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野物我有
“不行了,爹走不動了,,歇會兒——”趙明玉甩掉手里的繩捆,,一屁股坐到河灘的大石頭上,。
南山下有一條河,由東向西,流經(jīng)秋水鎮(zhèn)屬地的七八個村落,,白浪里村正處于中間位置,。
夏日雨季漲水,河面最寬處可達(dá)二十丈,,最窄處也有十幾米,。到了旱季,則是大大縮減,,不過十分之一,。
冬天河床下陷,水面結(jié)冰,,岸邊淺淺的露出小石頭,。
河灘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青巖山石,經(jīng)過雨水河流的沖刷,,磨去了曾經(jīng)鋒利的棱角,,圓鈍沉穩(wěn)的立在山角下。
走了這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呼哧帶喘的到達(dá)了山底,,沒嚷嚷聲累,這已經(jīng)到了趙明玉的極限,。
趙文多也明白,,帶著趙明玉來上山,不能說是累贅,,那也相差不遠(yuǎn),。之所以沒有反對,一是單獨過來被同意的可能性很小,,多個人此行同意的概率增大,。二是也想著借機鍛煉一下這個病弱的爹,多走些路,,治療懶病有效用,。
“我先上山,歇好了你再上去,?!壁w文多也沒說不行,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斜挎上那捆繩子,,抬頭打量了下山勢,。
南山頭壯尾弱,,整個山形呈‘蝌蚪’狀,險峻說的也是山頭,尾部則較為和緩平坦,。
雖說尾山易行,,可也林稀物少。南山周圍百米半徑?jīng)]有人家,,不住附近,,走了遠(yuǎn)道兒上個山尾,沒啥大意思,,也就漸漸無人問津,。
冬季樹葉落盡,光禿禿的枝干,,少卻了影陰的遮擋,,小徑山路倒是多了幾分清晰。
遠(yuǎn)遠(yuǎn)的瞧了山頭山尾中間聯(lián)接的地勢,,選擇規(guī)劃好了一條凹凸形交錯更明顯的路徑,,不再遲疑,抬腳就走,。
雪地里趟出一串腳印,,很快就延伸出去數(shù)十米遠(yuǎn)。
趙明玉看著那灰色瘦瘦的身影,,走過山角的青石,,邁上雪路小徑,彎彎折折,,左曲右拐,,一點點消失在視線里。
“……老三也不大,,將才十二歲吧——”喃喃的低語,。
遲來的清醒,伴著隨風(fēng)而來的碎雪沫,,冰冰涼的落在臉上,。
四周一片寂靜,靜的人心慌,。屁股下的石頭都跟著冰涼,,急急站起身:“哎,老三,,等等你爹我——”,,往前沖出兩步,自言自語道:“小不點年紀(jì),,走的倒挺快,?!?p> 同一時間,趙文多已經(jīng)到了山頭,,繞著半山腰開始碼蹄印巡路找夾子,、鋼絲索套。
跨過頭尾交疊處,,進入到山頭地界,,林子密度增大,地上的積雪卻淺少了許多,?;蛟S是有了樹枝在頭上頂著,落到地上的雪減了半,,經(jīng)過正午的陽光照射,,厚厚的樹葉上,雪融出了枯塘殘荷,。
延著林間潮濕的小路,,順勢而上。
兩側(cè)路過的樹木,,根部都會留意尋找,,走出十幾米遠(yuǎn)時,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根索套,。
淺薄的一層枯葉在上面做了偽裝,,里面是空空如也,一旁的殘雪上也沒看見任何爪印,。顯然,,這里并沒有野物經(jīng)過?;蛘哒f,,周圍這一片沒有。
一般放套都是成對往上,,也是為了增大獵物踩中的概率,,從小范圍上形成個區(qū)域封鎖。
