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好歹知己一場
容岑回頭,,大熟人映入眼簾,。
那人依舊是一襲緋衣,,長身玉立,形貌昳麗,,多情桃花眼含笑,,輕易便令人溺于其中。
他手中持了一盞動物燈,,是古代罕見的毛絨材質(zhì),,一眼望去像團胖乎乎的蜷曲毛球。
待距離逐漸拉近,,容岑才瞧出那形態(tài)狀似只溫順軟綿的小羊羔,。
“自京都一別,已是七日未見了,?!?p> 嗓音不疾不徐響起,人不矜不盈在離容岑三步處停下,。
只見他抬手將小羊燈往前一遞,,輕揚下巴,示意她接下,,眸如春花含笑意,,語調(diào)慵懶,尾音拉長:“別來無恙啊,,陳東家,?”
祁奚?他怎會在逸州,?
此處有外人,,容岑不得不先將滿腹疑問吞進肚里,頷首回應:“別來無恙,?!?p> 燈籠剛到她手中,恰有一陣微風拂過,,小羊頭上微微冒尖的細角隨風聳動,,竟發(fā)出了“咩咩咩”的擬羊叫。
“它還會叫,?像,,太像了!既然有羊燈,,是不是還有牛燈馬燈雞燈鴨燈,?”老八瞬間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容岑淺淺一笑,逸州還有這種新鮮玩意兒,?
卻聽店家亦驚奇問道:“這位公子的羊燈打哪兒來的,?沒看錯的話,是用白狐皮毛做的,,模樣精致機巧,,我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回見,!”
聞言,,容岑抬頭,,看向祁奚,。
“乃在下請機巧大師所制,世間只此一盞,?!?p> “難怪難怪!”店家大加稱贊,,將話題轉(zhuǎn)回燈謎上,,開始道賀:“恭喜兩位贏得彩頭!”
店家取來五盞姓氏寶燈,,汗顏道:“我家燈籠萬不如陳東家手上的,,這位公子當真是費心了!”
說著,,他又送了幾盞小蓮花燈,。
“三位可去澧河畔放花燈許愿祈福,多放幾個,,總有能實現(xiàn)的,。戌時正獨釣臺還有煙火表演,一年難得一次,,待會我也要去看呢,!”
店家熱情好客不怕虧,容岑眼看兩手空空的老八已經(jīng)拿不下了,,自己與祁奚二人也都被塞了個滿懷,,她連忙喊停:“已然夠了,多謝掌柜美意,?!?p> 離開前,祁奚還嘴甜補了句:“祝您店門呈盈,,生意昌盛,,財滾滾!”
吉祥話誰不愛聽?哄得店家那是眉開眼笑樂不休,。
容岑這趟稱得上是滿載而歸,。
老八左手握著五支手柄,右手抱著大摞花燈捧在胸前,,左顧右盼,,沒看到目的地相同的行人,便道:“主子,,我去問問放花燈往哪邊走,!”
許是百姓都去等節(jié)目了,這條街冷清許多,,零星幾位路人也行色匆匆,。
獨留祁奚與容岑并肩而行。
再無外人,。
“闊別稍久,,眷與時長?!?p> 細碎的笑在容岑耳邊炸開,,熟悉的臉在她眼前放大,祁奚言笑吟吟:“云期呢,?可有想我,?”
他陡然湊近,容岑心生怪異,,下意識后退,,又往前走了兩步,隨口敷衍:“嗯,?!?p> “好歹知己一場,你竟只言片語都不愿與我說了嗎,?”一聲輕嘆自身后傳來,。
她印象中……好吧她完全沒印象,但怎么也不該是這樣的知己吧,?
容岑看他就像個過分戲精的自來熟,,她輕咳兩聲,轉(zhuǎn)移話題:“祁大人不是回了南潯復命么,,怎會在逸州,?”
甫一問出,她就發(fā)覺出不對勁,。
剛回大胤那夜他在,,太后逼宮他亦在,,逸州動亂他還在。
他不止在盛州皇宮暢通無阻,,他在整個大胤皆是,。
方才謎底的五個姓氏:秦茂搜刮民膏民脂,犯了她的大忌早晚要除,;宋將軍被她派來馳援,,是逸州百姓眼中的大英雄;而江,、越和容分別是南潯,、西凜和大胤的國姓……
前兩個不提,只江越容三大尊姓,,普通百姓,,尋常店家,誰敢拿來猜燈謎圖一樂,?
除非背后有人授意,。
而這個人,,顯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區(qū)區(qū)一個使臣,不可能無需向南潯皇帝復命而來去自如,。
她在外能披著陳公子,、陳東家的馬甲,別人亦能,。
所以,,祁奚或許也只是他披著的某張皮而已。
不是南潯使臣,,那他的真實身份會是什么,?
腦中“智慧之光”飛快閃過,她想起自己曾命肖廉搜集的天下各國信息,,南潯常寧皇帝膝下五子一女,,大皇子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四皇子皆已參政在朝中任職,,唯有五皇子江允……招貓逗鳥,,不學無術(shù)。
當屬他最“游手好閑”,。
容岑腳步猛頓,,南潯勢力竟?jié)B透至此,她越想越心驚膽戰(zhàn),,不寒而栗,。
祁奚復又與她并肩而行,,只一個眼神對視,便知她所想,,卻毫無身份暴露的慌亂,,反倒像是揭穿他人身份的那一方,氣定神閑輕笑:“陛下睿智,?!?p> “但不必受其庸擾?!彼剖遣煊X她心情沉重,,他再開口略有安撫之意,“你我結(jié)交的是人,,又不是身份,。”
“身份決定立場,,你我處于敵……”容岑咽了咽口水,,只恨方才沒將情緒藏好,雖未言明卻被對方一眼看透,。
此處偏僻無人,,前方不遠還有條幽深小巷,是絕佳拋尸地,,而老八遲遲未回,,她危矣!
坐以待斃定然不可能,,容岑生出了一百二十分警惕,,如若他有異動,勢必要先拋卻花燈,,她亦可借手上這摞花燈拖延一二,,但自己這三腳貓都不如的功夫……打肯定打不過,就看能否跑過他了,。
容岑已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卻聽祁奚堅定道:
“我與陛下,永遠不會站在敵對面,?!?p> 永遠?這誰說得準,?怕她沒用晚膳會挨餓,,擱這給她畫大餅充饑呢?
容岑沒作表態(tài),,默默又離他遠了兩步,。
祁奚:“……”
你后退兩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祁奚舌尖抵著后槽牙,氣笑了:“陛下忘了與我的約定,?”
容岑:“,??,?”
不是,,你一副被我始亂終棄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我還能戀愛腦發(fā)昏不顧大局與你私相授受不成,?,!
容岑瞪著銅鈴眼,腦子一片空白,,沒檢索到任何相關(guān)記憶,。
她試探問道:“是何約定?”
祁奚微笑:“你果真忘了,?!?p> 趕在他再次開口之前,容岑搶占先機,,“那必定不會,,只是你整個人都是造假,你我締結(jié)的盟約自然也做不得數(shù),?!?p> 笑話,,你都看出我不記得前事,,我還能給你胡扯蒙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