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一聽,，立馬命人給我下了迷藥，五花大綁扔進了湯州迷瘴林。此事做完,，他當即就好了，更對老道的話深信不疑了,。老道讓江四回皇都復命,，他就打道回府了，對外宣稱我自請留在興城?！?p>　　這計謀,，江允對自己挺狠的啊。

　　“你來大胤作何,？”她問,。

　　“歸順陛下，可否,？”他答,。

　　忒不著調(diào)。

　　誰信啊,。

　　容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和江允對話簡直浪費大好時光，她急著南下去岐州找甘如許,，還有很多奏折沒看呢,！

　　容岑嘴微張，正要開口趕人,。

　　恰此時,，外頭響起萬禮的通報聲——

　　“陛下，今留侯求見,！”

　　孟陽,？他來干什么？

　　容岑來不及細想,，看了眼江允,，“你先回避?！?p>　　對方眸色深深,，似是不愉，就在她以為他要說出句“我就這么見不得人嗎陛下”時,，他卻起身往側殿去了,。

　　仁政殿側殿內(nèi)墻厚重，宛如密室,，隔音效果極佳,。她有意支開他，而他往里去,，可以避免聽到她不想他聽到的,。

　　“江祁奚——”

　　江允剛行至門檻處，就要轉身離去,，卻聽身后容岑莫名又喊了他一聲,。

　　似是挽留,。

　　“把你的茶帶走?！蔽醇八D頭,，便被她用茶案塞了個滿懷，容岑語氣急促,，“朕從不用繁復茶具,，莫要留下如此顯眼的異常?！?p>　　“好,。”

　　原是錯覺,。

　　她可當真是,，毫無保留地不信任他啊。

　　但邁步前,，還是不忍心置之不管,，出言提醒她：“孟陽私下與西凜有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小心為上,?！?p>　　容岑又掃了眼，確認再無異常后,，對殿外道：“傳今留侯進殿吧,?！?p>　　孟陽近來坐的輪椅正是上次攝政王所贈,，時維七月，他卻仍裹著春衣,，腿上蓋著厚重的毛毯,。

　　上次見他，還是與西凜談和歸京之際,。彼時少年英姿勃發(fā)意氣風發(fā),。人如起名，來自涼州的最好的太陽,。

　　而今天再見,，他瞧著很不好。

　　相較春時,，他病弱更甚,，面色蒼白，形銷骨立,。聽說前陣子倒春寒,，他又生了場大病，差點沒熬過來。

　　孟陽身體不便,，容岑早就免了他的跪拜之禮,。

　　“今留侯身子不好，有事差人傳達即可,，何必親自進宮,？”

　　容岑離開龍椅，給他倒了杯茶,。她摸了摸杯壁,，剛才江允讓萬禮送進來的，尚還溫熱,。

　　孟陽雙手恭敬接過,，謝過皇恩后改單手持杯，另一只手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呈上,。

　　“這是何物？”容岑心中升起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今日肖廉剛也給她一本冊子,，舉薦燕無歇任禁軍統(tǒng)領，換他辭官,。

　　孟陽此舉,，又要用誰換誰？

　　容岑立于他身前,，銳目俯盯,。

　　他雖坐著，位于下位,，卻身正體直,，目光毫不躲閃，“涼州衛(wèi)貪腐的重證,?！?p>　　容岑一震，連忙翻開冊子,。

　　某年某月某日,，發(fā)現(xiàn)金礦瞞而不報，私自挖采,，藏贓于廟,。

　　某年某月某日，以百姓換取西凜牛羊馬,，殺之烹肴,。

　　某年某月某日,，勾結西凜，偷渡重犯,，暗造刀槍銳甲,，囤私兵。

　　……

　　整整三指厚的一本冊子,，全都是罪無可恕罪不容誅的重罪,。

　　有些甚至具體到某個時辰的某刻，以及一應涉事人員,。

　　其中還夾雜了關鍵人物的指認口供,。

　　孟陽竟然知道得如此細致，準備得如此齊全,？若江允所言為真,，這樁樁件件，孟陽參與了多少,？他在其中充當什么角色,？

　　容岑隱約記得，長頤侯在外,，每逢提起孟宗子,，似乎次次都是遺憾口吻？孟騫的遺憾只不過是覺得孟陽身弱將早死,，擔心族中后繼無人,。

　　所以，孟陽一開始,，應當是身體康健的,，否則不會當選宗子。沒有誰會選一個福壽不全有早夭之相的人,，繼承家業(yè),。

　　孟陽此人，果真危險,！

　　容岑指尖碾過書頁一角，壓出印痕,，強行壓下心中的震撼,。

　　有這冊子，人證物證,，算是齊了,。

　　“冊子上這些人名，和他窩藏的罪證,，能找到嗎,？”容岑問,。

　　他答：“能，陽派人一直在盯著,?！?p>　　“不過……”孟陽頓了頓，“陽只說與陛下一人聽,，還望您將側殿那位,，請出去?！?p>　　她翻閱期間,，他趁她不注意暗自觀察了仁政殿，發(fā)現(xiàn)不同尋常之處,，頗為怪異,。

　　孟陽如何發(fā)現(xiàn)的？

　　容岑眉心一跳,，他心思怎能如此敏銳,？

　　主側殿的承重墻分明隔音，但不知為何,，孟陽的話一出,，側殿的門響起吱呀兩聲，開而又合,。

　　江允從側殿出去了,。

　　“陛下，有些事,，陽覺得應該向您交代清楚,。”

　　“何事,？”

　　“陽曾與西凜來往密切,。”他直言：“關系非同一般,?！?p>　　“！??！”他竟然主動提起來了。

　　容岑汗毛豎起,。

　　孟陽到底想做什么,？他就不怕她聽了立馬將他打入大牢秋后處斬或者凌遲嗎？

　　容岑自認為表情管理得很好,，但還是被對方察覺到情緒變化,。

　　“陛下莫要害怕,。”他輕微一笑,，蒼白的面色襯托下,，陰柔而滲人，“陽并無惡意,?！?p>　　“朕有些震驚而已?！比葆瘜嵲拰嵳f,。

　　“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自陽成為孟氏宗子,，手上不曾沾染一滴血,。”

　　也就是說,，沒成為孟宗子以前,，他手上沾了很多血嘍？

　　容岑已經(jīng)學會了如何正確地做反向閱讀理解,。

　　“說來陛下可能不信,，陽也是出于無奈才幫西凜做了些事。涼州貧瘠,，仗勢欺人者卻不少,。少時陽與寡母缺衣少食，饑寒交迫,，前路渺茫,，看不到一丁點兒生的希望?！?p>　　這像是打感情牌,。

　　容岑抿了抿唇，未語,。

　　“昔日窘迫便不再提了,。”見她無興趣,，孟陽就此打住,，說出能吸引她注意的。

　　“朝野上下都好奇陽如何能與西凜談和成功,，想必陛下也很好奇?！?p>　　“為何,？”

　　“算是達成了某種交易,，也算是徹底結束了以前的合作?！泵详柹裆幻?，“西凜國師與太后常年聯(lián)絡，陛下應已知曉,?！?p>　　“陽斷了他們二人互通有無的樞紐，西凜受其掣肘,，不得已而談和,。”

　　容岑不解道：“但太后已然失勢,，絕無翻身的可能,。即便西凜國師與其勾結，也成不了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