以這個為點位,,四下里又發(fā)現(xiàn)了兩個套子,,都是毫無所獲。只不過朝西放的那個鐵絲斷掉了兩股,,周圍凌亂的有些蹄印,,應(yīng)該是套著的東西,又被掙脫了,。
趙文多解下了幾個空套,,收好放起來,,拿回去給吳大奎。
既然西邊發(fā)現(xiàn)了痕跡,,那就往這個方向走走,,‘溜套’就主在一個溜字,,前后左右一頓尋摸,。隔著不到三棵大樹,一個褐黃色物體出現(xiàn)在視線里,。
喲,,有東西——
趙文多疾走幾步,繞過眼前的樹木,,到了近前,,是頭死了的狍子。
手臂粗的兩根柞木中間放了一個盤口大的獸夾,,合起的鋸齒里夾了只獸腿,,另外一只前蹄處有著明顯的勒扯傷痕,可以判斷出應(yīng)刻是之前踩了套子,,掙脫出來后,,一瘸一拐的沒走多遠(yuǎn)就又踩中夾子。
兩條腿都報銷了的倒霉蛋兒,,顯然沒能挺住,,堅持了沒多久就倒下了。摸了摸還算軟和的狍子身體,,沒有完全凍實成,,應(yīng)該沒超過半天。
夾子周圍還放了三個鐵絲套,,兩個套著了兔子,,全是鉆進了腦袋,慌張就會掙扎,,越掙勒的就越緊,,直到斷了脖頸。
一般群居類型的野物經(jīng)過的地方,,在一定時段內(nèi)很多都是固定線路,,經(jīng)驗豐富的獵手根據(jù)蹄印,會估算下次可能途經(jīng)過哪里,,碼上夾子和套子,。
顯然,吳大奎就是個中好手,。
四件套夾里中了大小三只,,這就說明這個周圍是條獸道兒,,守在這里,會有很大概率等到野物經(jīng)過,。
觀察了下周圍的環(huán)境,,趙文多掏出彈弓,挎兜里裝著大小不等的石子,。
兩邊高大的松樹上,,幾只灰鼠子露出頭,撐著蓬松的大尾巴,,從這個樹枝竄到那個枝丫上,。
站在樹木邊,趙文多拉滿了弓,,瞄準(zhǔn)斜上方的一只,,‘嗖—’一石頭打過去,樹上的大尾巴飄悠悠的就墜了下來,。
石子擊出的迅速,,聲響不是很大,只見同伴從樹上掉落,,呆愣的居多,,稍遠(yuǎn)些的更是毫無所覺,依舊東竄西跳,。
趙文多也沒動地方,,依靠著樹后,瞅準(zhǔn)目標(biāo),,緊連發(fā)射,,打出去的九成不落空。
沒一會兒工夫,,雪地里就攢了一小堆兒,,大約數(shù)了下七八只。這里的灰鼠子還真是挺厚,。
這也不能逮著一個地方薅羊毛,,正打算著要不要換個地方再去打,就聽見一陣‘嗦嗦—’聲,,矮密的樹從枝條里,,鉆出一頭狍子。
濕漉漉的樹葉下,,藏著秋落的果實,,細(xì)嫩的草芽,狍子低頭嗅著鼻子,,頂開泥雪,,咀嚼著里面的食物,。
側(cè)身依在樹后的趙文多摸到兜里大些的石塊兒,悄瞇瞇的搭好彈弓——
“老三,,你在哪兒呢,?”
嘩啦——
啊,打偏了,!
打出的石塊兒落到了樹棵上,,‘嘩啦—’打掉了兩片枯葉。
陡然響起了聲音,,驚了人,,也嚇了獸,。狍子轉(zhuǎn)回頭,,四蹄齊刨鉆進了樹棵子里。
“哎呀,,剛才看見跑過去一只狍子——”趙明玉扒開擋著的樹枝露出頭,。
趙文多收了勢,手里捏著彈弓,,正站在那里瞪他,。
“……”趙明玉后知后覺,不確定的道了句:“那——是我喊的那聲給嚇著了,?”
“你說呢,?”趙文多忍著翻白眼的沖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這時候上來。
“這真不能賴我,,我哪知道你正打著呢,。”趙明玉也覺著委屈啊,,光是這段山爬的他差點兒沒撅過去,,十米遠(yuǎn)一順氣兒,二十米遠(yuǎn)一歇息,,費了老鼻子勁了才到這,,不尋思著喊一聲,看看這三閨女在哪嗎,,別再白走道兒,,干費勁兒了。
都已經(jīng)這樣兒了,,還能說什么,。趙文多收了手里的彈弓,,一指地上放著的幾樣野物:“兔子和狍子是溜套溜的,灰鼠子是剛才打的,,就這些,,往山下拿吧?!?