢一起來到了程家商號,,并在謝江的安排之下和其他的長工住到了一起,。
處理完這一切之后,時間已經很晚了,。
謝江看了看桌子上計時的沙漏,,發(fā)現已經過了子時?,F在已經是九月的最后一天,再過一天,,便是十月初一了,。
遠處有一間屋子的燈還亮著。不用想謝江也知道,,那是嚴掌柜嚴卓辦事的書房,。
幽暗的燈光將謝江的笑容映照出了幾分的陰冷。
不過這份陰冷很快便散去,。
重新換上一副面孔后,,謝江緩緩朝著嚴卓的房間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